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们那些傻乐傻乐的小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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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绝口不提爱你(2)

“那也没有不准亲这一条啊。”

“你……春一航,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碰我一下试试,老娘打断你的手,让你生不如死,知道吗?”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干吗。不过,你的脸应该保养了,都扎得我嘴疼了。”

“春一航。”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保证不碰你了还不行吗?”他双手护胸。

春一航严格来说是被他奶妈带大的,奶妈就是他们家的保姆,校园可不是他日理万机的爸爸妈妈会出席的场所,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去的次数一只手足以数过来,家长会、六一汇演、踏青、野炊、秋游,别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牵着的时候,他就跟着他的奶妈,所以,他跟奶妈的感情可想而知。他没有答应跟奶妈的孙女交往,还算有自知之明。每个人对待一份感情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不能以时间、金钱来衡量深浅,只要你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两情相悦,似乎其他人没有资格干涉,但是不干涉不代表能理解并赞同,春一航的及时行乐也不是奶妈和奶妈的孙女可以理解和消受的,不对口的硬凑只会同一时间委屈了两个人。

(四十五)

再转身,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放开春一航的手,一阵风,三步两步奔出病房。

“哇,你来了?是真的还是我出现幻觉了?你是人是鬼?”我一边掐他一边拍打着,然后不顾一切地给了那身影一个熊抱。我脸上一定是笑烂了的,某一瞬间,他也笑,迎接我的热情和欣喜,眼神里似有一丝特别,转瞬即逝。

颜子健从来学不会浪漫,那样的惊喜是前所未有的,也让我们连日来的争吵烟消云散。那一天,我们甜蜜相处,互相怎么看都不够。颜子健神神秘秘,登到山顶时,他突然拿出一个首饰盒,眼睛与我对上再也没有移开,我看到红色的那一刻已经猜到了他的台词,就像电视里的所有台词一样。老实说,我没有像任何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露出幸福、美美的笑容,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事实是,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有的只是惊讶,还留意了一下周围多少人在看着,甚至我还鉴定了一下那颗闪钻的真假。

他没有单膝跪下,除了那五个字,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我很少看到他那种表情,无法形容,那种眼神似乎一瞬间抓住了我的心脏,突突乱跳,也似乎一下就看到我心底,一下就将我的逃避躲闪逮个正着。大约过了两分钟,我用一贯开玩笑的语气想打发掉所有的郑重其事,这不是我习惯的氛围。例如,“哇,这得多少钱啊,花血本了吧?”例如,“不会是假的吧……”短短时间,我似乎没有过多考虑,心里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我只是在找合适的方式。可是,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那些到嘴边的念头又开始瓦解,那么真挚的注视,渗透到内心深处,我又如何忍心拒绝,我甚至想着,答应吧,没事的,反正我是早晚要嫁给他的,反正答应了也不至于马上结婚。那么,经此之后,我们也不会再有尴尬,他眼里也不会有受伤。

“哈哈,猪头,看你表情,太好笑了,哈哈。”

“我开玩笑的。你以为真的吗?假的,你看,可以拆开的。哈哈,是不是很感动?”

“哈哈。我就说啊,你丫怎么这么没创意,枉我白看上你了。算你走运,下次这么简陋别怪我不答应啊……”我追着他打,被捉弄得又气又急,但似乎更松了一大口气。

“我先提前演习一下,下次就知道如何发挥了……”

蔚蓝色的天空下,在人来人往的风景台,落叶缤纷,99级台阶上,我们像两个傻子,我追着他满山跑,他笑得满地找牙,眼泪都流下来。

那之后几天,一直到他那次离开扬城,我们再也没有谁提起那个玩笑。

2008年,跟奥运一起来临的,还有颜子健我们俩阔别3个月后的重聚,为了给我惊喜,他没有泄露给我任何信息。我们牵手漫步在已经走过无数遍的扬城街道上,从河东到河西,颜子健把行程排得异常饱满,逛街、拍照、登山、散步、游乐场,连针也插不进,似乎要在几天内将一辈子的时间都透支。

也许,那时,他就已经准备离开了吧?

