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昼梦奇夜
200300000008

第8章

?8 乱夜

名乐师亘乐死后的第三十年,平南王府买了一个极会弹古琴的少年。五十八岁的平南王爱极少年的琴音,为少年取名为亘乐,希望少年能成为像亘乐那样的名乐师。亘乐整日弹琴,除此之外就到大街小巷中的乐器行寻觅合意的古琴。一日,他在一家破旧的当铺看到一架断了弦的古琴,据说这架古琴是三十年前去世的名乐师留下的爱琴“濯恒”,他二话不说高价买下。亘乐擅长修古琴,任何坏了的古琴经他修葺后都能发出动听的声音。奇怪的是,他无法拆下断了的琴弦。花一月有余的时间,想尽各种办法,仍无法更换琴弦。传闻“濯恒”的琴弦是远古时代女妖的发丝所制,于是亘乐有了主意。听说城外西山上有一千年银狐妖,于是他不顾平南王的阻拦独自前往西山寻找狐妖。九九八十一天之后,银狐妖被亘乐的琴声打动,答应送给亘乐一束自己的发丝。将取到的狐妖丝发用自己的鲜血浸染后,终于可以为恭奉了一百零八天的古琴换好琴弦。古琴修复之日,一名美丽如妖自称为“濯恒”的男子站在他屋内。

“我一直等……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为什么你要等我?”

“因为你是亘乐,只有你可以触碰我。”红玉一般漂亮的眼睛透出璀璨的光芒,“等了万年,我才等到一个亘乐。他死了,我再等。结果这次只等了三十年,我便再次等到又一个亘乐。”

明白男子就是栖息于古琴内的琴妖,亘乐便视其为此生知己。一人一妖,日日相对,真情实意相待。“濯恒”的琴音之美更甚三十年前,而亘乐则被世人称颂为乐圣。

七年弹指而逝。平南王谋反失败,诛连九族。平南王府中的乐师、舞妓与下人皆不可幸免的被发配边疆。感激平南王多年对自己的照顾,亘乐在平南王行刑时,抱“濯恒”于刑台前抚琴相送。一曲结束,平南王含笑地断首落地。

“世人皆当汝为祸害,遗臭万年,偏汝待吾以知遇之恩。今汝去,为报汝恩,吾摔琴明志,随汝而往。”

亘乐弃琴,抱住恩人的头颅大哭。哭完,一头撞向“濯恒”的琴身,琴毁人亡!

“我去,汝当如何?”某夜,亘乐问。

“随汝来,伴汝去,等汝回!”濯恒答。

——夜奇《濯恒与亘乐》

目睹要嫁给别人的无我,目睹那一场盛大的订婚宴,目睹她讽刺的微笑,柳夜奇狼狈之极地逃回家。把手放在胸口,心在跳,可又莫名地抽痛。是什么受伤了?无我能嫁进木鸢家有什么不好呢?自己不是已经拒绝了她吗?在几次三番的思量之后。

乌雅要他别后悔,他也不想后悔的。

她说她喜欢他的,不是妹妹对于兄长的那种……见鬼,现在他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无以言语的焦躁,他不知道如何平复混乱悲凄又愤怒的心情,惟有取出柜中的酒瓶。借酒浇愁,好像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景,他只是希望能通过酒精的帮助令自己稍稍平静一些。酒是以前朋友赠送的“黑美人”,光是开瓶时飘溢出的香味,对于一个滴酒不沾的人而言也是一种烈酒。柳夜奇光是闻着就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而混乱的心情也只剩下悲哀。

为什么要喝酒?自己根本就不会喝酒。

他知道内心的理智正嘲笑他,可是手和嘴却失控了,一杯接一杯。或许只是一杯,又或许是两杯……仅仅是沾上了这被酒鬼们奉为极品的琼浆,他便迷糊得不再愿意记着任何事。

天很快黑了下来,屋里也逐渐没有了光亮。他半眯着眼,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没有了无我,也没有了乌雅,室内静寂得令他差点哭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感觉非常安然却又充满悲伤,不久之后就好像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于是他不得不睁开疲倦的眼睛……

“琴师,琴师……”一个轻脆的女子嗓音,带有明显的欣喜口气,“琴师醒了,醒过来了!太好了!”

怎么回事?柳夜奇睁着红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景。

“琴师……”见他的眼珠动也不动,侍候的小丫环担忧地唤道,“你没事吧?”

