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
宽却肠肚须忍辱,豁开心地任从他。
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
若能了此心头事,自然证得六波罗。
——布袋和尚
六祖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这是许多学佛人背得烂熟的话,说来容易,真正实践的人并不多见!佛法就在我们生活的烦恼之中,觉悟与世间不能相离。没有世间,我们到哪儿去求觉悟呢,哪儿去找菩提呢?
佛经上说:“菩萨未成佛时,以菩提为烦恼,菩萨成佛时,以烦恼为菩提,何以故?以第一义不二故。喜怒哀乐的本性就是菩提。”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没有回头时,胡作非为是张三,回头后,安分守己、助人为乐的还是那个张三。回头做好事的那个力量,就是他以前干坏事的那个力量。切莫小看回头这件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很多人的修行和顿悟都在回头那一瞬。
《五灯会元》上记载了五泄禅师悟道的过程。婺州五泄山灵默禅师向南岳石头希迁禅师问法,与其他学僧不同,他不问佛法,也不问达摩禅,只问一句话:让我领悟佛法的真谛,我就留在这里;若不能,马上就走。希迁禅师听闻此言,就地一坐;灵默拔腿就走,还没走几步,希迁喊道:“和尚!”灵默回头,希迁道:“从生至死,只是‘这个’,回头转脑做什么?”灵默的回头,便是佛性的灵转,自性的发见。灵默留下,后来也成为著名禅师。
有人一说修行,总想找个清净地方,或隐居起来闭关。若没有证悟的根子,闭关便是东施效颦,“不是菩萨不坐山,没有开悟不闭关”。佛法就在人世间,没有半点火候,就去闭关,往往烦恼一来,想老婆了,想酒肉了,想朋友了,想热闹了,结果是闭不了几天。还有一些人,倒有勇气,强撑着,结果弄出病来。
有了证悟,当下就出世;如果见地不正,甚至还有邪知邪见,不论你修什么法,也不论你躲在哪儿修,都是没有出离世间。
六祖还怕人们在正见上起执著,就进一层开示说:“正邪俱打却,菩提性宛然。”要知道,真正见了性,就入了不二法门,那时不但邪见不要,正见也不要。有的人到这里害怕了,正见怎么会不要呢?你若未到这一步,正见当然要,但若真的见了性,恰恰是你自心本性全体现。学问会了以后,须要丢掉;一切境界来时,一切妄想来时,不用怕,那个妄念碰不掉你圆满自性佛,不理它。希迁禅师说“长空不疑自云飞”,万里晴空从来不会在意天上那点白云,白云也不在乎空洞的天空只有自己这一片云彩,关键是“不疑”。
有一次,苏东坡到金山寺打坐参禅,打坐过后,苏东坡觉得身心通畅,于是问佛印禅师道:“禅师!你看我打坐的样子怎么样?”
“好庄严,像一尊佛!”
苏东坡听了非常高兴。
佛印禅师接着问苏东坡道:“学士!你看我坐的姿势怎么样?”
苏东坡从来不放过嘲弄禅师的机会,马上回答说:“像一堆牛粪!”
佛印禅师笑笑,竟无以为答。苏东坡以为赢了佛印禅师,回家后便向妹妹苏小妹夸耀,苏小妹听了之后,正色说:“哥哥!你输了!禅师的心中如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像牛粪,所以你看禅师才像牛粪!”
禅宗的话头,不是巧辩,是灵慧。
喜怒哀乐即是菩提。我们是否真的对禅有深刻的认识,扎扎实实体现在日常生活中。还是苏东坡的话头。一日,自觉修持有得,撰诗一首,派遣书僮过江,送给佛印禅师印证,诗云: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禅师从书僮手中接看之后,拿笔批了两个字:放屁。就叫书僮带回去。苏东坡满以为禅师一定会赞赏自己修行参禅的境界,打开一看,见“放屁”两字,不禁无名火起,于是乘船过江找禅师理论。
船快到金山寺时,佛印禅师早站在江边等待苏东坡,苏东坡一见禅师就气呼呼的说:“禅师!我们是至交道友,我的诗,我的修行,你不赞赏也就罢了,怎可骂人呢?”
禅师呵呵大笑说:“你不是说八风吹不动吗?怎么一屁就打过江了呢?”苏东坡听后惭愧不已。
修行,不是口上说的,行到才是功夫。真正开悟的人,真正有见地的人,不会把现世生活抛在一边,相反,他对工作,对生活的考虑更周密,做得更好、更巧、更高明,可以“遍周法界”、“了了分别”,而且“应用便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