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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起走过的日子(1)

如何面对曾一起走过的日子,现在剩下我独行如何让心声一一讲你知,从来无人明白我唯一你给我好日子,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义,多少风波都愿闯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

——刘德华《一起走过的日子》

(五十三)

记忆里,我和颜子健的第三次针锋相对是在校运动会,我当时的身份是运动员,参赛项目是太极拳。

早知道,我还不如去参加打狗棒。

那是刚进大学的第一次校运会,报名是阳子的恶作剧,我气鼓鼓地打算去撤销。岂料此事已惊动了班主任,她听闻了当时的情况:整个班里报了太极的就我一人,整个年级三个人。班主任感动得过来牵我的小手:“小木,你是我们班的骄傲,我们班全靠你了。”

“老师……”我还准备说什么。

“你知道比哪套拳吗?”

“不知道。”我摇着无辜的脑袋。

老师扶住了栏杆,忍着没口吐白沫:“没关系,好好练。你的精神值得我们全班同学好好学习。”

事已至此,我只能活活咽下了那口气。以致运动员进场时看着别的方阵都是香火旺盛就我这边一个人孤苦伶仃,又要举旗又要挥手,手忙脚乱,最后迈着小同边异常醒目地出现在操场上,我们班的同学无一例外地都蒙上了眼睛。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我对着镜子练得虎虎生风,管他什么以柔克刚。

“不行不行,你太用力了知道不知道,你要以柔克刚,柔,OK?”阳子挽起袖子一本正经的模样俨然自己是得道高僧。

我作势就要踢她。

“老师——”她嘚瑟地告状。

“老师好。”我笑得乖巧,“老师,我一定不辜负你和全班同学的期望,不拿冠军我跟评委急,就算万一输了,我说万一,我也不会把我们班号说出去的,我说是计算机系0345班的。”

“哎,我也是计算机系0345班的。”一个迟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老师的脸上写满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正在我纳闷加气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范围,即使是换了一身长袍,那张黑脸化成灰我也认得。

“同学,你好,我也参加太极拳比赛。”

“哈哈,同学,这么巧,哈哈,看你少年老成的样子应该很会对不对,我拜你为师。”

“我叫颜子健,你叫什么名——”

颜子健还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我拖走了。

“你想死是不是?你刚刚不说话会死吗?”一到安静的房间,我就把他按在墙上,老实说那姿态绝对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

“我真是计算机系0345班的。”

“所以呢?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到哪儿都能来搅局。我告诉你,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

收起拳,盯着他袍子上的编号,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脱下来。”我指了指他的长袍,我的本意是把我们的编号换过来,反正计分只认编号,这样我也不至于给我们班抹黑了,反正那么多人谁认得谁啊。

“听到没,把你衣服脱下来……”

“不要,不要……”

“我都脱了,快点,脱下来,要我来脱吗?我跟你讲,要我亲自来脱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颜子健还在僵持,我依然不依不饶,这时,一个学姐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没……话筒没关……”她气喘吁吁。天哪,我们闯进的居然是广播室。

我们那天所有的交谈,在A大的校园里,那些绵长的声音通过电波的传送变得更加绵远,绵远……听到没,把你衣服脱下来……我都脱了……要我来脱吗……我就不客气了……

(五十四)

我清晰记得那一个晚上,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个黑夜有那样漫长。在爱情里向来高傲如斯的我这辈子就做过两件卑躬屈膝的事,一件是一晚上都在打电话发短信希望颜子健回心转意,那时候他的电话已经全部是关机状态。还有一件事是专门去了老家找他。

这些在别人都不算什么,只是年轻的我是那样丧心病狂地狂妄和骄傲着,把脸看得比头颅还重要,更别说爱情了,那是在任何时候的我都从来没有想过会做和做过的事,那样的果敢,冷静下来了都会唏嘘不已,那时真的感觉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我们每个人都想任性都想随心所欲、随心所愿,也许能美上一阵子,可是,这世上什么样的爱情可以永远禁得起一方高高在上?初中物理很早就教导我们,能量之间从来都是互相转化的,世上根本不存在永动机,不然,谁又天生受虐要被镇压在雷峰塔下?

一个小时打一次电话,不间断地发信息。

你开玩笑的吧?

