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温小雅喝着红酒,嗑着瓜子,看着血腥的恐怖片,美国拍的恐怖片单纯的血腥,并不恐怖。
不像日本恐怖片,恶心得让人吃不下饭,还会留下观影后遗症,上个厕所,洗个手都惶惶不安的,生怕水管里流出来的是头发和血。
电锯滋滋作响,血像喷泉一样喷出来,温小雅抿着红酒,木然的欣赏着血花四溅。
“嗯——”榻上的邱然发出软软的叹息声。
一惊一乍的音效,咯吱咯吱的嗑瓜子声音,都吵得他很难受。
温小雅无视他的叹息声。
“嗯——吵——”邱然哼哼唧唧的叹息着。
嫌吵可以去睡沙发,温小雅无动于衷,没了声音就不能算是恐怖片了。
邱然难受的转着脑袋,感觉天旋地转,头晕太痛苦了,再加上咚咚咚的噪音,他想吐,张了张嘴,吐不出来。
“嗯——”邱然难受得泪流满面。
他想回家,至少在他生病的时候,冯瑜君还是会照顾他的。
叹息声转成了啜泣声,温小雅怀疑自己听错了,点了暂停,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邱然的啜泣声变得异常清晰。
温小雅好奇的走过去,打开灯,邱然紧闭着眼睛,脸色潮红,长睫毛湿哒哒的挂着泪珠,脸上全是眼泪。
除了小男孩,温小雅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成年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怎么了?”温小雅纳罕的问。
“晕——”邱然赖赖唧唧的叹息着,并且鼓出两个鼻涕泡。
温小雅转身就跑,飞快冲进厕所拿了一卷厕纸,扯了一截卫生纸擦了他的鼻涕泡。
“要不去医院?”温小雅随口一问。
这大半夜的,她还真想不出来用什么办法送他去医院,叫救护车未免有点小题大做,浪费了资源。
“不去——”邱然委屈的撇撇嘴,又鼓出两个鼻涕泡,他是着凉了,去医院也没办法让他立即停止头晕,有个屁用。
“那你想怎么办?”温小雅帮他擦掉新的鼻涕泡,闷声毫不温柔的问。
像是一只不解风情的乌鸦在他耳边呱呱呱的叫。
邱然突然特别想念冯瑜君在他耳边呵气如兰般的呢喃细语,“不要你——”他深深的皱紧了眉头,嫌弃的啜泣道。
温小雅乐得轻松,将一卷厕纸放到他脑袋旁方便他擦鼻涕,转身去关了电脑,端着红酒和瓜子轻手轻脚的去客厅。
喝了半瓶红酒,温小雅晕晕乎乎的躺到沙发上,盖上新买的被子。
沙发软而窄,翻身都不利落,温小雅将就着睡到天亮,睡得腰酸背疼。
房间里很安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温小雅站到房门口看了一眼,邱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喂?”她闷声打招呼,抬手敲三下房门。
“嗯——喝粥——”邱然又赖赖唧唧的叹息上了。
温小雅去厨房给他熬粥。
“喂,锅里有粥,我去上班了?”离开之前,温小雅走到房门口敲三下房门,跟他说话。
“嗯。”邱然虚弱的叹息一声。
等到头没那么晕,邱然撑着爬下床,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去厨房。
掀开锅盖,看到锅里灰蒙蒙的清汤寡水的粥,邱然一下落泪了。
粥应该是浓稠的,水米交融的,色泽应该是洁白的,这样口感才会爽滑,米香浓郁,舌尖能尝到一股鲜甜味儿。
看着这锅粥,邱然能想到煮粥人敷衍应付的心情,这米压根就没洗,否则不可能如此灰蒙蒙,大火煮开就草草的结束,没有经过小火的慢熬细炖,所以才会如此清汤寡水,水米界限分明,压根没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盛了一碗灰蒙蒙的米汤,邱然含着热泪喝下。
两点下班,温小雅回到出租屋,邱然还躺在榻上,水池里放了一个碗。
“还晕吗?”温小雅打开电脑,随口问道。
“嗯。”邱然应一声。
问话到此结束,温小雅打开D盘里保存的小说,开始今天的码字。
“广盛大厦今天有什么异常吗?”邱然细声问她。
“没有。”温小雅答道。
“看见警察了吗?”邱然不死心的问。
“没有。”温小雅答道。
“便衣警察呢?”邱然还是不死心。
“既然是便衣,我怎么能认出来?”温小雅反问他。
“矮粗壮的,凶神恶煞的,特别像坏人?”邱然给她描述便衣警察的大概模样。
“没看见。”温小雅摇头。
“有没有看见商务车,长时间的停在路边,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邱然又问她。
“没有。”温小雅很干脆的回答。
“是没看见,还是没注意看?”邱然虚弱的问。
“没看见。”温小雅很肯定的答,她的观察力是很敏锐的,所见所听都有可能变成她写作的素材。
邱然叹一口气,他跟咖啡妹真是聊不到一起去,她说话又直又愣又难听,不留一点余地和遐想。
房间陷入沉默,除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听起来她打字的速度似乎很快。
“你在聊天?”邱然打破沉默问她。
“有事?”温小雅闷声反问。
“你帮我看看,网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游客海边离奇失踪,生死不明。”邱然有气无力的说。
温小雅飞快搜了一下,“失踪的都是女大学生。”
“你会不会搜啊?”邱然怀疑她只会网聊。
“不会!闭嘴!别问我!”温小雅腾的一下就火了,操起鼠标用力拍到电脑桌上,闷声吼道。
邱然被吓了一跳,乖乖的闭上嘴。
温小雅气得双眼猩红,一团火在胸口燃烧,她她妈有那么白痴弱智吗?不管她做什么,段传宗都觉得她做不好。
“嚒——嚒——嚒——”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抬起两只手咚咚咚的拍打胸口。
邱然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咖啡妹像是疯了一样。
拍得胸口生疼,温小雅抬手扯头发,边扯边晃脑袋,她的五官全都移了位,变得扭曲起来。
喉咙里涌上阵阵血腥味,可悲的是她不够白痴,所以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
失败者,loser。
“吼——”温小雅低叫一声,情绪恢复正常,继续敲字。
“你在做什么?”半晌后邱然怯怯地问她。
“写小说!”温小雅扭头看他一眼,眼睛发出骇人的亮光。
尽情的嘲笑她吧,她就是个loser。
邱然爬下床,趴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看她写的东西,看了半天只觉得不知所云。
然而她挺直了后背,双目炯炯有神,键盘敲得震天响。
蝼蚁也有梦想。
咖啡妹也有作家梦。
邱然被咖啡妹的精神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