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那些喜欢思辩的家伙
20023700000049

第49章 柏格森——生命的本质在于创新(2)

柏格森的比喻

“生命冲动”的相逆运动与“汽缸”

柏格森是一个善于运用比喻的哲学家,他用汽缸来比喻“生命冲动”。他说:“我们可以设想有一个装满蒸汽的而处于高压下的汽缸,汽缸某处有个小孔,蒸汽由此喷出。喷出的蒸汽在空气中几乎全部凝结为小水珠,从而落下。这种凝结和下落明显地表示出丧失了某种东西,表示一种停顿,一种亏空。”向上喷发的蒸汽就是顺着生命冲动的自然方向行进,下落凝结的水珠就是由于生命冲动的逆转而产生的,相当于物质。柏格森用这个比喻来说明,整个世界就是由生命冲动的两种相逆运动而构成的:一方面是生命冲动的向上方向,即有意识、有自动力的生命运动;一方面是生命冲动的向下方向,即机械的、无自动力的物质。所以,他说:“生命是运动,物质性是运动的逆转。这两种运动中的每一种都是浑一的,构成世界的物质是不可分割之流,透过物质的生命也好似不可分割之流。”显然,“生命冲动”在柏格森那里不是作为物质运动的一种特殊形式的现实的生命,而是一个精神性的本源。柏格森认为,有意识、有自动力的生命一开始就要遇到机械的、无自动力的物质的抵抗,必须征服物质的抵抗,生命才能向上发展。

“生命冲动”的“超意识”与火箭

生命的冲动不仅创造了有意识的生命,而且也创造了无意识的物质。因而,柏格森认为派生万物的生命冲动与其说是“意识”,不如说是“超意识”。作为超意识的生命冲动是怎样派生出世界万物的呢?为了说明这一点,柏格森又用火箭作了巧妙的比喻。他说:“意识,或者宁可说超意识,是生命的本原。意识或超意识是这样一种火箭的名称,其燃烧了的碎片退化为物质,意识则是存在于火箭自身中的东西,它贯穿于碎片之中,并点燃这些碎片使之成为有机体。”就是说,生命的冲动在其过程中,出现了作为它的逆转或退化的产物,那就是无生命的物质。不过,生命冲动仍贯穿于物质之中,虽然他受到物质的阻扰,但它奋力在物质中打开一条道路,并且终于学会了如何利用物质,设法与物质结合起来,结果就创造了有机体即有生命的物体。柏格森这里讲的“生命冲动”,认为不是生命产生意识,而是意识产生生命,意识是超离人的有机体和大脑的。生命冲动的超意识意味着生命和意识完全离开了产生它们的客观物质基础,变成了一种处于现实世界的具体的人以外的神秘力量。

“生命冲动”的路线与喷泉、炸药

生命冲动是怎样作为动力来推动物种进化的呢?柏格森又用了一个新的比喻。他说,一股喷泉向上喷出,必然从统一的源头出发而分化为众多的路线向上发散开来。生命冲动推动物种进化也是如此。物种进化是以同一个生命冲动作为持续的动力,同时又分化出几条歧异的进化路线。物种进化的每一条路线依赖两个系列:第一个系列是“抵抗力”,这是生命在无生命物质那里遇到的;第二个系列是“爆发力”,这是生命自身之内所具有的。就是说,生命冲动在其持续的过程中,总要遇到物质不同程度的阻扰和抵抗。于是,就有了物质之间的不同结合,形成不同的物种。那么,物种为何变异?新的物种为何产生?柏格森认为,由于生命冲动在受到物质的阻扰和抵抗后,发生了局部的停滞,有停滞的地方就是产生变异以及形成新的物种的地方。而生命冲动永恒不息地爆发出来,始终作为唯一的动力,贯穿变异、进化的过程之中。

柏格森用这样的理论来说明生物进化中动物和植物的分化,他以炸药作比喻。他说,最初的生物似乎犹豫在动物和植物之间,就是最初生命在一处有两种功用,一是制造炸药,就是利用物质来积蓄潜力;二是点燃炸药,让它爆炸,或者说把炸药运用到运动上去,所谓运动就是释放所蓄积的潜力。以后动物和植物分化开来,这两个歧异的发展方向都是生命冲动的散开。这样生命最初集合在一处的两种功用也就分化开了:植物趋向固定性,专门从事制造炸药;动物趋向于运动性,专门从事进行爆炸。