别玩了。

不好玩。

我开玩笑的。

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

一夜没合眼。等手机真的响了又不敢接,可惜每次都不是他。知道也许是徒劳,还是忍不住一小时就打一次,听到的永远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龙友坤,原来情到浓时是完全可以失去理智的。从前的快乐和颜子健的好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久久盘旋,一次一次我告诉自己,他不可能背叛我的,他不可能背叛我的……可是脑海里也一遍一遍地回响着他的话:“我累了,她对我很好,我喜欢上别人了……”爱与不爱在拔河,没有输赢,不分胜负。

那年扬城的冬天特别冷,10月就已经开始全城结冰,空气都仿佛已经冻结,每一口呼吸都是冰凉的,冰到骨子里,除了疼还是疼。被子裹在身上,躺下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谁说想流泪的时候只要倒立,原本要流出的眼泪就不会再流出眼眶?那都是电视剧里骗人的。手机里放着颜子健为我唱过的歌曲,我手机里的歌都是他为我唱的,一字一句,一音符一曲调,声声紧扣心脏。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才又让你离我而去。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

从万籁俱寂的寒夜一直到露珠雾气弥漫的清晨,时间越走,心越痛。直到后来,不管在超市、咖啡店、新华书店、公交车上……我听到那些歌依然会沉默。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颜子健分开,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一直下去,一辈子。我想过无数种可能,用阿Q精神努力安慰自己,比如说,他只是跟我开个小玩笑;比如说,他只是为了试探我;比如说,他只是为了刺激我,让我早点跟他结婚;比如说,是他因为我这一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忽视生气了;比如说,是他得了绝症不想连累我,所以……

可这都不是真的。我贪恋沿途的风景,在那一站该下车却没有下,坐过站,最终错失开往家的最后一班末班车;我贪婪,不想拥有一成不变的生活,要自由自在,却最终丢掉了确定的未来。

(五十五)

“不好了,木木,不好了。”电话里是阳子妈妈焦急的声音,印象中当老师的她从未如此惊慌过,即便是把阳子他爸捉奸在床。什么样的事情比这个还令人恐惧?

“怎么了,阿姨,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阳子在不在你那儿?她手机打不通。”

“她在我们朋友那儿。”阳子去了驻唱男那儿,“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慌了。

“阳子他爸被带走了,被带走了……”她带着哭腔,声音一声一声地撕扯着我原本疲惫的心房。

“阿姨,你先别急,怎么回事?叔叔被谁带走了?”

“今天一早,家里闯进来四个男人,强行把他从家里拖出去带走了。”

“阿姨,你别急,我们马上过来……”

(五十六)

阳子在电话里表现得很冷漠:“不关我的事,他这是自作自受,活该,谁知道他又在外面欠了什么风流债。”

我以为她只是嘴硬,但是无论如何她就是不愿意过来,“报应”二字从她口中吐露出来,我才隐约有些担心,什么时候他们父女俩的仇恨如此深刻了?连当事人都可以装作不在乎。外遇是个跷跷板,此起则彼伏,妻子为了女儿千方百计地压抑和淡忘对负心汉的仇恨,而女儿往往因为对母亲的爱和心疼而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母亲表现得越淡漠她的恨越甚。

怎么会有人勒索绑架夏叔叔?

他们家虽然有钱,但是绝算不上数一数二,而且,第六感告诉我是熟人作案,应该不是职业绑匪,不然来抓人时或许就会蒙着面。春一航提议先报警。

阿姨举起电话却又犹豫,放下了:“他们再三警告一旦报警就……就……”

正在犹豫不决,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显示是隐藏号码,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老公在我们手上,马上……准备好10万块钱……在南城花园……一楼工地……”电话里传来一个清晰的陌生男人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

“你们是什么人?”