我们遇见的2003年,有一场急速蔓延的病毒,渐渐破碎的2008年,祖国同胞亦经历了50年一遇的罕见冰灾和满目疮痍的大地震。

直到举世瞩目的奥运来到,这一历史性的盛宴,点点冲散那一段时间来笼罩在国人心上的阴霾。火炬传递在扬城的那一天,我们穿着印字T恤,贴上一头一脸的口号,见证了奥运圣火传递的伟大时刻。六大道上围满了同我们一样热血的青年、中年、少年,机动车全城限行,整个城市依然被围得水泄不通,随处是挡不住的热情。我永远忘不了,阳光明媚的六月,繁荣的大道中间段,我攀在碗口粗的大树枝干上像只猴子般探头探脑,我贪婪地看着圣火的传递,一个阳光的男孩深情凝望我,牵着我的左手,扶着我的身体,唯恐我掉下来。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头顶盛开,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笑容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一口好牙。

(四十六)

明妈妈我后来陆续过去探望过几次,那一天,我特意送粥过去,明妈妈虽然穿鞋左右脚已经分不清,生活不能自理,但是对我抢走她孙女的“生意”一事还是有偏见的,不然不会一直嘟着嘴转身背对我,粥喝了两口就说:“不好喝,我要上厕所。”我说:“好,我来扶你。”她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勉强同意了:“你站在外面。”她转头又机警地突然回头:“不许偷看。”妈呀,我偷看您干吗呢?我都有好不好……

奶妈真的老了,明明是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原本她已经不记得我了,除了她念念不忘的春一航两兄弟。本来记性就不好的她现在更甚,第三次过去已经再次忘记了我,把我当成了打针的小护士,躲着我满屋子颤巍巍跑。我记起读书的时候,她给春一航两兄弟带饭,要么忘记已经热过一遍了,要么在其中一个的饭盒里放的是生鸡蛋;明明可以在校门口接人的,奶妈直接跑到教室,要么记错年级要么跑错教室……岁月刀刀催人老。

为了逗奶妈开心,像小时候一样我又是剥橘子香蕉,又是扮猩猩,大跳“肚皮舞”。只可惜我对舞蹈没有一点天赋,不然她看的时候肯定能赏心悦目点。以前六一节,企鹅舞我都只能站在最末排演小草、雪花之类的角色,阳子、春一航每每都是男女主角,一对公母企鹅,或者母子梅花鹿。我甚至大合唱也只能混个和声,“我是一条小青龙”,我唱“小青龙”,“啊哈啊黑猫警长”,我唱“啊哈啊,啊哈啊”,“我要找个好朋友,敬个礼呀鞠个躬,笑嘻嘻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嘿嘿嘿”,我唱“嘿嘿嘿”,还要看老师心情。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我也不知道护士何时把吊瓶架换了位置,摊好枕头被角右脚感觉拐到了什么东西,回过头,悲剧已经发生,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我看着整个吊瓶架子急速倾倒,而下面正是安稳入睡的奶妈,我手忙脚乱地补救,还是抓了个空,整个身体磕在床沿,粥已经泼了一地,看着持续倒下的架子无力倒地,直到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影眼疾手快,赶在吊瓶砸下来的千钧一发时及时扑倒,眼泪在即将滑出眼眶的一刻停滞……

看清黑影的脸孔,我发现居然是上次与我一起大闹派出所的“冷冰冰”男人。

“毛手毛脚,你砸到自己不要紧,没看到别人等着救命吗?”

他还是这个风格,不过他骂得一点没错,我摸着生疼的下巴从这个事件中完全反应过来。

也许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也许是真被吊瓶吓傻了,也许是被他骂傻了,也许是太懊恼自责,我忘记了反驳,暂时忘记了往日的仇恨,甚至对他有了破天荒的感激。

“冷冰冰——哦,先生,你也来这儿当义工?”

他眼神没有如我一般的惊讶,或许本身就不是显山露水的人。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多余的话,转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带着衬衣的一身脏,和我的刮目相看。

后来,春一航来时依然有事没事、有的没的地揩我油,就像对待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他不那么神经大条、没心没肺,不要每次都让我替他的风流债擦屁股,我承认他认真起来是很有魅力的,有时候看他为奶妈跑前跑后的乐天派,看他千方百计逗她开心,看他每次拉着一车的生活用品过来,我时常有一种我们还是在大院里,所有小伙伴们都坐在拖拉机上出去一起打仗,还是一家人的感觉。

转眼,乖宝宝的小人们已经长大,大人们也已经老去。正如《岁月神偷》所说,在变幻的生命里,时间,原是最大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