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有些难堪的陈炳德首先道:“呃……同志是你哪部分的?”
“上面下来的……”
六连啊,那时候名头太响,风头太劲,也些尴尬的小马;唯有抓抓脑袋,含糊道。
“真跟小鬼子拼过刺刀?”
陈炳德目光灼灼郑重问。渡江侦察连也是名声响亮,治军严谨的英雄连队。见过前线拉下来,血火重熬练出来的老兵,却绝对没见过这般懒洋洋邋遢下流痞的他,俩眼里明显闪烁着一丝不削与不信。
“呃……那个……好像……”
眼见着当面战友们,满脸的殷勤;是尴尬,更是又勾起了对消逝兄弟们些许不堪回首记忆的小马,有些不知所措――拼刺刀?好像是吧,如果街面儿上,提刀子捅人那种路数也算……
“同志们,不如我们请这位老兵,为咱们示范一下如何?”
别看老陈几十年从军下来,向来都是钉是钉,眼儿是眼儿;可是背地里也损着呢。见得,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十足兵痞样儿的小马,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看表象,愈发坚定了自己认为小马真是根到部队混饭吃的他,朗声高唤着麾下刻苦操练的战士们,纯心就想让给了自己和麾下战士们难堪的小马出丑。
“好――”其实啊,心里也被小马的话,憋着一股火的渡江侦察连兄弟们,当即配合默契齐整应道。一阵鼓掌,欢声雷动,顿时就把不要脸不要命的小马硬架上了台。
看着陈炳德嘿嘿阴笑着,递来的刺刀(训练用);众目睽睽,逃,逃不了;不知所措的小马,当即有些自知之明的涨红了脸,怯懦道:“那个……陈连长,我……我是实战派!”
“哈哈哈哈……”不知小马底细的老陈与同样暗地心高气傲的同渡江侦察连战友们当场发出了哄堂大笑。与其一路同行的第五侦察大队战友小翟和老戴无不当即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大壮,你和小马同志先练练!”现在几乎精明了半辈子的老陈当即作出了个令其留下终生耻辱的决定――
“笑啥笑!?警告你们,咱可是练过的!”
“哈哈哈……”
小马的义正词严,令自以为看穿其底子渡江侦察4连战友们,就像看到了小丑似更加乐不可支起来。不过真练上,兄弟们没一个笑得出来了――
猴子捞月――我掏!
“哈!哈!嘿……”
“啊――”
不过一个照面,比小马整整大上2块儿的大壮立时便在木枪对此中,捂着裆,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小马一脸前愧疚,拉起大壮无辜道。
“无耻!”
二龙抢珠――我戳!
“啊――”
被小马无耻贱招,气得火毛三仗的4连小毛,当即挺枪冲了上去;却没两下,在与小马交枪碰撞中,被光凭经验和蛮力,虚张声势的小马,逮住机会,舍枪掀翻在地。一记邪恶的铲指,顿时就冲小毛眼睛同时戳了上去!(当然不可能真戳到)
“我说兄弟,以后送死可别这么急……”
“姓马的,爷来会你!”
气急败坏――我咬!
“啊――”(惨叫)
一头断碑――我顶!
“啊――”(惨叫)
截拳道(乱打)――
哈!打打打打打打打……
“MD!废物!废物……”怒火中烧,破口大骂的老陈,绝没见过这么痞,这么精通‘实战’的兵;4连十几个尖子兵,就在其恨铁不成钢咆哮声中,被拼刺一个动作都不标准的小马,用掏裆,插眼,头撞,咬人种种急风暴雨般,动作合理,层出不穷的下贱招法,悉数几乎砍瓜切菜似的抡趴一地。
末了连怒其不争,曾经是全团作训标兵,亲自上阵的老陈自己,也难逃被小马作李小龙状,乱拳打死老师傅;一阵拳打脚踢,修理成鼻青脸肿猪头的命!乃至于刚回来就看得4连兄弟们窘样儿;上一刻还向自己团长,拍胸脯,下请战书的渡江侦察4连吴连长,气得一时想不开,险些就想跳盘龙江!
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别看小马以前是六连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天天一门心思就想给连长和班、排长们‘上眼药水’;要是没咱六连几个火药桶给压着,在上部队接受再教育以前的他,可是横行十里八乡,从小就不误正业,打架斗殴,调戏少女出了名的流氓。
什么文攻武卫,动刀子,动枪(自制火药枪)同民兵、公安的血拼的事儿,这小子,没上部队前,在家乡可没少干。若不是他老父亲,家乡的武装部长生怕他真完全走上了歧途;若不是他有幸遇上了咱六连,还有执拗着就要留他‘作炮灰’的连长;现在咱们恐怕真会多了个吃牢饭的人,少了个痞气其外,正气其中的将军。
这也是他能够从最后异常残酷的白刃战中,不光能活着,更能帮着老梁、小魏活着回来的真正原因――小马打枪不行;投弹不行;爆破也不行,但要论撕开脸皮,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活儿,虽比不过咱哥儿几个堪称人形兵器的练家子,小马打小磨练出的‘无限制格斗’能力,在全连乃至全团都绝对是数得上号的。
“小马,咋又是你这阴魂不散的!?”
“唉,首长。你说咱能怎么着?就我这文化;就我这水平……不当一辈子的兵;就只能当一辈子的瘪三儿,泼皮,流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可越往上调,人越少,绝不是我的错啊!”
“借口,你这是纯粹的借口!”
“我说,首长埃要不咱们再赌赌?谁输了,谁各人自觉打报告转业?”
“滚,我TM才不会上你当!”
……
或许是命运吧,自从那次不太愉快的见面;相隔数年后,小马是连长;老陈就是同一单位里,被踢走(提)的营长;小马是营长,老陈就是同一单位里被踢走团长;小马是团长,老陈就是同一单位里踢走的师长……
许多人都认为老陈对小马偏心,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其实只有哭笑不得的老陈自己知道,偏心是绝对的。不过不是提拔,是‘打压’!
然而这世界上越打压,越反抗激烈。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变着方儿就想把发豆芽儿似的,止不住往上窜,老是最后因此‘踢’了自己小马摁下去的老陈,结果是无数次无心插柳柳成荫。以至于后来,组织上考虑老陈的人事调动问题,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直到现在,压不住小马,蟑螂般顽强军旅生命的老陈被小马踢出了军区。成了最年长的军区司令员,而继承他原位的小马成了最年轻的。
用老陈对小马一句玩笑话,就是:“小马,你TM是踏老子的尸体在前进呀!”
小马当时不好意思回了句更绝:“咳……首长,老兵先拿命铺路,那是应该的。”
其实,小马和老陈现在真的谁成就了谁,现在谁也说不清。不过这也成就了咱们这一代军官体系中最好的化学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