“这你别管。这是他欠我们的,准备好钱,我们只是拿回我们应得的,报警的话就等着收尸吧。”男子很快挂断了电话。

阿姨一脸惊恐与焦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好,好,你不要伤害他,钱不是问题……”

我们赶到医院时,夏叔叔头上缠着一圈纱布,鼻子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遭此一劫,这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憔悴不堪,跟我上次在西餐厅看到的倔强男人有着明显的反差,那时他还有辩驳的戾气,维护身边女子的霸气,现在一夜间好像苍老了十岁,面部表情都耷拉了下来……送出钱后,春一航是在城南的垃圾场找到他的,听说找到时手脚都是被捆绑着的,鼻青脸肿,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无论怎样,总算逃过一劫。

“知道绑匪是什么人吗?他说是拿回他们应得的,你一定认识的……”阿姨看到叔叔的伤势冲动得要报警。

“算了,人安全就行了。钱就给他们吧,破财消灾。”夏叔叔神情疲惫,言语笃定。

“那他们如果还来怎么办?”我也赞同报警。

“是啊,你看看他们把你打成什么样了。”阿姨一边给叔叔上药一边哭。

“不会了,没事了,钱已经给他们了。”叔叔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公司的事已经够多了,别又添乱了。”

我们便不再勉强。我想,大概真是他的风流债吧。

(五十七)

我固执地要找颜子健当面问清楚。

气温低得让我直打哆嗦,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凉飕飕的,凉到骨子里。在那条那么熟悉那么漫长的路上,我不听话的眼泪干了又流。一路上都是路人奇怪的目光和注目礼,一位晨练的老奶奶关切地问我:“闺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帮你……”

哭,还是哭。“我家的小狗狗不见了……”我说,哭得更伤心了。

列车平稳行驶着,车窗外忽明忽灭的霓虹飞驰而过,就如同脑海里的过往。

再拨打颜子健的手机,仍然提示关机。经历这么一次飞来横祸,我要找他的信念依然执拗,或者更执拗。因为对失去的后怕,除了担惊受怕、身心疲惫,骄傲在身上慢慢退去,我对旦夕祸福有了更深重的感触,也懂得惜取眼前人的珍贵。

又是一夜未眠。同车的几个人在与我搭话基本得不到回答后都自讨没趣地各找各妈去了。歌里唱着“幸福的人都睡得好安稳”,我盯着他们沉睡的脸有些心酸,平时这时候我也早已经鼾声震天了。

列车也仿佛渐入了梦乡,车厢内外一片静寂,车轮与轨道相撞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只有我精神依然亢奋,脑海里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颜子健也经常坐这趟车,他当时是坐哪个位置?会有怎样的心情?辗转难眠还是安稳美梦?与同车的人聊得来吗……

与颜子健第一次坐火车是大二的时候,那次是去湘西“淘宝”,两人空手空脚地过去,回来的时候扛了两大袋子服饰、披肩之类,我俩全身装扮奇特,我硕大帽子,长摆裙,他则是沙滩裤,大摇大摆地扇着扇子,俨然俩济公。也因为这次出行最后成就了我们的发财梦,每天晚上上完选修课,我们急不可耐地带着两颗虔诚的发财心和淘来的宝贝在校门口摆地摊,叫上阳子过来做托儿:“哎呀,林志玲穿过的裙子啊,还冒着热气呢……”她夸张的举动总能引起轰动,不过有时候也会砸了自己的场子。

“Good,Good,绝对的物美价廉。”

“3块钱一个啊,忒贵了吧,10块钱3个。”学生甲。

“不行,不行,10块钱3个我货都进不到,我要亏死了……”

也试过威逼利诱春一航男扮女装做我们的首席模特,我凶神恶煞地背个巨大的锤子站在他身后,他一偷懒就是一锤子,这时候颜子健总是在一旁失魂落魄地忘记收钱……

我不知道接下来这次见面我们会怎么样,会是怎样的场景,我们是否还有可能在一起?也不知道我们的感情将走向何方。正像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何时会忘记收钱……

一切都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我这一去结果到底怎样,我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嫌疑犯。

(五十八)

两年前来过的城市,一切已经另一番天地了。

站在冰天雪地的站台广场,拖着满身疲乏,我突然茫然得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风肆虐地掀起我的衣服,雪花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钻,矗立在偌大的火车站广场,我是那么渺小和无助。我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在这里举目无亲,一切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只是因为我最爱的人在这里,在这里长大。

我完全记不清他家的地址。颜子健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我开始反省,这么多年了,我对他的关注到底有多少?他说我不关心他的感受,他说他累了,是真的吗?我真的对他不够好吗?他是知道我家的地址的,他总说他一个人都能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