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所谓真相
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哪里有心思去休息，对工作繁忙的老伴叫了句：“老公你去上班吧！浅浅这有我和女婿照顾她，你一个大男人碍手碍脚的。就去上班吧！晚上过来的时候买一点浅浅最喜欢吃的纸皮核桃。”
“也是，我的确还有很多事情，那就先走了，晚上再过来看浅浅。”
苏妈妈干了他走，回过头来问女婿：“阿浩，你父母还没从房间出来，你去问问中午是不是留在病房吃饭？我叫保姆好多做点。”
白浩去问了，白妈妈给拒绝了，她觉得羞愧，亲家那么大度，而他们家却想着怎么把人家流产的女儿抛弃，实在有些太残忍。但这不就是商人的本性吗？浅浅的爸妈也是商人，应该有的。没有价值的商品只会被当做垃圾淘汰。
白妈妈说：“亲家，我和阿浩的爸爸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那你们去忙吧！”苏妈妈只觉得白家人有些虚伪，浅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看了一眼就要离开，哪里是真心可怜她的女儿。
过了三天，浅浅的身体已经不那么痛了，偶尔能下床走动了。苏妈妈就是每天管她三餐来给送饭，其余的时间都是白浩陪着，她的一切都是白浩在打理，哪怕是上厕所都是白浩抱着她进去，抱着她出来，前三天白浩没让她下过地，疼爱的没的说。
现在浅浅终于好一点了，他也等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给浅浅削苹果吃了，他做事的样子很认真，把苹果细致的削了皮，再切成一瓣一瓣的装在碟子里，配上精致的水果叉再递给她：“浅浅，吃一点水果。待会我陪你出去晒晒太阳。”
她张嘴吃了几口，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白浩，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白浩的眼眶又开始发红，他沉重说：“医生说是个男孩，我怕爸妈惋惜就没敢说。浅浅没关系的，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你。”
这一点，浅浅也清楚。他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绝不会落井下石，但是浅浅迷茫了。这样的自己配得上他吗？那天他爸妈把他叫进里面房间谈事情，她原本是睡着的，可能是因为里面声音太大被吵醒了，即使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什么大约也能猜到两三分。
“原来是男孩。”她嘀咕道。
“浅浅如果可以，告诉我小亮是谁？我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跟你离婚，你告诉我他是谁？为了去见这个男人，我们的孩子才会因为劳累而流产的，你告诉我他是谁？”白浩想来想去，唯有这里是想不通的。
浅浅微微迟疑了一下，嘴角微抿着，沙哑的开口：“我不想说。”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不告诉我，很多事情我怎么知道！浅浅说吧！这个小亮是谁，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以前就是我女朋友，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隐藏，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行吗？”这些问题，困扰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些事情太残忍，浅浅想你已经忘记了，就是老头对你的恩赐，我怎么可以再提起那些会让你内疚伤心的事情。对白浩不好的事情，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浅浅很倔强的把头埋进被子里：“无可奉告。”
“浅浅！你别这样好不好？”白浩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崩溃的，她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去哪里了？为何在这件事上这么较真，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谁问都没有用：“我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浅浅，你就算不给我一个交代，也要给孩子一个交代。这个孩子的流产和我们是脱不了关系的，我承认我当时不该跟你吵架，但是你也不该那么劳累的跑到山里私会男人，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因为一个外面的男人而伤害到孩子，你一定也觉得很愧疚对不对，那就跟我解释啊！”
浅浅就是不说话。
