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熊狗贼,受死!”史鉴梅从袖中抽出一把厨房用的菜刀,挥刀往吴远明头上砍下……
为了劈这一刀,已然失身的史鉴梅忍辱负重在吴应熊家已经等了四天时间,可是在这四天里,吴远明一直在防着和躲着史鉴梅,直到在索额图家喝得醉醺醺的吴远明回到家中的那一刻,跟着众仆人出迎的史鉴梅才算逮到机会出手。只要这一刀得手,万念俱灰的史鉴梅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人世,去见她饿死的父母和惨死在吴远明诡计下的义父史龙彪了。
“蔼—!”眼见史鉴梅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当刀砍下,吴远明不躲不闪,反而拍着嘴长长打了一个呵欠,紧紧跟在吴远明身边的皇甫保柱则飞出一掌抓住菜刀刀刃,只一捏,菜刀就扭曲成一团铁块。直把史鉴梅看得是目瞪口呆,惊叫道:“金钟罩铁布衫!”
“没错。”吴远明打着呵欠介绍道:“鉴梅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皇甫保柱将军,是我父王的亲卫队长,一身武艺天下无敌,以后你要再刺杀我,可没那么容易了。”吴远明又转向满脸惊疑的皇甫保柱介绍道:“皇甫将军,这位是史鉴梅史姑娘,因为一些阴错阳差成了我的女人,可她自己又不愿意做我的侍妾,还随时随地想要刺杀我,你别怪她。”
“世子,那你为什么不杀掉她?”皇甫保柱即便在疑惑中,声音也如猛虎一般,“既然她一心想杀你,那把她留在身边,不就等于养虎遗患吗?就算世子你顾念一夜之情不愿杀人,起码也要把她逐出府去,免得她逮住机会,伤害到世子你。”
“算了,她家里受圈地之害,父母双亲都已经饿死,到京城来投奔的表哥魏东亭又已经抛弃了她,现在已经是举目无亲,我再把她赶出去,她又能怎么办?”吴远明随口说着,又拉起皇甫保柱的手,“皇甫将军,别理她了,快随我到书房,给我讲讲云南现在的情况,我父王的身体还好吗?我弟弟他们的情况如何?刘玄初先生和汪士荣先生他们……。”
吴远明与皇甫保柱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后院,留下史鉴梅在大门口发呆,既奇怪吴远明为什么会知道她父母惨遭饿死的凄惨经历,又对吴远明刚才的话将信将疑,思来想去,史鉴梅还是咬牙回到吴远明给她安排的房间中,继续等待刺杀吴远明的机会。
先不说史鉴梅在房中绞尽脑汁的琢磨刺杀吴远明的办法,单说吴远明与皇甫保柱并肩回到书房密谈,经过与皇甫保柱的交谈,吴远明才算明白皇甫保柱为什么能及时赶到顺天府大牢营救自己的原因。原来吴三桂在北京城中确实有一个秘密情报网,只是吴应熊以前表现得过于懦弱无能,吴三桂不敢让这情报网和吴应熊接触,以免清廷察觉并一网打荆
但是吴远明的意识回到前生吴应熊的身体上以后,做的那些殴打公主、与鳌拜联手和大败康熙心腹队伍的等等事情,吴三桂的坐探都查得一清二楚,并且用快马把情报送到吴三桂进京讨饷的队伍中,恰巧吴三桂这次派进京催饷的代表是心腹刘玄初——也就是前文提到那个痨病鬼。身为吴三桂军副军师的刘玄初料事如神,仅凭情报就料定吴三桂敲诈军饷的奏章进京后,康熙肯定会借机派人刺杀锋芒突然毕露的吴远明,忙派皇甫保柱进京保护吴远明,皇甫保柱这才在李雨良和犟驴子刀下救出吴远明的小命(刘玄初和皇甫保柱真是做孽)。
“刘军师,本世子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听皇甫保柱介绍完情况后,吴远明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自己太高估了鳌拜给自己的保护能力,如果不是刘玄初料事如神,自己在几天之内只怕已经第二次报销了。想到这里,吴远明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皇甫将军,只要我吴……吴应熊还有一口气在,你和刘军师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世子太客气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皇甫保柱有若金铁铸成的脸庞上不见半点波澜,平静的回答道。但吴远明还是假模假样的反复向他道谢,又问道:“皇甫将军,既然刘军师已经过了定州,那他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没有你保护,刘军师在路上能安全吗?”
