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营救——抗战时期营救美军飞虎队大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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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外来客(3)

方德灶用手势告诉波尔茨,要坚持,停下来很危险,天黑必须走出山区,否则就更难走了。而且从深渡方向,已传来隆隆的炮声,日军已在进攻了。他让波尔茨将外衣脱掉,给他挑着,使波尔茨尽量轻装。

走了一段,方德灶见吴国棠、吴春五抬得很吃力,出了满身大汗,便不断替换两人,让他俩交替休息。波尔茨见3名中国小伙子如此团结一心,克服种种困难,护送他们,受到莫大鼓舞,咬紧牙关,坚持赶路。

步伐加快了!

半夜时分,才到达歙县县城。

在“哈锐卡锐尔”号飞行员跳伞中,凯柏勒是最后一个跳出机舱的,而且着陆后,又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

凯柏勒,是这个机组的驾驶员。这是一位既老练又有胆识的驾驶员,飞机的油料已经耗尽,到了最后的关头了,发动机已发出颤抖声。

他知道飞机不会在天空维持多久了,但他还是稳稳把握住操纵杆,尽量使飞机保持平衡,因为机长、副机长、机枪手、投弹手都还在飞机上。

他一再催促他们快跳伞,最后竟然吼叫起来,四个人一个接一个跳出机舱。

凯柏勒刚刚松了一口气,发动机突然停止,没有声音了。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坐在一堆火药上,火药已经沿着导火线朝炸药窜过来。他已无法控制了!

在这刻不容缓的时刻,凯柏勒被从座位上抛了出来,弹到了空中。

他还没来得及打开降落伞,就听到了飞机撞击山峰发出的巨响,使他头晕目眩。更可怕的是脚底下的森林、峭壁,像一头头野猪猛扑过来,恐怖极了。

“立即要见上帝了!”凯柏勒的肌肉好像自然而然地缩成了一团,便闭上了眼睛。

凯柏勒还是打开了降落伞,越过了峭壁,越过森林,落在一片浩瀚的竹林里,竹林纠缠住降落伞,荡悠了几下,跌落在一个山地上。

恍然间,他感觉到双足麻木,有些疼痛。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自己跌倒在山地上。他向高空看了看,昏黄的月光,透过林子,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离开人世。

凯柏勒从恐怖中惊醒过来,身上产生一股力量,他不顾扭伤了双足的痛苦,不顾阴森可怖的密林,不顾遍山丛生的荆棘,跛着脚,一步一瘸地向山下走去。天明时他见到一条小溪。

这条小溪,叫棉溪,是新安江的一条支流。凯柏勒举目望去,只见溪水穿过高山峡谷,一波一折,淙淙有声。

见到小溪,凯柏勒忽然感到口干得很,紧赶了几步,爬在溪边,捧起清澈的溪水,喝起来。

喝着,喝着,感到背上触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马上意识到不幸的事发生了。

凯柏勒身子没有移动,只是偏过头看了看,他看到一个大汉,端着一支枪,指向了他。那大汉农民打扮,且持的是猎枪,估计是地方游击队,既没反抗,也没理会。

这个山村,属棉溪乡的下柔太村,村民们夜晚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怀疑是德、意、日法西斯轴心国的降落伞部队,因为驻在毗邻的浙江省淳安和临安县城的日军,已开始向浙皖边界地区发动进攻了。清晨,下柔太村的猎户队,便端着猎枪进山搜索。

大汉只是监视着凯柏勒,他还吃不准这人是不是敌人的伞兵?他在等待自己的队友,问明真相,再见机行事。

不多时,另外一名猎户吕德云赶来。

吕德云比大汉小五六岁,20刚出头,是个篦工,经常出入四乡八镇,招揽活计,为人正直,能干,又和和气气,很讨人喜欢,都叫他“八哥”。

大汉听见脚步声,扭过头,见是吕德云,忙说道:

“八哥,快来看,我逮住了敌人的一名伞兵!”

吕德云走近那人,左看看,右瞧瞧。见那人高鼻子,蓝眼睛,飞行衣口袋上插着一支短枪,他是完全可以自卫的,甚至可以将大汉打倒,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吕德云心里在猜想会不会是同盟国的飞行员,便慢声慢气地对大汉说:

“能吃得准是敌人的伞兵吗?你没有听说过盟军来帮助中国抗战了吗?”

