雷掌柜在一旁听的额头冒了汗,忙忙检查了那味金樱根,见果然如璎珞所言,一时面露惊惶,忙请罪道:“小姐说的是,都是小人收药时马虎大意了,还请少爷小姐责罚。”
璎珞冲苏景华施了个眼色,苏景华上前一步拖了下雷掌柜,道:“瞧雷掌柜说的,这药铺一进药,一次少说也有个几十种,雷掌柜有个疏漏,那也是人之常情,雷掌柜辛苦了,以后多多小心也便是了,哪里便值当为此事责罚。”
璎珞也略一笑,道:“这味药即便我今日不指出来,想必等出库时雷掌柜也是能够发觉问题的,这药铺自开张到如今也有十来年了,父亲即然一直重用雷掌柜,药铺十多年也从来不曾出现过问题,那便说明雷掌柜是可用可信之人,我们姐弟也是信任雷掌柜的,小弟年幼,以前也不曾接触过这些庶务,父亲将药铺划在弟弟的名下,那也是希望小弟能够多学习些本事,懂庶务通经济,不做个只知道读死书的呆子,以后还望雷掌柜多多协助引导小弟才是。”
雷掌柜哪里不知道苏璎珞姐弟今儿是给了个下马威又礼贤下士,可此刻他也确实不敢再小瞧这一对姐弟了,忙忙躬身应着不敢,态度却是比方才恭敬了不少。
璎珞和苏景华又随着雷掌柜去看了药库,这才进了后院厢房坐下,上了茶,苏景华便道:“小爷和姐姐商量过了,这药铺能有一直开到今天雷掌柜功不可没,如今小爷接管了药铺,决定雷掌柜每月的报酬不变,还是五两银子一月,除此之外,每年药铺的盈利给雷掌柜半成分红。”
雷掌柜闻言却是一愣。他并不是苏家的奴才,乃是良民出身,只是受雇于苏定文管理药铺而已,原本药铺换了东主,一下子成个十岁孩子做主,他还觉得简直是胡闹,心里起了些心思,如今却是陡然有了新的想法。
他忙忙站起身来,躬身一礼,也不多做推脱,便道:“少爷和小姐如此礼遇信任小人,小人一定不会辜负了少爷和小姐的一片厚望。”
苏景华起身扶起雷掌柜,笑着点头又鼓励了两句,这才道:“这已入冬了,不知这个季度的账目可出来了?拿过来小爷看看。”
先前的账目雷掌柜已经送到了侯府,璎珞亲自看了账,到是清楚明白,虽然有那么一些小出入,可大的出处却不曾有,一年也能有个两三千两的进账。
这么一小间药材铺能有这样的收益,已经算是经营的不错了,璎珞也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因是觉得这个雷掌柜还算不错,璎珞才想继续用他,才有了今日的敲打利诱收服。
雷掌柜见璎珞姐弟要查账,也不多言,应了一声便忙忙去取了账目过来,璎珞便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先退下吧,莫让人来打搅便好。”
雷掌柜躬身一礼,退了下去。他退下去没多久,妙哥便从药铺后门过来,道:“姑娘,迟公子已经在松月茶楼等着姑娘了,遣了随喜小哥过来后门候着姑娘,好带姑娘过去。”
苏景华闻言便笑着抬头,拍了拍旁边的厚厚账目道:“姐姐快去吧,这几本账还难不倒我,莫叫迟大哥久等了。”
璎珞今日出门主要就是为了药膳楼的事儿,故此也不多言,站起身来带上帷帽便带着云妈妈,留了妙哥伺候着苏景华,悄然从药铺后门溜了出去。
松月茶楼离苏氏药铺并不远,璎珞从药铺的后门出去,带着帷帽便从松月茶楼的后门进去。
随喜直接便将璎珞引上了二楼,笑着冲璎珞道:“公子一早便将二楼清空了,只等着姑娘来呢,姑娘快快进去吧。”
言罢又笑着冲跟着璎珞的云妈妈道:“妈妈想是也累了,旁边早为妈妈准备好了糕点茶水,妈妈不如过去随意用些?”
云妈妈自然不放心璎珞单独和迟璟奕在一起,不过璎珞却一向知道迟璟奕是个知礼的君子,既然他让随喜支开云妈妈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和她说,她对迟璟奕还是相信的,便侧身冲云妈妈笑了下,道:“妈妈不防去歇息一会儿,坐马车也挺累的。”
云妈妈这才福身去了,随喜也笑呵呵地上前为云妈妈带路,璎珞自行推开了前头的菱花门。
入目是一间极为雅致的茶房,燃着银霜炭,暖意融融中又有极为清雅的梅香浮动。璎珞一眼便瞧见了对面临窗条案上放置的梅花插瓶,一支枝干遒劲,意态古雅的绿萼梅正含苞待放,映着瓷白的花瓶极是好看。
“来了啊。”
迟璟奕独有的清润声音响起,璎珞扭头才见东边临窗的矮榻上,迟璟奕正跪坐着自一旁的红泥小炉上提起烧好的水,见她进来笑望了过来,一张俊容掩在氤氲的水汽后,显得有些朦胧,却又识得那本就和润温朗的笑容更加笼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璎珞愣了下,一时倒站住了,却是迟璟奕提壶高注,沏好了茶,放回水壶,才又笑着抬手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刚巧冲好了茶,且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本就气质从容温雅,此刻一连番的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广袖提起,滑动,落垂间自然而然一股贵气优雅,挥洒自如,映着那俊眉朗目,还有芝兰玉树般的身姿,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璎珞站着仔细瞧了两眼,这才跨步进了雅间,回身随手关上了门,笑着道:“但看迟公子这动作姿态便知这茶不会令人失望的。”
说话间璎珞已迈步到了近前,屋中燃着足量的炭火,有些热,璎珞身上还披着厚重的貂毛斗篷,她刚解开脖下斗篷的系带,还没动作,那边迟璟奕却已姿态从容地起了身,极度自然地上前一步自身后帮她拉住了两肩斗篷,璎珞诧了下,遂又笑了,松了手,由着迟璟奕帮忙褪下斗篷。
瞧着他转身将那斗篷放在了不远的衣架上,于他脱下的那件白貂绒青莲地彩织龟背锦面大氅挂在了一起,不由又微微怔了一下,突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来。
她在方才迟璟奕所坐位置对面的雪白狐狸毛垫子上跪坐下来,那边迟璟奕也走了过来,行动间腰间悬挂着的玉佩轻轻撞击在了香熏球上发出两声清脆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