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们那些傻乐傻乐的小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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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放心去飞(1)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一路我们曾携手并肩,用汗和泪写下永远,拿欢笑荣耀换一句誓言,夜夜在梦里相约。放心去飞,勇敢地去追,追一切我们未完成的梦,放心去飞,勇敢地挥别,说好了这一次不掉眼泪。

——小虎队《放心去飞》

(一二二)

“招标当天是你负责是不是?”

“是的。”

“那就是只有你才能接触到那些资料对不对?”口水姚继续道。

“就当天来讲,理论上是这样。”

“什么意思?”

“因为除了当日的负责人之外,高层负责人是配有专门钥匙的。而且我保证除了我绝对再没第二个人接触过这些资料,我都一直没离开过,所以不可能在我这个环节出错。当时发出的都是密封的,这个人事部的小杨可以作证。”

“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目前来说,你这边有很大的可能,但是公司会作出一个详细调查的,你作好准备。”

“口水姚这是试探你,真正的环节已经无法追踪,可能出现的情形太多,找一个小虾米当替罪羊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付心怡说。

职场上我们还有太多东西要学,原来说你错了就是错了,任何成绩都救不了你。当初我为了我所谓的事业,不小心丢掉了跟颜子健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现在,我为之辛苦奋斗的事业即将绝尘而去。

小时候我以为我们能拯救苍生,找到七色花打开幸福之门,拥有会特异功能的猫咪露娜的贴身保护,我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世界,后来才发现太多事情根本无能为力,鲨鱼才不会因为我们的一首歌而放弃攻击,世界也不会因为我们吹了几个七彩的肥皂泡泡而变得美妙,更不要说掌控了。

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堆积如山的情绪突然来袭,像压在身上的三座大山,五脏六腑要炸裂般,可能蛰伏太久,打开水龙头我却没有眼泪。往事浮上来,一路走来,我像一个拾荒者,什么东西都往口袋里捡,不管需要不需要,不管值得不值得,直到这天口袋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一二三)

“张行跟我求婚了。”阳子说。

我是看得出张行的好的,就冲他肯帮阳子提供监视设备那一点,不是所有人能做到如此大度的,叔叔阿姨的葬礼事宜都是张行在帮着料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不乐意和抱怨。

“他让我跟他一起移民欧洲。”

或许是她的眼神,或许是她的语气不同以往,或许那次事件在我心上也留下太多阴影,我似乎已经知晓了她的答案。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有那么多开心快乐的回忆,可是每一次想起我妈,每一次经过她走过的路,碰到她的学生,看到她拿过的书,太多伤心和难过,多少快乐都不能填补。想不去看,不去想都不行。离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姨和叔叔的事情给阳子造成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我不知道张行作出了怎样的壮举最终改变了阳子对他的态度,但是她确实是改变了,不再浓妆艳抹,不再出入酒吧,甚至开始认真学煲汤……老实说,某一刻我的心情是低落的,甚至有些难过。和阳子一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不是不希望她幸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成为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我知道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但是隔着遥远的距离,想着以后我们不可能再随时踢开对方家的门,不可能再通宵打怪兽,不可能随叫随到,不可能一件衣服她穿初一我穿十五,不可能一头倒在对方家里睡到天亮,不可能想离家出走就当机立断地提起行李搞人间蒸发,不可能,不可能再像从前了……从某一刻开始,这些好朋友慢慢长大变强,只是身边的位置已经容不下我,参与彼此少年所有时光的我们,接下来的时光已经不再专属于对方,我很想任性霸道地说,你是我的小朋友,我不让你跟王二蛋玩。就像五岁那年。可是到站停车,理应下车拱手相让。有人会完全取代我们,就像接力棒总归是要交出去的,流动红旗也不可能永远停在我们班。

那天,她说起以后的生活,说起她过不了关的英语,说起不同种族之间的交流,不是没有无奈,那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国度。

我想起小时候没钱,她画了一副扑克牌给我,写毛笔字把墨水分我一半,心里就抓心挠肺。

想起她第一次看见我用左手时说的话,哟,挺酷的啊。那口气特江湖。

“哎,你怎么哭了?”