“正是这个缘故,我才在这里监视他,等你们来发落!”大汉说,“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看如何处置?”

“你先将枪收起来,免得发生误会。在这深山老林里,不论是哪个国家的人,都跑不了。”吕德云接着说,“我俩先将他送到小学校里去,问清是哪个国家的飞行员,下一步就好办了!”

大汉连连点头道:“八哥说得好!八哥说得对!”说罢忙将指着飞行员的枪收了起来。

吕德云以温和的态度,指着通往山外的一条小路,做了个手势说:

“走吧!”

凯柏勒听两人说了不少话,知道与他有关,虽听不懂具体内容,但见后来的一个年轻人态度友好,并且影响了那大汉,便从容地跟随两人走去。

来到小学校,见到了陈老师。

吕德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向陈老师作了介绍,希望他当个翻译,问清楚飞行员的国籍。

陈老师笑笑说:“我只学了一点英语,当翻译不行,问问哪个国家的人倒还可以!”

陈老师走过来,友好地看了看飞行员,见其面相肤色,属欧美白种人,心里有了几分底。他将飞行员拉到挂有一张世界地图的办公室内,指着地图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陈老师的话音刚落,飞行员立即露出希望的神色,答道:

“我名叫凯柏勒!”接着用手指到地图上“美利坚合众国”的位置,说:

“我是美国飞行员!”

陈老师当即将飞行员的话翻译给吕德云和大汉听。说:“他是美国飞行员!”

吕德云听说是盟军飞行员,笑着握住飞行员的手,激动地打着手势,说:

“谢谢!谢谢你不远万里,来帮助中国的抗战!”

凯柏勒也十分高兴。

大汉想起刚碰见飞行员时自己的鲁莽行为,深表内疚。飞行员见大汉不乐的神情,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问陈老师:

“他为什么不快乐?”

陈老师说:

“他是为在山里发生的事,要向你道歉!”

飞行员明白过来后,爽朗地说:

“那不必了!那不必了!”

然后,翘起大拇指对大汉说:

“你的警惕性很高!”

误会解除了,大家亲热起来。

这时,美国飞行员降落到山村的消息传开,学校的学生们纷纷围拢来,附近的村民成群结队跑来观看,学校里挤满了人。大家听说美国飞行员是帮助中国抗战的,热烈地鼓起掌。

凯柏勒满面笑容,连连鼓掌,表示答谢。

吕德云知道飞行员已一天多没吃东西了,问陈老师搞点什么招待客人?

陈老师说:“美国人不会用筷子,我们这里没有刀叉,煮几个鸡蛋款待为好!”

大汉说:“这事我去办!”

不一会,大汉端着一大碗煮熟的鸡蛋,送给飞行员。飞行员肚子早饿得直叫,也不推辞,剥开蛋壳便吃。

大汉见飞行员吃得有滋有味,笑了起来。飞行员见大汉笑得纯朴,对他的鲁莽行为不仅一点也不介意,而且还感到很可爱。因此,他俩又有了一点特殊的友情。

凯柏勒用过餐。陈老师对吕德云说:“日军已开始向皖浙边界地区进攻了,飞行员在这里停留久了有危险,要早点送到县城去。”

吕德云点点头,便同大汉一起,护送飞行员,向歙县县城奔去!

在棉溪乡下柔太村村民将凯柏勒营救出深山后,美国飞虎队“哈锐卡锐尔”号机组的5名飞行员,全都脱离险境,并被陆续护送到歙县县城。

歙县城当时驻扎着国民党军第三十二集团军的部队,军事当局从安全考虑,将飞行员安排在县城中心位置八角牌坊一家旅社住宿,并通知已经住进这个旅社的国内客人全部搬出,让出房间来。

负责接待工作的是歙县军邮局主任曾健培。他接受这项工作后,立即赶到旅社,一面让旅社整理房间,一面协助旅社做国内客人的工作,让他们搬出。

曾健培,30刚出头,发鬓乌黑,明眸皓齿,英气过人,高高的个头,体形微胖,双目炯然,显得宽厚,沉稳,而又机灵。军事当局让他负责接待工作,是因为他很有才华,中英文的基础都好。