白浩着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你又不回答，是不是那个小亮真是你在外头的男人。好啊！那我们不要复婚了，你去找他好了。”
浅浅的手颤抖了一下，随之隐忍到了极限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忍无可忍的坐起身来：“你不相信我，白浩你居然不相信我。夫妻间最重要的事情是相信，我每一次的忍让还不够吗？我也是人，也会累也会难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白浩我们不要复婚了，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分手，你居然说分手！浅浅你太过分了！”
“是你先说的。”浅浅哭着喊道。
白浩气的手指都发抖，原本的镇定早不知跑哪里去了。他现在只有满腔的怒气没处撒，如果可以预见未来他一定不会说这句话。白浩气的语无伦次：“好，那你就去找你外面的男人吧！你长志气了，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我的心里，就当没有爱过你，你真那么绝情，你就去找比的小亮吧！”
“白浩！”浅浅犹然不忍的拉了拉他的手，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你走吧！”他不耐烦的抽掉被她握着的胳膊，她手上的温度炙热的让他更想流泪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呆呆的浅浅站起身来，披了一件大衣，再镇定不过的望着他，眼里积满了泪水：“你确定你要我去找小亮。”
“是！”
浅浅这一次没有拖住他的手，只是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的床上鞋子往外走：“那就如你所愿。”
她走了很久很久，从病房到楼下也许也才几分钟的时间，浅浅却觉得有几年那么久，终于是要离开了，她的结局遮阳凄惨。灰姑娘还是灰姑娘，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王子的城堡。浅浅在楼下叫了一辆出租车。
她的身体依旧是嘶哑的，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浅浅说：“送我去水秀公墓，南门。”
小亮就埋葬在水秀公墓，白浩叫她去找小亮，她就去找！去看望她苦命的儿子，也许她该把小亮的旁边也买下来让前两天失去的这个孩子陪在小亮身边，两兄弟也算是有个照应了……
病房里，白浩后悔了，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上了计程车的那一刻。但是她又无从追回，只能在病房里等待，希望她气消了就回来。
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也不见浅浅回来，白浩这才真正着急了。不管她是见什么人，安全第一！不管如何，浅浅都是他心里认定的老婆。他坐立不安了，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他太可恶了，干嘛和刚刚流产的人较真了！
罗越和林晓风走进病房时，就见到了这一幕。他们两是在电梯里碰上的，到了才知道是要去同一个病房看病人，在走廊上才聊了几句。林晓风很健谈，说她天天来探望浅浅的点点滴滴。罗越很沉默，因为他前两天就听说浅浅出事了，却一直没来探望。怕时间不对，放到引起她想到伤心事，今天听说她已经好些了，罗越才敢来的。买了许多鲜花水果，他礼貌的把礼物放在墙角边，抬起头问白浩：“浅浅了？”
“不知道，我们吵架了！”白浩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那摸样显得很颓废，和以往的优雅形象差了太远，简直就是一个劳累过度的催悲模样。胡子几天没剃了，长出一些青色的短胡子来，衣服还是两天前的，根本没心思回家换衣服。
“什么吵架？你是白痴吗？居然在浅浅最虚弱的时候喝她吵架，你有毛病啊！”林晓风马上为浅浅抱不平。
白浩早就后悔了，他顶着两只熊猫眼摊了摊手：“我不清楚，晓风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很急，吵了架她就跑出去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告诉我，我才知道她在哪？”林晓风是最了解浅浅的人，她想只要知道缘由，自己应该是能想到的。
“你知道小亮是谁吗？我叫她去找小亮。”
林晓风立即倒抽一口冷气，差点一巴掌刷过去：“你居然对浅浅说这个！”
“这个怎么了？真的是她有外遇了？”白浩追问。
“外遇你个头！”林晓风忍不住骂道，但马上又想通了一件事：“慢着，你们该不会是为了小亮吵架吧！然后你吃醋了！？”
“是为这个吵的。”白浩没有否认，很是郁闷的低着头。
“别人可能有关系，但小亮真的没关系，白浩你误会浅浅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叫浅浅去找小亮，你不是等于叫她去死吗？你知不知道小亮就是浅浅两年前意外流产掉的那个儿子。白浩你混蛋，你人渣！要是浅浅有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什么！是他和浅浅上一个苦命的孩子？