初看他觉得这个丫环长得像无我,定晴细看全又不是一回事。但那显然是几百年前古人的打扮却绝对是千真万确的,难道又是一个女鬼?真是糟糕,无我已经不在身边了。

“琴师,你怎么了?我去禀告王爷。”

“等等……”竭力要自己冷静下来,他唤住对方,“你叫我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琴师啊,你怎么了?这里是平南王府,你是王府里的琴师亘乐啊。”

“轰!”一个大雷打得柳夜奇差点昏过去。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变成自己笔下的主人公了?他立即跳下床找了面铜镜细看,镜中人的样貌竟和曾经在自己脑海中构思的人物一模一样。步履不稳地跌坐在床沿上,他无语问苍天。谁能告诉他,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是怎么发生的?自己只是喝了点酒,为什么醒来后会掉进小说描写的时空中。

“我是亘乐……平南王……”他的喃喃自语在另一人看来他已经清醒的表示。

“对啊,琴师,你觉得好些了吗?”

“哦,好些了。”既然遇到过妖,也被女鬼缠过,又到过忘川,他想了想觉得这次的奇遇比起之前要好很多了。毕竟这是他写的小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小说的情节发展。或许等全部结束了便能回到现实中,他这么安慰自己。为了确定情节发展至哪个段落,他找了一个听上去不太容易令人怀疑的方式提问。

“我睡了很长时间吗?怎么觉得头晕乎乎的。”

“琴师真是的,你都睡了三天了。三天前你受邀去尚书府弹琴,谁知和宫里的乐师争执了起来,一不小心头撞到柱子就昏死过去。”

“哦……”记起确有其事,柳夜奇装出了然的样子频频点头,“的确。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醒了,没受伤,请他不必为我担心。”

“是。”小丫环立刻转身跑出屋。

颇感稀奇地环视屋内一周,他觉得亘乐所居之处竟与自己的写作室类似。真不愧是自己作品,半是自嘲地露出笑容,他的视线停驻于摆放在案几上的一架古琴。千年梧桐木的琴身,银泽中隐隐泛红的琴弦,他给这架七弦古琴取名为“濯恒”。

不曾想到能够亲自触摸这架奇异又美丽的琴,他伸出手指轻抚那反射着妖艳银光的琴弦。

“嘣”!血丝沁出,手指竟被琴弦所伤。

下意识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他觉得身心俱是空荡荡的,一切的一切皆虚虚实实无从掌握。

“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小心呢?”悦耳的女声伴着一声戏谑的轻笑,他惊讶的抬头。

女子有一头火焰似的红发,一双微微泛红如玉般的眼睛,而那眯着眼要笑不笑的神情分明就是自己心底方才念到的人儿。

“梦梦!”他情不自禁地叫了她的名字。

“你睡糊涂了吗?我是濯恒。”顶着一张与无我一样五官的脸庞,女子略有不悦。

“濯……恒……”

柳夜奇托住自己的下巴,什么时候他笔下的琴妖变成了人类女子?不过既然自己成了亘乐,那么濯恒是无我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最终又因为濯恒是无我,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能是有些睡糊涂了。”

“我出来是要告诉你,你必须尽快逃离平南王府。”女生版的濯恒神色严峻。

“为什么?”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还是决定装得像那个老实的主人公。

“平南王谋反,皇帝已下旨诛连九族,即刻便有人来抄家。”

轻吁一口气,为情节总算还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接着他便摇摇头,“我不能逃。”

“你是傻瓜吗?”自称是濯恒的无我骂道,“如果你不逃的话,多半会被发配边疆。

如果我逃的话,我又怎么能让故事结束?又怎么能回到现实呢?无法解释清楚的理由,他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你不会是想殉主吧?”琴妖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他被看得心虚,不由侧过脸。

“差不多吧。”

“是吗?”另一者冷笑起来,“我喜欢你,不是玩笑,也不是因为你曾是我哥哥。这像是一个诅咒,我爱你的诅咒。”

唉?等等……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如此耳熟又诡异?柳夜奇的心不住往下沉,他记得无我在那个大雨的下午说过类似的表白话语。

“你究竟是谁?”他沉不住气,嘶哑地问。

“琴妖濯恒。”

“不!不对!你是无我!你是梦梦!”他发疯似的大吼。

“我是濯恒,是和你亘乐定下契约的琴妖。”红玉似的眼眸似要迸出火焰,“你,亘乐,区区一个琴师,凭什么拒绝我?”

“我……”他百口莫辩。

于是她便哭了起来,眼泪滑落。衬着那双红艳的瞳眸,似血珠滴在他的心上,烙下很痛的伤口。

“为什么拒绝我?你明明说要永远照顾我,永远保护我的。”

“我……”他伸出手,搂住她的肩,无奈叹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已经忘掉小说原定的情节,面对这样和无我无所区别的濯恒,他已经混乱了,也不想去分辨或计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陪平南王一起死。他与你有恩,你想做一个忠义的人。”她在他怀里抽泣,“可是我也想做一个忠义的妖,你去吧。”

“那你呢?”