他出生于广东省佛山,1930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分配到北京邮局工作。1933年以优秀成绩考取高级邮务员,分配到南京汤山邮局任局长。抗日战争开始,他被调到皖南任军邮局主任,军邮局驻歙县县城。这个军邮局,本着国共两党团结合作抗日的宗旨,不仅承担着国民党驻皖南部队各部队转递邮件工作,还帮助新四军军部和各部队转递邮件,在新四军里也设有代办所。因此,军邮局在当地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不少人都熟悉曾健培。

这天,曾健培穿一身银灰色中山服,端庄、潇洒。他来到旅社时,旅社的经理还在动员客人搬迁,不少人不乐意,在同经理争执。客人们见曾健培来了,冲着他说:

“曾先生,你来得正好。外国人有什么了不起?总该讲个先来后到嘛。你给评评这个理,哪有先来让后到的呢?”

曾健培耐心地做了一番说服解释工作。说是盟军飞行员遇险了,折腾了一天一夜,为了让他们休息好,请大家照顾、体谅。这样,客人们才消了气,陆续离开旅社。 ’

就在这时,第一批来歙县县城的两名美国飞行员已经到达,他俩是机长格兰宁和副机长莱德。

曾健培顾不得去劝说旅客,连忙迎上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

“你好!欢迎你们!”

听到这亲切的问候,格兰宁和莱德惊喜异常!

格兰宁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曾健培的手,自我介绍说:

“你好,我叫格兰宁!”而后又指着身边的同伴说:

“他叫莱德!”

曾健培迅速伸过手去,握住莱德的手,说:

“欢迎,欢迎!”

随之,格兰宁简要介绍了他们飞机失事的经过,说:

“我们是美国‘飞虎队’的飞行员,刚刚轰炸过日本东京,飞抵你们的衢州机场,准备降落,因联络不上机场讯号,油料耗尽,弃机跳伞的!”

说罢,指指护送他俩的张建华、张立功、张观德3人,说:

“多亏了他们救了我们,才使我们安全来到这里!”

“营救盟军,是我们应该做的!”

曾健培向美国朋友介绍了他的名字后,说:

“我是军政当局派来欢迎你们、接待你们的!有什么要求请向我提出来!”

这时旅店里旅客还没有完全离开,有的还在同旅店的经理争执。

格兰宁似乎明白了旅店里发生事情的原因,问曾健培:

“曾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有必要赶他们走吗?”曾健培知道如果不解释清楚,美国朋友是会介意的,便笑笑说:

“中国有这样传统,对国外来客,皇帝都让过宿!”

曾健培向美国朋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据文献记载:大约在公元882年的唐僖宗时,印度有位麻衣和尚来到皖南。麻衣和尚通晓汉文,善作诗文,并能医病。

一天,麻衣和尚来到翠微寺庙,天色不早,想在庙里借宿,不巧被先前来到庙里的僖宗皇帝住下了。麻衣和尚眼看自己无栖身之地,只得脱下麻衣铺于地上,露宿庙门外,联想到自己漂泊海外,投宿无门,含着泪在大庙的墙壁上题了一首诗:

敕命如雷下翠微,

佛前垂泪脱麻衣。

深山有寺不能住,

四海无家何处归?

此诗传到皇帝耳朵里,僖宗不觉暗暗吃惊,心想一个外国人,又是和尚,竞能写出如此好诗,不禁萌生恻隐之心,遂吟诗作答:

翠微林下坐禅时,

曾使四海宾朋归。

况我圣朝敬贤士,

何教休道苦伤悲。

僖宗吟罢诗,便移住他处,将下榻的翠微寺让于麻衣和尚寄宿。

曾健培带着友好的情义、准确的发音、抑扬的音调,一口气说完这则故事,深深打动了格兰宁和莱德的心,使两位飞行员惊叹不已。他俩虽不能完全相信故事的真实性,但却领会了曾健培的良苦用心。格兰宁展开双手,做出滑稽像说:

“可我们并不会作中国的诗歌呵!”

曾健培微笑着说:

“不必!不必!我们只希望你们能休息好!”

莱德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说:

“曾先生,我真的要休息了,太困倦了!”

在格兰宁和莱德休息后,曾健培找来旅社餐饮部的两位厨师,教他俩如何做西餐。

曾健培告诉厨师,外国人与中国人饮食方式有很大不同,他们是分餐制,一人一个盘子,不是用筷子,而是用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