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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批萨店制服的男孩与赫尔在楼梯间迎头相撞。
“咦,你是××批萨店送外卖到顶楼的吗?”赫尔扫了一眼男孩胸口的店名绣花,问道。
“啊,是的。”
“我就是顶楼的住户,把批萨给我吧。”赫尔往衣袋里掏钱。
“啊,先生,我按了很久门铃……”年轻的男孩开始抱怨了。
你以为我想的吗?我被防狼电击棒击昏了耶!赫尔在心里慨叹。他递给男孩一张钞票。
“先生,钱不够。”
“不够?”赫尔愕然。他已经多给了小费耶!难道现在送批萨多等一会儿也要算钱吗?“你看清楚,应该没错啊。”
“先生,你几乎少给了一半的钱。”男孩斩钉截铁地说。
赫尔眼睛的余光瞥见格蕾丝扫了他一眼,眼神怪怪的。
赫尔脸红了,想不到他堂堂赫尔·贝蒂尼居然给这位绝对淑女留下了一个吝啬鬼的印象。可是,这不可能啊。他犹豫地说:“我明明买了半个批萨……”
“啊,”男孩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拼命翻着手里的订单,“完了,又弄错了。对不起,先生。”他鞠了个躬,落寞地向楼下走去。唉,多余的钱又要他自己补贴了。
“小子,”赫尔叫停了他,“给你另一半的钱。”他笑了笑。
“啊?”男孩愣住了。
“刚好我有朋友来,一个批萨不够吃的。小子,你算是错有错着。”
“可是,先生……”
“反正我等一下也会再去定半个批萨的,这下,你可省去了我的麻烦了。”
“谢谢你,先生。”男孩忙不迭地欠着身。
格蕾丝优雅地抿起了嘴。
“啊,小姐,你的男朋友真是个好人。”男孩感激涕零地胡乱拍赫尔的马屁。
“啊,他……”格蕾丝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嫣红。
还不等格蕾丝斟酌出合适的语句,男孩就再次道谢,欢天喜地地走了。
赫尔向格蕾丝耸了耸肩,“算我占了你的便宜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是好人。”格蕾丝学着赫尔的样子,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格蕾丝金色的睫毛下,蓝绿色的眼睛清纯地注视着赫尔的脸。赫尔心“咯噔”了一下,在格蕾丝瞳孔里,他看到了深海的颜色。他赶紧深呼吸一口气,错开目光,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事先声明,我家可不是总统套房,小姐不满意,及早说啊。”
格蕾丝四下张望着。赫尔的家真的很小,可是,却又浓郁的居家味道。不算非常整洁,可也不是绝大多数单身男人的狗窝型。简约实用的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客厅里,既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间,又让人感到舒服。从而看出主人不落俗套的品味。
赫尔打开了屋顶的吊灯,精致简单的小吊灯散发出橘红色的柔和光线,整间客厅顿时充满浅浅的暖意。
格蕾丝笑了。
赫尔看着她的脸庞,摇了摇头,“看来,小姐还是对陋室感到满意的……”
“啊!”格蕾丝尖叫了一声,“你有一个很漂亮的窗台!”她直奔窗台而去。这几乎是一面落地窗,窗帘选用了米黄色的纱质布料,影影绰绰地透视出佛罗伦萨美丽的夜景。一块完整的黑色大理石镶嵌在窗台上,上面摆着三个舒适的靠枕,和一盏小小的台灯,可以想象出,赫尔闲暇时会半躺半坐在窗台上,倚靠着一堆靠垫,曲起长腿,悠闲地读书。
格蕾丝惊呼着侧坐在大理石台面上,撩起窗帘,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春雨过后的街景。
赫尔有了一种隐私被侵犯的感觉,那是他放松的私人领地。他尽量不去想,走进卧室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又要到浴室里洗刷一番——刚才被电击棒击倒在地上,弄得他全身上下脏极了。
“我去洗个澡,如果你肚子饿了,把批萨盒打开,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他吩咐道。
“好的,谢谢。”格蕾丝回眸一笑,一张脸蛋完全显露在灯光下。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面对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赫尔心里很不舒服,“你冷吗?”他问。
“还好,你家里很暖和。”
“你先洗个澡吧,我借衣服给你,大是大了些,不过,不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赫尔晃了晃手里的衣服。
格蕾丝犹豫着,半晌,还是沉稳地回答:“不用,我很好。”