记忆

每个人都有记忆,为什么要特别研究它呢?因为记忆是“心”与“物”相聚合的地方。譬如,我回忆自己从前做过什么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我竟然可以把它回忆起来,回忆代表我的脑把心灵过去所得的经验,重新再回想起来,所以它是脑作用的结果。但这真是脑的作用吗?柏格森特别研究失语症,他的结论是:人的脑部受伤的话,就会损害他整体的语言能力,而不是脑的某一部分受伤,语言的某一部分就跟着遗失。如果是后者,那么当我们把电脑的芯片放进人脑里,人就可以拥有所有的信息了。电脑可能如此,但人脑却不一样。人脑如果可以分割,每一部分处理不一样的问题,某些人就会加强某一部分脑的功能,让它特别发达。事实上,人脑不是这样的,它是关系到人的整个能力的。

柏格森认为,人的记忆有两种:第一种是像马达一样的机械式记忆,鹦鹉的表现就是一个例子。有一些人对鹦鹉能够说话,感到不可思议。其实这没有什么稀奇的,鹦鹉的记忆力对声音特别敏感,它听到声音后会记住学习,再把同样的声音发出来。例如,一只鹦鹉被训练后,见到客人都会叫“欢迎!欢迎!”但是,当小偷来的时候,它仍然叫“欢迎!欢迎!”这就属于机械式记忆。另一种记忆属于精神上的记忆,如果从一个人整个的过去中,抽离某一段出来,他的过去不会因此就消失,他照样是一整个的生命。所以,我们对于过去发生的事,都会尽量去想愉快的经验,只是在想到时,各种复杂的感情随之出现,爱恨交加。

记忆到底好不好呢?如果所有的记忆都同时存在,人根本不能行动,人在行动时会受到记忆的影响。例如,我要做某件事,我的记忆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要做哪件事,我的记忆又会筛选出另一个模式来。如果我的各种记忆同时出现,我根本不能行动。所以,柏格森探讨记忆时,以大脑为研究对象,是有相当的科学基础的,并不完全是靠玄想的哲学。他研究大脑的结构,看它受伤后有什么症状之类的,就是要强调物质与心灵就是以这种方式直接联系的。

谈到心灵与身体关系的时候,一般的说法有以下四种:

第一种说法主张身体与心灵是一个整体。柏格森认为这种说法太粗糙了,因为身体与心灵属于两种不同性质的东西,不加分辨就把他们合在一起,似乎不够深刻。

第二种说法主张身体是心灵的工具。譬如,我心里想举右手,我就举右手;我心里想举左手,我就举左手。但是,如果身体是心灵的工具,身体本身似乎缺乏自主性了。事实上,不一定如此。有时候我的身体接触到什么状况,我的心根本还没有下命令,我的手就打过去了。由此,可以证明我的身体不完全受脑控制,尤其是不完全受思想所控制。

第三种说法主张心灵是身体的一个现象,自身并没有存在的理由。换句话说,我为什么思考呢?因为我的脑正在分泌,所以我思考。

第四种说法主张身心本来就是一体之两面,亦即身心是平行的。

柏格森认为这四种说法都有问题,他认为身体与心灵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不过真正属于人的还是在于心灵方面。柏格森基本上认为:人的自我,就是他的意识;他的意识,就是绵延的整体。因此,身体是我要执行我的意识时的一个工具。因为行动是有身体在表现,任何一个行动,如果是出于我的意识所决定的,就等于由我的整个生命在决定,而且,这个行动是自由的,是属于我的行动。

如果我的行动通过身体表现出来,只是一个机械化的运作,而不是我的整个意识在决定,那么这行动是外在的。譬如,我见人就敬礼,“敬礼”代表什么呢?如果我缺乏整个生命的敬意作为基础,那就不代表尊敬,只不过是我的手在挥一挥而已。有些人笑里藏刀,有些人表面很客气,可是心里却与你作对,这些正是柏格森指出的,人可以表现许多行动,但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一般外在性的社会规范。同时,人也可以表现某些行动,是自己真的想要做的。

其次,人的记忆是针对过去的经验对象,而针对现在的对象,则是知觉。譬如,你所知觉到的东西是具体的存在,例如茶杯。而知觉是依靠心灵所提供的意象,如果没有提供意象,我们又怎么能知道这个东西是茶杯呢?我们知道它是茶杯,因为我们过去看见过茶杯,在我们的记忆里有茶杯的意象,现在看到茶杯的时候就把意象表现出来了。所以,知觉是为了掌握现在的对象,记忆是为了掌握过去的对象,这两者要携手合作。一般而言,知觉是属于身体的作用。我看到这块桌布是黄色的,就桌布是黄色的而言,我不能改变它,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桌布可以是蓝色的。所以,记忆就属于精神层面,记忆可以使我们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做出一些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