白浩懵了，怎么会这样。浅浅如果是为了看已经不在世上的孩子，而不小心流产的话，那绝对情有可原。浅浅真傻，为什么不说了，她要是说出来就不会吵架成这样了！
等等！
那前几天是什么日子？白浩赶紧问：“那浅浅前几天为什么要上山？”
“前几天好像正好是小亮的忌日！她应该去墓地了。”林晓风说。
一直没说话的罗越握紧了拳头，这就是白浩的爱吗？白浩的爱是自私的，他只想到他自己，浅浅了？白浩有没有站在浅浅的角度为浅浅着想？
罗越想，现在应该是浅浅最难过的时候，白浩安慰不了她，那自己了？他要去找浅浅，要照顾她，罗越以前就想过，白浩给不了浅浅的他能给，只要白浩对浅浅不好，他就会重新抓住浅浅的手。
现在还是这种想法，他要重新抓起浅浅的手：“林小姐，你知道浅浅去了哪个公墓吗？现在已经天黑了，我怕她会有危险。
“水秀公墓，南区。”
来不及说谢谢，罗越赶紧往楼下跑去，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公墓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房间里只剩下一脸愤恨的林晓风和白浩，白浩只是愣了一下马上说：“晓风我们也马上过去吧！你试试浅浅的手机能打通没？”
“这个当然。”林晓风不满的白他一眼，一边往楼下跑去一边给浅浅打电话。
白浩很着急的站在电梯里，浑身没有丝毫力气，他知道自己这一次错的太离谱了。他应该保持一贯的冷静才对，可只要和浅浅有关，他就没法冷静下来。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同她吵，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更内疚了。
林晓风说：“浅浅一定是想你忘记了，就不想让你再痛苦了，所以故意不说的。”
“是我混蛋，我对浅浅不好。”
“你本来就活该，你太活该了！两年前我就想揍你，要不是浅浅说你失去记忆了，我真想打你一顿。”林晓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白浩突然从转过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有些重：“两年前的事情你知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失去记忆，浅浅又为什么流产？”
“这些事情，医生交代过不让告诉你。”
“可是我想知道，发了疯的想知道！”
林晓风偏偏不说：“这些事情不该由我来告诉你，如果浅浅想告诉你，她自然会告诉你，或者你可以去问你的爸妈。很多人都知道的，而且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比较担心浅浅的安危。”
白浩想想也是，他当然更担心浅浅的安危，马上闭嘴，头看向窗外，天好像越来越黑了……
漆黑的墓地里，冷冽的北风在咆哮着，刮过山头的一个个孤寂的墓碑，已经是十二月初了，这样的夜里，寒风冻的人骨头都脆了。看山的老大爷早早的就下山去了，整个山上除了浅浅，没有别人了，浅浅缩卷着身子，瑟瑟发抖的靠在那个小小的花岗石墓碑上，这是一个连照片都没有的墓碑。上面仅仅写上了小亮两个字，就算是名字了。
这个墓碑是当初浅浅说什么都要立的，她觉得就算是没有在这世界上呼吸过，可那个孩子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她和白浩的孩子，她不要雁过无痕，既然有过这种悲伤，即使是刻骨的悲伤，她也要记录下来，记录下有一个生命曾经差一点就能来到这世上。
每当苦闷的时候，浅浅就会来这里对墓碑说话，她亲切的叫这个孩子小亮。
此时她靠在冰冷的墓碑上，轻轻的说：“小亮，我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还是你的恨，恨我没能平安把你生下来。竟让你未出世的小弟弟和你同一天离开了妈妈，两年前是你，两年后是他。妈妈决定了，妈妈给你的弟弟取名小宇，以后也埋在这里，你们兄弟两就能做伴了。你说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风声，浅浅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这一次真的没指望了，白浩居然不相信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白浩居然不相信自己。
浅浅觉得这是一个做了好久好久的梦，然后突然就醒了，原来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她靠在那里，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感觉累极了。
“小亮，你爸爸不要我了，他叫我来陪你。可是我只能陪你这个晚上，明天妈妈就要回去。你会不会生妈妈的气？我很想陪和你弟弟就这样去了，可是我不能叫你外公外婆伤心，一个人如果什么都创造不了，还要夺走家人的快乐，这是无耻的。所以妈妈不能来陪你！”浅浅闭着眼睛，任刀子似地冷风从她脸庞上划过去，已经不知道痛和冷了，浑身都冻的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