“估计正月十二那天能到。”皇甫保柱答道:“至于军师的安全,世子不必担心,王爷这次进贡了一百五十车各色贡品,派了一千二百名精锐士卒保护,军师走的又是官道,除非有军队袭击,否则一般的江湖匪类伤不了军师。”
“那就好,那就好。”吴远明松了一口气,刘玄初是老爸手下最具战略眼光的心腹谋士,如果遇到危险那损失可就无法弥补了,保护和笼络人才这个道理,不学无术的吴远明还是懂的。吴远明本想再问老爸这次打算从朝廷讹诈多少军饷,但考虑到皇甫保柱只是武将,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废话。又问了几句云南的情况后,昨天晚上就没有合眼的吴远明终于抵抗不住疲倦,与皇甫保柱砥足睡去。
鸡叫三遍,酣睡了一夜的吴远明终于醒转,可昨天晚上与吴远明同睡一床的皇甫保柱却不见了踪影,再细听时,却听到皇甫保柱与吴家三兄弟在院中的对答声。吴远明起身推门一看,果然看到吴家三兄弟正在院中围着皇甫保柱恳求,“皇甫将军,你就教我们一点武艺吧。你迟早要回云南的,你走了,除了我们三兄弟,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保护世子了。”
“不是我藏私,不愿意教你们。”皇甫保柱长叹道:“吴禄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吴寿也是二十三岁,你们俩的筋骨已经定型,现在练武事倍功半,最多只能练些增加耐力的武艺,爆发力和精妙招数已经无法练习。”
“那我呢,我才十八岁,我还能练吧?”吴喜焦急的问道。皇甫保柱抓住他的双臂左右一拉,摇头道:“可惜,你骨骼早熟,也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十二岁的时候右臂还曾脱过臼,因为医治不及时留下隐疾,也练不了上乘武艺。”
“我十二岁的时候?”吴喜略一回忆,马上沮丧道:“是的,我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打翻了公主院里的一个花盆,被公主叫黄二把我吊起来打,黄二那狗杂种下手毒,如果不是我爹给他磕头求饶,只怕我已经被他活活打死了。可我还是被打脱了右手,又被关在柴房饿了三天,耽误了医治。”
得知自己们无法练习武艺后,吴家三兄弟都极是沮丧,吴远明暗暗欣赏这三兄弟的忠心之余,大笑着站出来安慰他们道:“哈哈哈哈,吴禄、吴寿、吴喜,你们不要着急,谁说大丈夫没有武艺就不能做一番事业了?本世子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还不是半点武艺不会,本世子我几时又伤心过?”
“见过世子。”皇甫保柱和吴家三兄弟见吴远明披着衣服从书房里出来,忙给吴远明躬身行礼。吴远明微笑着摆摆手,过去拉起吴喜的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用怕不会武艺,南朝名将陈庆之率领七千白袍军北伐中原,三个月内连下三十二城,以七千人马大破三十万北魏军,大小四十七战,无一败绩!可他自己不会骑马,射箭连草人都射不穿!这样的人,难道算不上男子汉大丈夫?”
“七千人大破三十万军队?!”因为没读过多少书,吴家三兄弟和皇甫保柱都没听说过陈庆之的故事,全都觉得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当吴远明豪气万丈的将陈庆之的恐怖战绩叙述一遍后,皇甫保柱和吴家三兄弟只觉得热血沸腾,吴家三兄弟更是将刚才的积郁抛之脑后,纷纷表示要多学习领兵布阵之法,将来在战场上为吴家建功立业。而仅是想安慰三兄弟的吴远明没想到的是,这三兄弟中后来还真的出了一个让他惊喜万分的将才,在绝境中创造出了另外一种奇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世子,上次你说过让我们练习火枪的使用之法,等老王爷的队伍到了,我们三兄弟一定借来火枪好生练习。”有了学习的目标,吴喜极是兴奋,当即表示要按吴远明的吩咐学习火器操作。吴远明微笑着正要答应,皇甫保柱忽然说道:“你们想要练习火器不难,也不必等到军师他们来再学,世子在北京就可以拿到火器。”
“我在北京就可以拿到火器?”吴远明眼睛一亮,低声问皇甫保柱道:“难道说,我父王在北京城的坐探中,有这些东西?”