她又怕我图谋不轨了!赫尔不悦地想。他粗鲁地把衣服放进浴室里,“小姐,我可不想你在我家里得了个肺炎什么的病,半夜里还拖累我送你进医院。放心,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格蕾丝看着赫尔脸上愤怒而受伤害的表情,沉吟了片刻,展颜而笑,“好的,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也许?赫尔不高兴极了。他本来就是君子啊,“对不起,小姐,你瘦不拉叽的,我才不感兴趣呢。”他说了句刻薄话。
格蕾丝忍让地微笑着,似乎在不停地展现她的宽宏大量。
赫尔觉得自己的身高正在一毫米一毫米地缩小当中。
“谢谢你,那我去洗澡了。”她礼貌地欠了欠身。
“唉,防狼电击棒别带进去,碰到水可不是好玩的。”赫尔不放心地叮嘱,这女孩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花样。
“我不会的。”格蕾丝莞尔,迈着端庄的步子向浴室走去。
二十分钟后,浴室的门打开了,赫尔满意地看见格蕾丝带着一股热气从里面出来,雪白的脸上红扑扑的,泛着健康的光泽,“喏,吃吧。”他扬了扬下巴,指着餐桌上的两个碟子。在黑桃木的餐桌上,单调地摆了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放了半个批萨,中间有一支番茄酱和一瓶芝士碎。
“谢谢。”格蕾丝点了点头,轻盈地挨到桌边坐下。
赫尔抓过盘子,往里面倒了点番茄酱,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抓着吃了起来。他的肚子早就“咕咕”作响了,刚才格蕾丝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没有让自己伸手抓一块批萨,自顾自先吃起来。这样的话,又要在这位优雅小姐面前丢脸了。现在,他用盘子盛着批萨,够高贵了吧?“你要看哪个频道?”他嘴里起劲地嚼着,一手抓着剩下的批萨,一手按着电视遥控器。
“随便就可以了。”温文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赫尔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顿时,他傻眼了。格蕾丝坐在餐桌前,脊背挺得笔直,优雅的颈项曲线在赫尔宽大的旧运动衫下隐隐而现。她还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含笑望着眼前的盘子。
“天哪……”赫尔哀鸣一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人像看情人一样看自己的食物的吗?她又怎么了?“你有什么需要吗?”他有气无力地问。
“请问……”格蕾丝犹豫着,说道,“能给我一副刀叉吗?”
天哪,吃批萨要用刀叉?!赫尔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被番茄酱弄得脏兮兮的手,自卑感油然而生,“有、有、有。”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死乞白赖地走进厨房里,用三秒钟拿了一副刀叉,又用三分钟考虑了一下到底要不要顺便拿一副给自己。
最后,他还是只拿了一副刀叉给格蕾丝。他无法想象自己用刀叉吃批萨的景象。
餐桌边,格蕾丝安静地等待着。看见他出来,立刻报以感谢的微笑,丝毫没有问他为什么进去了如此之久。
赫尔红着脸,把刀叉递给了格蕾丝。他迟迟疑疑地问:“其实……你……可以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批萨的……”
“啊,谢谢,我习惯了。”
赫尔的脸更红了些。他斜眼偷看格蕾丝吃东西的模样,试图寻找一丝不那么完美的迹象。可是,他彻底绝望了。格蕾丝好像是为餐桌礼仪而出生的一样。她斯文地运用着刀叉,把批萨细心地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叉子叉住,优雅地送入樱桃小口中,用刀叉的手臂曲线要多淑女就有多淑女。在尊贵的淑女面前,赫尔沦落成为了村野匹夫。
赫尔无趣地讪笑着,回到了沙发上,机械地吃着盘子里的批萨。香喷喷的批萨吃在嘴里,味如嚼腊。
一顿饭悄然无声地进行着,赫尔的功夫完全放在了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发出咀嚼的声音上。他率先吃完,便冲进浴室,狠狠地擦洗了自己的身体一遍。明天一定要把那淑女请走,他无奈地想着。不然的话,只有在浴室里,他才会没那么自卑。唉,好人难做啊。
出了浴室,格蕾丝已经吃完了,正娴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赫尔随手搁在茶几上的空盘子被她整齐地放在了餐桌上——仅此而已。
“唉,我差点忘了,我是仆人。”赫尔叹息着,把盘子拿到厨房里,心甘情愿地洗刷起来,扮演着灰姑娘的男装版。
不行!不能再让格蕾丝牵着他的鼻子走了。想电击他就给他来一下,要吃饭却不会洗盘子……必须反被动为主动,立刻打发她去睡觉!