“随汝去、伴汝去、等汝回。”

简简单单九个字,却叫听者感动莫名。柳夜奇也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就要离开眼前的女子他就觉得好悲伤好难过。仿佛自己真的就要去死了,而事实上小说中的亘乐也即将死去。

他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他们要分开?明明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就要死,她却要嫁给木鸢浩……搅乱了,心碎了,越发痛得厉害。

恍恍惚惚中,他握住她温润柔软的手,随后她抽身离开,一个娇小孤单的背影越飘越远。迷迷蒙蒙的,他似乎叫着她的名字,而她再也没有回头。他想她不是濯恒,她一定就是无我。她是来救他的,是希望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心里如此肯定,他便拔足狂奔。身体似长了翅膀,如鸟儿飞掠过王府的亭台楼榭。

“梦梦……无我……”对着她的背影,他使劲地喊,喊得喉咙发痛。

终于她听到了他的呼喊,停住脚步,远远地转头。她在微笑,眯着眼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什么濯恒,在昏暗的光线中长长的发丝乌黑亮眼。

“梦梦!”他冲上前。

“夜奇哥哥,我恨你,你去死吧……”他的手碰触她衣衫的一刹那,她的表情变得狰狞阴森,已不是无我的模样,反而有点像那些个女鬼。他竟不知她如此恨他,如此讨厌他,甚至要亲手杀了他。

是自己错了吗?拒绝她,违背自己的心意,只为了心里那些小小的不确定。

“梦梦……”

他认命地闭眼,感觉胸口被刺得剧烈疼痛,临死前挣扎了两下,又惊觉自己尚有意识,而且某个意识越来越清晰。

是什么?他努力睁开双眼,看见一室明晃晃的光亮,是晴朗明媚的午后,自己正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一旁的茶几上还有喝剩的半瓶烈酒。

原来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他以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手指传来些许的痛意,他惊讶地发现和梦中一样的细小伤口。是梦非梦?他倒在沙发上,脑中残余着梦里的哀伤和痛意。环顾静悄悄的屋子,他为梦中所经历的事和所遇到的人唏嘘不已。

心比昨夜喝酒前更乱,更无法平静。

无我真的恨他吗?因为他的口是心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那些经历并不是梦,是他和她内心世界的写照。可是她骗他不是吗?说喜欢他,却一转头就投入别人的怀抱。她是在报复他吗?就像梦里那样,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

不能再想了,柳夜奇,仅仅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乱梦。他努力劝服自己忘记所有,如驼鸟似的躲进书房。不敢再碰酒,怕酒醉后又跌进悲伤的旧梦。

已经结束了,他和她共同度过的每一天。

她骗他,说什么“随汝来、伴汝去、等汝回”,都是骗他的吗?

越想要忘却理清的事,有时候偏越容易想起。柳夜奇的心神乱得不可理喻,他想逃脱这样尴尬又不堪的悲哀处境,可是再也无法逃脱。他不知,他在书房里苦苦试着挣脱时,那个与无我定下契约的神鸦大人同样做着最后的无意义的挣扎。

是谁说过?

情断丝缠,生死不止,如此轮回报应!

早知,他一定不会那样说,一定不会那样做。那么,如今将又是另一番情形。

乌雅回到柳夜奇的住处时,柳夜奇正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懒得和这个可怜的男人多说什么,他自顾自地睡了一觉。他不想回来的,要不是因为无我的命令。一觉醒来,天色已暗,他的肚子很自然就饿了。决定今天晚上煮辣酱面,因为无我已经不会再住在柳夜奇家里,而柳夜奇估计也不会有胃口。于是他仅仅煮了一个人的份,但还是狡猾地走进书房,表现得极为殷勤。

“本大人煮了面,你吃不吃?”