“世子所料不差。”皇甫保柱点点头,又低声道:“末将与军师分别时,军师曾经交代末将通知世子,在必要时可以和王爷在京城中的人联系,了解情况,因为他们在北京查探的情报极多,对世子的行动也许会有帮助。”
“好,我们这就去找他们。”吴远明大喜过望,心说这下终于不用在京城两眼一抹黑全靠历史记忆招摇撞骗了,但吴远明转念一想,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去,我这些天锋芒太露,一出门肯定被各方面的探子盯着,只会暴露了父王坐探的身份。”
“那怎么办?”吴喜更高涨起来的热情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急得直跺脚。吴远明冷笑道:“不要慌,我出门有人盯着,你们父子几个出门应该问题不大。”
问明和吴三桂坐探的联系方式后,吴远明把老成持重的吴福和精明强干的吴寿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一通后,吴远明便以采买菜肴为名将两人派了出去,由他们去与老爸吴三桂的坐探联系。果然和吴远明想象的一样,派出两人后,吴远明只是随便到大门口晃悠一圈,石虎胡同两旁就出现七、八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还有吴应熊府中里也有几个仆从和丫鬟探头探脑的,都在注意着吴远明。
“妈的,把我盯得真紧!”吴远明暗骂一声,心说这回麻烦了,自己还想去拜会一下同为人质的尚之礼和耿星河,争取他们在朝会上支持自己多从康熙手里捞些军饷,这样既可以在老爸面前露面,又可以多截留一些,方便以后行动。可是有这些人盯着,只怕自己在和商、耿二人说话时放一个屁,都会被报告到康熙和鳌拜那里,还怎么联络争取他们?
“世子,世子。”吴远明正发愁间,吴禄突然轻碰一下吴远明,一努嘴低声说道:“世子你看,那边那个提篮鸭梨的小孩,似乎是那天在大栅栏被你周济过的小太监。”吴远明顺声看去,发现胡同中慢慢走来一个提着一篮鸭梨的小孩子,虽然脸上涂着污泥,可看眉眼和身形,不是那极为孝顺母亲的小太监小毛子是谁?而小毛子见吴远明看到他,也是拼命的挤眼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把他叫进来。”吴远明情知肯定有古怪,立即低声吩咐道。精明的吴禄则一直等到小毛子走过大门十几步才叫住他,“小孩,把你的鸭梨提进来看看,怎么卖?”
“十文钱一斤,梨又大又甜,爷可要些?”小毛子也是个精明的小猴子,假作一副小贩的口吻,眼角打量一下左右便窜进吴家大院里,大声道:“爷,我这篮鸭梨有七斤多,如果你全要,我按七斤算钱。”说着,小毛子略一欠身,飞快的低声说道:“世子爷见谅,奴才看到你家胡同两边都有人盯着,只好装扮成这样进来。”
“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吴远明背转身体,假装欣赏院中迎霜怒放的腊梅花。小毛子则一边与吴禄大声讨价还价,一边低声说道:“爷,昨天晚上奴才在慈宁宫当值,无意中听到一些有关爷的事……。”末了,小毛子低声道:“世子爷,奴才受你的大恩,听到这些话不能不通知世子爷,奴才这就得走,免得外面的人怀疑。”
“很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吴禄,你把鸭梨买下,给小毛子公公拿三百两银票。”吴远明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低声吩咐一句,不等小毛子道谢便扭头离去。吴远明的外表看似平静,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康熙和鳌拜已经联手,准备对付自己吴家,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平常的消息!
“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离间康熙和鳌拜的关系!否则这次我不但讨不到军饷,只怕老爸也得被迫裁军!”吴远明一边往书房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道。突然间,走廊之旁的窗户砰的一声响,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刺了出来,吴远明长叹道:“又来了。”
“啪!”宝剑断为两截,“世子,这个女人你一定赶出去,否则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吴应熊狗贼,姑奶奶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