拿定主意,赫尔直奔卧室,从里面取出一张被子和一个枕头,“啪”的一下扔在了沙发上,“你可以睡觉了,我把被褥拿了出来。”
“好,谢谢。”蒙娜丽莎再现,不过神秘的微笑对于赫尔来说,已经变得可怕了。
沉默着。格蕾丝耐心地端坐在沙发上,赫尔则耐心地站在她面前。
三分钟之后——
“格蕾丝,你睡觉吧。”
“好的。”
“那你怎么不动啊?又是什么地方不满意了?”
“可是……你在这里,我……我睡不着。”
赫尔又有了被电击的感觉。头好昏哪……“难道你要我躲进浴室里不成?”
“那也不用……”
“罢了,罢了,我先躲进去好了。”赫尔摆摆手,打断了格蕾丝的话。
进了浴室,赫尔气冲冲地关上了门。蓦地,门缝里的光线骤然消失,门外漆黑一片。搞什么?停电?!“哗啦”一下,赫尔把门拉开了。他一阵风似的冲到客厅电灯开关前,一按,满室辉煌。奇怪了,没有停电啊?赫尔皱起了眉头。
“啊!”一个尖锐慌乱的声音随着灯亮而响起。格蕾丝颤巍巍地抓着被子,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赫尔终于看见她除了淑女表情之外的模样了——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怎么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睡觉啊。”格蕾丝回答得很委屈。不是他让她睡觉的吗?
“啊……”赫尔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自己不走开,格蕾丝就不愿意动。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被褥是我自己用的,给你用的在里面,放心,很干净的。你是淑女,我怎么会让你睡沙发?”
“你是说——让我睡里面?”格蕾丝难以置信地睁大了蓝绿色的眼睛。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大方的人?请人到家里住,还附送床铺?现代浪漫电影她看得也不少,如果不是对女孩有意,哪会有这样的男人?她狐疑地看了赫尔一眼。
赫尔露齿一笑。君子坦荡荡嘛。
格蕾丝的脸“刷”地红了。她垂着脑袋,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向卧房走去。脚步仓促不安,丝毫没有了四平八稳的高雅架势。
“这才像个二十岁的女孩嘛。”赫尔老气横秋地感叹着,心情一片大好。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格蕾丝拉开了卧室的门。她的眼睛有些浮肿,昨天晚上一夜辗转,似乎朦胧地睡了一些时候,可是,她不习惯陌生的床铺,很不舒服。
她脚步不稳地向浴室走去,“啊……”她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迷糊。
“砰!”格蕾丝撞在了一堵墙上。这是一堵有弹性的墙。
“啊!”
“哇!”
两声叫喊此起彼伏。
“你怎么这么早?现在很少有人这么早起的!”赫尔摸着暗暗生疼的胸口,难以置信地说。
“我……我习惯了。你的头发好像……”格蕾丝咽着口水,竭力不去看赫尔惨不忍睹的头发。
“好像什么?”赫尔拨拉了一下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浓密黑发。
“好像是有点乱。”格蕾丝挤出一丝笑容。千万别一个不小心,说出赫尔的头发像鸟巢来。她在心里默念着。
“喔,梳梳就好。”赫尔不在乎地拉扯了一下。从小到大,他的头发就这样,见惯不怪了,“你想用浴室吗?我已经好了,你进去吧,我在外面梳头就好了。壁柜里有新的牙刷什么的,你自己找出来用吧。”
“呃……好的,谢谢。”那鸟巢头的确需要梳理一段时间。她僵硬地走进了浴室。一关上门,她就“嗤嗤”笑了起来。想不到那个美男子型的男人头发没有梳理会乱成这样!他昨晚是睡在脑袋上的吗?