“谢谢,我不想吃。”那个失意的男人坐在地毯上,呆呆的,像掉了魂似的。

果然……有点得意于自己的神机妙算,妖怪耸耸肩,什么安慰话都懒得说,当然他也不会说他觉得柳夜奇是个蠢人。

“小乌……”

“干什么?”听到那个失魂者了无生气的呼喊,他硬生生停住脚步,转身。

“她其实已经离开很久了吧?并不是她刻意躲我,其实是早就搬出去了,是不是?搬进了木鸢家。”

这家伙也不至于笨死。暗叹一句,乌雅笑了笑,不屑的神情,却又显然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还回到这儿呢?你们不是契约者吗?”柳夜奇望着绝世美男的目光无神,极为空虚。

“因为无我叫本大人照顾你。”

听到那个打击自己的名字,他一怔,眼睛绽出一抹光彩,随即是一阵窒息地沉默。黄昏的光影罩着他,在活了几万年的神鸦大人眼中,他有些可怜。

“她……很好……”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乌雅眨眨眼睛,实在弄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照他的脾气,要么当初就和无我在一起,要么当场就从订婚宴上抢回无我,要么就绝不伤心难过意志消沉。可是这个男人先是拒绝了无我,随后又因为无我要嫁木鸢浩难受煎熬,结果还说她很好。

人,真是难懂。他想问他“好什么”,却不知怎么问。

“你也走吧,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你是她的契约者,又不是我的,回到她身边吧。”柳夜奇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在书架间取书。不看书名,只是随手取了一本又一本,拿不动了就扔在地上,扔成好几堆的书山。

乌雅心一动,露齿一笑。白森森的尖牙,令人产生将要被吞噬的错觉。

“不甘心吗?明明无我说喜欢你,结果却嫁进木鸢家。”

“什么意思?”柳夜奇心惊。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嫁给木鸢浩。嫁进木鸢家,她不会幸福。一切不过是个契约,她只是木鸢家建立木鸢王国的一件工具。”他道出真相,带着算计的意图,“也许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和木鸢家有什么契约?”他诧异地问,一脸焦虑急切。

“木鸢家现在的老夫人是以前的无我,是无我师傅的师傅,是她培养了无我。作为无我报恩的条件,她必须嫁给木鸢家的继承者,以保木鸢家一世又一世的荣华富贵。”

她说喜欢他的,她说是骗他……现在,他知道,她没有骗他,她喜欢他。明知契约在身,她仍开口说了实话,等待他的回应,偏偏他拒绝了。此刻,他明白,是自己逼她实践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契约。

原先的颓丧化成深深的自责与懊悔,因为他让她不幸福。可又很快涌起一股欣喜的情感,为似乎已抓住的一丝机会。

“我能为她做什么?”他问一旁冷眼旁观的妖怪。

“告诉她,说你也喜欢她,让她解除与木鸢家的契约,还她自由。”

看着乌雅眯起透露某种危险光芒的美目,柳夜奇犹豫道:“可能吗?我怕她恨我,就像梦里那样恨不得杀了我。”

“梦里?恨你?别胡说八道了,本大人是她的契约者,这些年来她的想法我都清楚。”

“我已经拒绝她了……订婚宴也举行了……怕来不及了……”他低语沉吟。

真是不果断又没用的男人。不满地冷哼一声,乌雅一甩银发离开去吃特制的辣酱面。

真如乌雅所说吗?宴会时无我那充满讽刺意味的言词,此时仍叫他揪心。然而随即又忆起,那日雨中她欲哭未哭的凄然忧伤以及梦中鲜明的悲哀。那时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她呢?因为不确定自己究竟有多喜欢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她幸福,不确定以前以兄妹相称的他们适不适合男女之爱。他后悔,他自责,他生自己的气。

他想她幸福的!不管要他做什么,他都要她幸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鬼火愿》里的吸血鬼伯爵,满心满怀的是一种疯狂的执着。

“大哥,你在想什么?”柳恶恶走进书房时看到一脸晦暗表情的兄长,“我们主编要我接你一起出席《赌命》的庆功宴。”

“什么?”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

“你昨天不是答应出席今晚的庆功宴吗?”恶恶鼓起两颊,不满地抬头瞪向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的兄长。

“是吗?”他记起确有这回事,却并不作表示,只是警觉地走到厨房,又在楼上楼下都找一圈,却全然没有了乌雅的身影。

“喂,你在找什么?”跟着白白兜了一大圈的柳恶恶奇怪地问。

“不,没什么。我要换身衣服,你先走吧。”下定决心,他丢下一句话就冲上二楼。

“呃?我等你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今晚有急事,不能出席你们的庆功宴。你帮我找个借口,这顿晚饭算我请。”

“可是……”大惊失色的柳恶恶追上去,却被阻隔在门外。才过一分钟,就见穿了一身黑色休闲服的柳奇夜急匆匆地打开门,推开挡在门前的她,奔出家门。

不会吧?到底她这个向来稳重冷静的大哥是怎么了?她诧异得忘了自己的任务,等回过神,大叫一声“惨了”,只能急匆匆苦着一张脸赶去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