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瑛玥见此却一阵快意,心想那迟家不过是商户人家,便在这捐银上拔得头筹,将一众公侯府邸都给压了下去,更因迟家带头,众贵胄们不得不跟着割肉捐银,虽迟家受了皇上表彰,大家不敢公然攻击迟家,可暗地里却一准心怀怨恨。
今儿这些贵女们哪里会让一个商户人家出风头,不收拾下苏璎珞才怪呢,她想着笑着上前拉了璎珞的手,道:“这就是我家五妹妹,我家五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当日迟家下聘,聘礼极是丰厚呢。”
璎珞又怎会不知苏瑛玥的心思,垂头冷笑,果便听有人嗤笑一声,语气颇为不肖地道:“到底是商户,家中只怕除了银子也拿不出旁的来了,八十万两对旁的人家自然是惊人之数,对财大气粗的皇商迟家想来并不算什么呢。”
这话听着是夸迟家富有,可实在贬迟家一身铜臭味,除了银子什么都拿不出手。
这姑娘一言,便有人接着附和起来,道:“商人重利,最会算计这得失之事了,就说这次迟家捐银一事,八十万两就换的了迟家名下药铺为宫中贡药,这不过捐了些银子,便名利双收了,也莫怪人家能将生意做的那么大,苏五姑娘将来嫁了过去,可不就是掉进金银堆儿里去了?”
她一言众女掩唇而笑,一个穿石榴红西番莲暗纹斜襟褙子的少女甚至笑着上前拉了璎珞的手,道:“五姑娘,我呢是崇恩侯府的三姑娘,咱们今儿这可算是认识了,来人我到楚衣阁置办衣裳行头,五姑娘这卖衣裳的说什么也要给我便宜一些才好,我们都是清贫的呢。”
一言顿时便将璎珞贬成了卖衣裳的下九流裁缝,惹得一片附和笑声。
崇恩侯府的三姑娘直言讥讽璎珞将来就是个卖衣裳的裁缝,引得一屋子姑娘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一旁苏瑛玥非但不觉得自家姐妹被嘲笑是丢人事儿,反倒心中暗自高兴解恨,转过头来偷偷给了璎珞一个恶毒鄙夷的眼神。
而苏瑛莺却是面露怒声,上前两步站在了璎珞的身边,冲那崇恩侯府的三姑娘扬声道:“刘姐姐,迟家乃是皇商,老太爷更是前朝天官,家中女眷皆出自官宦之家。前两日皇上还在朝堂上御口称赞了迟家,我五妹妹嫁到迟家是做少奶奶的,又怎么会像一般商妇一样呆在楚衣阁中呢,刘姐姐实在是说笑了。”
苏瑛莺的话却未曾令那崇恩侯府的刘三姑娘收敛,她反而笑了起来,道:“苏四姑娘这话说的,楚衣阁乃是迟家的生意,苏五姑娘嫁过去做了少奶奶,自然管的了楚衣阁的事儿,我让苏五姑娘瞧在今日交情上少收我一些银子,这有什么说笑的?”
先前带头嗤笑璎珞的光禄寺卿黄家的大小姐也跟着附和,道:“咱们自然知道皇上称赞迟家的事,所以我们才在这里感叹迟家财大气粗,算盘打的精,生意做的大,才说苏五姑娘嫁过去便是掉进了金银窝,我们这般称赞,怎倒惹的苏四姑娘冷了脸呢。”
各府的姑娘虽然是在嗤笑,可她们也不是傻的,都不曾说太露骨的话,一句话拐了七八道弯儿,听在耳中变了味道,认真掰起字眼来却真算不得什么错处。
再说,谁还真能因这些话就告到御前不成?今日是公然嘲笑的,多是些出身高,在家又受宠的嫡出贵女们,谁也不是被吓唬着长大的。谁都知道,皇上管不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故此苏瑛莺拿皇上来压这些贵胄姑娘们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苏瑛莺这番作态,璎珞心中只有腻味的,却不得不笑着拍了拍苏瑛莺的手,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来,道:“四姐姐说的是呢,刘三姑娘可不就是在和我开玩笑嘛。”
她说着转眸便又亲热地拉住了身边崇恩侯府刘三姑娘的手,道:“前些时日崇恩侯府的崔姨娘还派下人到琉璃阁定做了一套红蓝宝石赤金头面,听说这套首饰不算那宝石,赤金,光是给的手工银便足足花用了八百来两银子,侯府下人随便打赏琉璃阁的引客娘子出手那就是十多两银。这八百两手工银打的首饰,说什么也值个两三千两银子吧?哎呦,崇恩侯府一个小小的姨娘平日里随便打个首饰头面已是这等手笔,咱们刘三姑娘可是崇恩侯爷的嫡女,往楚衣阁做几件衣裳,又怎么会需要计较这几个三瓜俩枣的银钱?对了,刘三姑娘,不知那崔姨娘三千两银子打的首饰戴在头上是何等模样,三姑娘可曾见过?要我说,崇恩侯夫人可当真是贤惠,待姨娘这样的宽厚。”
璎珞轻轻几句话,却令刘三姑娘白了脸,便连被璎珞拉着的手心都渗出了一层黏黏的冷汗。
她确实是见过那一副华美的头面,却不是在她父亲崇恩侯的崔姨娘处,而是在她的母亲崇恩侯夫人处。
那套头面乃是父亲开了私库,从中选了一匣子成色最好的红蓝宝石,又让官家自外院走账,给崔姨娘做的头面。
做好后取回府,母亲才知道此事,将头面截到了正院,为此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说自己这个嫡女的嫁妆中都没有那么好成色的红蓝宝石,父亲却将那样东西私下给了一个姨娘,实在是宠妾灭妻,父亲却反驳母亲眼皮子浅,不过一副头面也值当大闹一场。
就这么一件事,闹得母亲到如今还卧病在床,今日都没能前来参加洗三礼。
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自然是被捂的严严实实的,可刘三姑娘实在不明白,苏家五姑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且这么当众说了出来。
璎珞虽然没有说破,可姑娘们听了此事,自然明白这一副头面定然引得了崇恩侯府一场风波,联想到今日崇恩侯夫人的缺席,大家瞧向刘三姑娘的目光便有些意味不明了。
刘三姑娘一时间更是脸色忽红忽青忽白的,哪里还敢和璎珞叫板,再叫板谁知道苏璎珞会再说出什么事来。若是直接挑明她的母亲被小妾给气地卧病在床,那可当真是笑话了,指不定连父亲也会被御史弹劾。
一旁苏瑛莺见此,不由心下微惊,目光复杂地盯向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