笑够了,梳洗完毕。格蕾丝又换上了矜持淑女的面皮,迈着端庄的步子走进了客厅。
“格蕾丝,”听到了她的脚步,赫尔喊道,“到厨房来吃点早餐吧。”
格蕾丝听话地走了进去。
眼前一亮,美男子赫尔终于回归了。一头乱草居然可以给他梳理得柔顺服帖,简直就像是第二层肌肤。
厉害!格蕾丝心里感叹。
“喏。”赫尔递给她一杯牛奶,并用盘子盛好了几片烤过的面包,“我家的早餐没什么特色,将就一下吧。如果要刀叉的话,自己到碗柜里拿。”
格蕾丝乖巧地点了点头。刚垂下眼睛,“砰!”一条长腿在她眼前掠过!
干什么?她大惊失色地望着赫尔猛地把右腿伸到了冰箱顶上!这太不可思议了!格蕾丝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得大大的,双眼发直,他想干什么?好可怕啊,脚居然可以搭在那么高的地方……难不成他要威胁我?昨天的好脾气都是幌子,现在要来真格的?完了,防狼电击棒不在身边哪……
一阵头昏目眩向她袭来,格蕾丝的手一松,盛着面包的盘子向下滑去。眼看就要落地开花了——
凭空伸出一只手,灵巧地抄住了将要落在地上的盘子。格蕾丝目瞪口呆地看着赫尔右脚依然搁在冰箱顶上,上半身却转了下来,弯成一个匪夷所思的曲线,抓住了离地下只有三十厘米的盘子。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赫尔皱着眉,身体慢慢地挺直了。
惊呆了的格蕾丝赶紧把另一只手里的玻璃杯放在桌面上。“你……你……”她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怎么了?”赫尔一头雾水。他的右腿终于离开了冰箱顶,格蕾丝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真是放松得太早了,“砰”的一声,赫尔的左腿又搁了上去。
“哇,你要干什么?”格蕾丝再好的涵养,也吓得魂飞魄散。她“噔噔噔”后退好几步,背脊碰在了厨房的门上。
“没什么,我压腿啊。”赫尔呆呆地看着格蕾丝失色的花容。
压腿?格蕾丝呆滞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压腿有什么用?
“拜托!小姐,我可是芭蕾舞者耶,每天早上不放松一下筋骨怎么能保持身体的柔韧性呢?”
“你是芭蕾舞者?!”格蕾丝惊呼出声,仪态尽失。
“不可以吗?”赫尔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惊讶的,“那天你不是看过我跳舞的吗?哪有业余舞者有那么高的水平?!”赫尔有几分不甘地说着。真是的,她小提琴拉得那么好,可是对芭蕾舞的鉴赏水平也太低了些。
“我哪天看过你跳舞了?我们不是昨天才见面的吗?”格蕾丝戒备地看了赫尔一眼,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什么?”赫尔大叫着,“我昨天不是为你的小提琴伴舞了吗?不然的话,你以为……以为……”不然的话,你以为会有那么多的施舍吗?他把这半截话硬生生地咽进了喉咙里。
咦?格蕾丝蹙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才老成地点了点头,“昨天是好像有个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呃?有个人?晃来晃去?赫尔的左腿“哧溜哧溜”地从冰箱顶上向下滑。这太夸张了吧,她拉小提琴时物我两忘的地步也太厉害了些。头好昏哪……
“喔,原来昨天晃来晃……啊,不,为我伴舞的人是你啊!”格蕾丝恍然大悟,她松了一口气,原来赫尔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她再次绽放出标志性的微笑。
唉……人家是引狼入室,他却引来一个自我为中心的怪胎美女!赫尔徒呼奈何。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卧室,用两分钟换好了衣服,跌跌撞撞地就要向大门走。
“你去哪儿?”端坐在餐桌前,用刀叉吃烤吐司面包的格蕾丝好奇地问。
“去舞蹈团。”赫尔回答得有气无力的。
“你还没吃早餐啊。”
“不吃了。”
“那……再见。”又是一个礼貌用语。
“再见。”赫尔微微鞠了个躬。礼尚往来嘛。顿了顿,他又说道:“格蕾丝,你等一下走的时候,替我把大门关上就可以了。不用上锁了,反正,我晚上就回来。不过,记得把你的东西都拿好,别留下些什么。还有,早点走的话,路上不会塞车。你还需要钱吗?趁我在这里,我现在借给你好了。”
明显的逐客令。格蕾丝眨巴了一下眼睛,莫名其妙的,赫尔觉得那蓝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一丝的失望。也许是他看错了。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千万别又心软了。他的硬心肠(虽然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在格蕾丝面前屡战屡败,他再不坚守阵地,他们就纠缠不清了。那么的话,赫尔苦命的骑士+男仆+奴隶的生活就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结束!
