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青衣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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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带鱼在寻找

带鱼在小城的街道疾走,风扬起她蓬松的发和蓬松的青春。带鱼觉得这暖风已经钻进了她的身体,骨头在无声地欢叫。带鱼很年轻,她的眉眼因为好心情而漾起了笑意。带鱼穿着一双耐克鞋,她的脚步开始飞奔。她简直就是一条飞翔的鱼。带鱼,是一个长得像青葱一样的女孩。

带鱼汇入了拥挤的人流。带鱼看到前面不远一个穿灰夹克的男子。男人的背影,显得很中年。带鱼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尖叫了一声,她撞了一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并没有在意,他看到一个莽撞的青葱女孩,跌扑着奔向前面不远处的一朵朵阳光。

带鱼跑到了一条弄堂。四周很寂静,带鱼在空无一人的弄堂里靠墙坐了下来。她拿出了一只钱包,钱包里躺着安静的钱,和一张安静的照片。

钱包是中年男人的。带鱼把安静的钱放在了自己不安静的口袋里,然后把钱包丢在了地上。她慢慢地站起身,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想要去一下KFC把胃安慰一下。这时候,她看到了弄堂口的光影里,站着那个中年男人。

带鱼根本没有想到的是,中年男人是一个跑得比风还快的男人。带鱼开始奔跑,中年男人不仅捡起了地上的空钱包,而且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追上了带鱼。中年男人把带鱼扑倒在地的时候,许多人都围了过来。中年男人一把拉起了带鱼,微笑着告诉人们,没事,这是我的小表妹。人群散开了,他们像一群细小的鱼向着水纹深处的阳光围拢来,又散开去一样。带鱼说,你干吗呀,大不了还你钱。

中年男人打开了钱包,他看到了那张依然在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长得并不很好看的女人。中年男人舒了一口气。中年男人请带鱼去了KFC,中年男人并不喜欢这类垃圾食品,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带鱼吃东西。音乐很吵闹,吵闹声中,带鱼知道了中年男人的一些事。中年男人的妻子失忆并且走失了,中年男人在寻找着妻子。在这之前,中年男人经常被神智不太正常的妻子追打。中年男人脸上都是一个个疤。中年男人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不在妻子身边,妻子会受委屈的。带鱼吃着汉堡,她突然放慢了速度,一边慢慢咽着,一边直直地望着一个一脸忧伤的男人。带鱼吃完了东西,拍了拍手说,走,我和你一起找。

在这座城市每一条街道的人流中,都可以看到美丽的女小偷带鱼和中年男人,他们的目光在四处穿梭与游走,他们在寻找中年男人的妻子。终于有一天,失忆的女人被中年男人找到了,中年男人温情地揽她人怀,问,我是谁?失忆女人笑了说,知道。接着失忆女人又说,不过我不认识你。再接着失忆女人又说,你肯定是好人。

带鱼想,中年男人果然就是好人。她看到了失忆女人明净的眼睛,看到了中年男人怜爱的目光。中年男人把衣服脱下,披在了脏兮兮的流浪了好久的女人身上,轻声说,咱们回家,我要带你回家。那时候带鱼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悄悄地后退,然后她开始奔跑,她仍然奔跑在这座小城一堆又一堆的风中。

带鱼是个流浪的小偷,高中没毕业就在街上混着。带鱼有一个继父,继父对她并不好,总是把什么都留给他亲生的女儿。那是和带鱼没有一丝血缘的女孩,带鱼叫她姐姐。带鱼妈走了,不知所踪。家里经济很拮据,继父却陪着亲生女儿去北京玩了一次。带鱼想去,继父说,你急什么,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到继父和姐回家,带鱼已经搬出了家。带鱼想要自己的生活,带鱼不想要寄人篱下。

带鱼仍在奔跑,带鱼在水果摊上买了一些水果,带鱼跑向了陌生的家。是中年男人的寻找,让带鱼也开始寻找。她想去看看继父,毕竟继父把她拉扯大了。带鱼推开了继父家的门,看到了正在拉着二胡的继父。继父笑了,继父说你来了。这时候带鱼才看清,继父的头发有一半白了。继父说,坐吧,我知道你会来的,你终于来了。继父的手伸过来,温柔地盖在她的头顶上。带鱼说,姐呢,姐在哪儿?继父说,你姐不在了,你姐得了重病想要看北京,我借了钱让她去了北京。北京回来,她就没了,你也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你。你终于来了。

带鱼的眼泪溢了出来,她觉得这是一个适合落泪的天气,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泪。继父告诉她,带鱼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姐是她的妈妈带来的,妈妈离开了,不知所踪,所以他要对别人的女儿好一些。带鱼姐离世的时候,握着父亲的手说,爸,谢谢你,我很温暖。

带鱼跪了下去,跪在父亲面前,她把脸贴在父亲温暖的腿上。带鱼开始了这个季节最畅快的一次流泪。父亲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父亲说,带鱼,这些年你在外面是怎么过来的?带鱼说,我一直和风在赛跑。父亲说,带鱼,你有工作了吗?带鱼说,我有过一个不好的工作,现在失业了,不过很快,我要有一个新的工作。带鱼心里想的是,去KFC当一名服务员。父亲说,那你这些天又在干吗呢?

带鱼抬起了含泪的脸,笑着说,爸,带鱼这些天一直在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