“没有,我为你感到高兴。阅人无数,你终于从良了,恭喜恭喜。”我拍着她的肩膀。又想起她和笑我“左撇子”的孩子打架的情景。

(一二四)

青春像是被划开的百花大钞,哗哗地流出去了,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经露底了。

阳子的飞机定在了六月底,目的地是我从未到过的一个欧洲小国,地图上显示直线距离为1.13m,听人说那里很美,四季如春,阳光每一天都和蔼,听人说那里的人热情好客,听人说那个小国一天就可以游遍,听人说……

低价卖掉了房产和公司,办妥一切手续,干脆利落,阳子执意要把折耳猫带在身边,因而手续费了些时日。

六月,往年应该是阳光普照的炎炎夏日,扬城还是阴雨绵绵的寂寥,风吹起,穿两件衣服还能感到凉意,被雾笼罩的城市一片白茫茫,扬起的叶子在风里打着转儿,不知要飘向哪里,电视里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中考新闻,莘莘学子忙着迎接人生的转折,应届生为毕业生加油打气,送行的、填报志愿的,几家欢喜几家愁,真是个最适合离别的季节。

10点的飞机,我5点就已经起床,其实一晚上都没睡着,洗了澡换上隆重的衣裳,抹了眼影我把自己收拾得很漂亮,在镜子前照了许久,我安慰自己,不能哭,不能乱了阵脚,就像是以前的任何一场赴宴,再稀松平常不过。出门才发现把腮红当成了眼影,袜子一长一短。

驻唱男也在自发送别的队伍中,其实阳子没打算告诉那么多人,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这实在不是她之前的风格。跟每一个人告别,得体的说辞,化了淡妆,神采奕奕的阳子,看不出任何破绽。只在最后的转身,抬手抹了把脸。

“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知道你跟从前不一样了,都不爱说话了,让人多心疼。”她说。安检门口,她停下来。

我不爱说话了吗?我自己都没发现。物欲世界,每个人为自己奔波,让一个陌生人理解另一个陌生人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这就是挚友,不用任何言语,不动声色,一举一动全看在心里,比你更通晓你的所有心事。课堂上我们不需要传纸条,她只要给我几个口型,我就能明白下课后我们是玩皮筋还是扔沙包,早早把东西准备好,中午是回家吃饭,还是去春一航家解决。要知道沙包、皮筋这种游戏我们是没办法回家玩的,我老妈要是看见我把老爸从上海给她带回来的毛袜被缝成了两个沙袋,肯定又得提着我的耳朵游行。阳子老妈要是看见她把裤腰带上的皮筋拆下来,而她一直正在寻找她裤子大了一圈的原因未果时,肯定也得用人民教师百炼成钢的绝招——唾沫星子给她洗澡……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这几年下来,她的头发长长短短,颜色换个遍,一圈下来又回到原点,身上的光环、名片上的头衔有增无减,反而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变得平淡,不再有潮水涌动,这种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算不清何时发端的,是被我们曾经无条件信奉的爱情所伤?是拜初尝职场的尔虞我诈与两面三刀所赐?是终于体会到生活的残酷和艰辛?还是看遍曾经亲密携手的人一个个离开或淡出我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榨干了我们的青春和热情?

“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小心,外面的地盘不比国内。”恍然间我又看到了她眼里的忧伤,我们很少如此庄重且伤感地讲话,我被紧紧地抱着,没有哭,却感到背上的凉意,透过玻璃窗外边阳光依旧,一滴一滴,顺着脊背渗入皮肤,渗入骨髓。

“别哭,呵呵,又不是永别,也许过不久你这妖孽就被遣送回国了。”我忍着没有哭出来。

谁知道这一走,再见会是何时?哭是儿儿时的拿手好戏,宣泄情绪,表达感情,从第一声啼哭开始,这是我们面对这个世界打的第一声招呼。被春一航荡秋千荡到菜地里哭,被大黑狗咬着裤脚哭,小伙伴们要分别哭,挨了藤条哭,看白毛女的凄惨哭,第二天依然活蹦乱跳,司空见惯,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哭才开始逐渐淡出我的生活,渐渐陌生,并不是没有委屈、惊恐、不舍、疼痛、感动、伤心的情绪,而是习惯了,麻木了。

“还记得三年级你在医院昏迷了两天的事吗?”阳子说。

回忆真的够遥远,每次想起儿时,我都仿佛要穿过一条冗长的隧道直到看到阳光洒满出口,花仙子找到七色花钥匙打开幸福之门。我大约记得这件事,不过不肯定是几年级。我们玩过家家,情景剧,阳子扮演医生,当时我的感冒是真的,但是阳子绝对是无证行医,系着做饭围裙,戴着我外婆的老花镜就给我开药,在一张白纸上卖力地写着,歪歪扭扭,眼镜几乎掉在嘴巴上。我看着长长的药方单子,想着她写作业都不曾这样认真,如此重情重义,心里的感动比发洪水的六水河还迅猛,排山倒海,一仰头一下子把一盒子的药全灌进了胃里。没多久我就毫无预料被放倒了,口吐白沫,手里还抱着刚踢的毽子,被紧急送往卫生院。

“没印象了。”我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人药是我开的?”

“你开的啊?我估计当时是吃傻了吧。”

阳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