“不用了,我的钱够了,谢谢你。我一会儿就走。”格蕾丝单调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赫尔的心触动了一下。怎么办?他好像是个欺负少女的恶魔耶!脸上浮现出丑恶的暗红色。赫尔匆匆忙忙地从背囊里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尽数取了出来,递给格蕾丝,“也许不够,你都拿上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格蕾丝腰板挺得直直的,满脸肃穆之色。
生气了吗?赫尔端详着她白皙的脸庞。上面一丝表情都没有,可是,他也没有错啊!赫尔心虚地想,他已经很好心地让一个陌生女子在自家盘桓了一夜耶!够绅士了吧……他犹豫了一下,把钱放在了餐桌上,向格蕾丝点头示意,匆匆向大门走去。
“贝蒂尼先生,谢谢您昨天的招待。打扰了您,真是抱歉。”格蕾丝在他身后拘谨地说道。
赫尔皱起了眉头。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好不容易,格蕾丝客套的说话方式有所改善,现在她又用那个腔调跟他说话了。赫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僵了一下,随即迈着大步,向舞蹈团走去。
赫尔早退了。
这是他进入舞蹈团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早退之一。第一次是发烧了;第二次是去给弟弟爱西的赛车比赛加油;可是,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难道是去突击检查格蕾丝什么时候走的吗?真是荒谬。
赫尔打开了家门。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早上他出门前放在餐桌上的那一叠钞票原封不动地搁在桌面上,早上他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昨天洗澡后换上的赫尔的宽大松垮的运动衫整齐地叠好了,放在沙发,安静的家显得有些落寞。
“早上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硬要塞钱给格蕾丝。”赫尔带着歉意想着。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用钱亵渎了格蕾丝。
“呼……”他叹了一口气。走了也好,该走的就应该走哇。他无精打采地拾起餐桌上那厚厚的一叠钞票。
流畅的音乐声在顶楼传来——小提琴的声音。
格蕾丝的小提琴声!不知道为什么,赫尔百分之百肯定,这就是格蕾丝的琴声。不由自主地,他寻着琴音,来到了公寓最顶端的凉台上。
格蕾丝双目微合,稍稍侧着头,弓和弦在她的素手之间激烈地碰撞着、摩擦着,激动悠扬的音乐仿佛是从她身体内部迸发出来一般。下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了她浅金色的长发上,她今天没有把长发扎起来,而是任由它们披散在脑后,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跳舞。她依然穿着昨天赫尔见过的那件黑色风衣,金色的日光下,凉台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中,她自如地拉着小提琴,如同一个裹着魔法袍的金色精灵,毫不吝啬地随琴音抛洒着她的魔法——感动人心的力量。
赫尔呆呆地望着格蕾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法把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小提琴手和昨晚那个矜持高贵的淑女联系起来。内敛的她到底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激情?他困惑了。蓦地,他脑子里灵光一现,也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她?那个举止完美、礼数周全的淑女只是裹在她身上的一层外衣?
格蕾丝全身仿佛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看着看着,不知午后的阳光刺眼,还是格蕾丝身上的光芒耀眼,赫尔眯起了眼睛。恍惚间,他与格蕾丝的距离好像被音乐拉近了些。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赫尔缓缓地走到格蕾丝跟前,静静地矗立着,凝视着她。毫无预兆地,她双眼“腾”地睁开了。赫尔又看见了格蕾丝眼中那广袤神秘的蓝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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