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的无能为力
他最讨厌在乎的人骗他。
他最厌恶虚伪狡诈的女生。
——阿南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气疯了根本没想到那么多。
我一直掉眼泪，原来失恋的人有如此压抑的感觉，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阿南气极败坏地朝我吼：“哭哭有用吗？去给他解释清楚，你为什么那么做，让他原谅你！”
我为什么那么做？洁云的“把戏”让我失了理智，其实她没做任何错事，从头至尾只有我一个人错得彻底，自以为是的坏女孩终于受到上天的惩罚了！
外面多加了件衣服盖住白衬衣上的斑斑血迹，我偷偷摸摸地回家，家里遇上了来开门的叶洁云。我该庆幸的，幸好没遇到老妈。
走进卧室关上门杜绝了叶洁云过度关切的眼神，赶紧换了身衣服。怔怔地看着白衬衫上的几点红，不知道当时他看我流血，有没有……心疼？
我苦笑，在你这样伤了他之后，他才不会心疼你呢！讨厌都来不及。我赶紧将白衬衫塞进床底下，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看镜中的自己，眼睛肿肿的有哭过的痕迹。妈妈在外面喊“吃饭了”。我从抽屈掏出平时玩电脑时才用到的黑框眼镜带上。
“咦，你现在没有用电脑，干吗戴防辐射眼镜？”饭桌上妈妈不解地问。
我勉强地笑笑，“懒得摘嘛！反正我等会儿还要玩电脑。”
“别太贪玩了，多上网对你没好处。”
“是的。”我低头扒饭，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洁云正在促狭地偷笑。
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叶洁云不识相地开门进来了。
“你还真得玩起了电脑？”
我不作声，继续玩我的泡泡堂。
“看来，失恋对你打击也不大啊，你还是能吃能喝能玩。”
又是“失败”！挂在右侧的小人物再一次嚎啕大哭。
我恼火地对门口的她说：“你想让我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可不想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到现在了还耍嘴皮，死要面子。”她走过来一把摘走我的眼镜，左右摇晃着叽笑，“其实没你自己表现的那股潇洒吧！别人不了解你，你的堂妹我可是彻彻底底地了解。”
“那我还真是要对你感激涕零。”我一把夺过自己的眼镜，重新戴上，“妈没发现吧？”
“心细如发的只有我，大妈妈当然不会发现。”
“你可以滚了。”
“想让她发现她宝贝女儿失恋的话也很简单，我现在就滚去……”她作势要开门。
我从座位上弹跳起来，马上关住门，拉她离开门悬关处，“干什么你！”
她贼笑，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姐姐，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你真是栽了个大跟斗了。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我一惊，寒毛悚立，“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放弃！既然姐姐留给了我那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懂得好好把握了。”
“你行吗？”我冷声说，听起来没有底气不足才好！“你又不是没试过，喝得醉醺醺的那天不是已经表白过了吗。”
她脸色一僵，“原来这你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例如你没否认月饼的事。
“这次我一定成功。”她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对她的胸有成竹，我一阵慌乱。
“到时别又是哭鼻子才好。”输人不输阵。
“你……”她气煞了一张小脸，愤愤地开门离开。
她哪知道我面上风光嘴上讥笑，心里则是七上八下。
心烦意乱地鼠标乱点一通，穷极无聊下我打开邮箱，竟发现一堆垃圾邮件中有一封是岑亦轩的，孤零零地躺在那。
突然间想到一起看电影的那天，他似乎问我有多久没看邮箱了，叶桀奇的出现让我完全忘了这件事。看看日期，这封信是洁云生日后，没过几天就寄出的。算算日子也该过了个把月了。
洁奇，和妈妈从医院里出来时见到了洁云，你知道她告诉了我些什么事吗？
她说：“中秋节的月饼是姐姐送的。”
我当时的震惊不亚于当初的你。当她这样说时我才记起那天你的异常——原来很早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月饼的事，为什么你不说出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重新追你吗？我也这样问出口了，看着她一脸的心虚害怕，我却还是觉得心疼。你会不会笑我笨？我也一直觉得自己笨得可笑。
明知她生日那天不会再来，我却一直希望奇迹出现。我想将紫水晶转送给你，你说不喜欢。是啊！我也知道你的个性，你是万万不可能收下这个的。
“我爱上了喜欢姐姐的男孩。”
为了她这句话，我的心又开始抽痛，为什么我不是那个男孩？
明知道她骗了我，明知道她的心计，我心中却还是藏着那朵浮云，自始至终。
洁奇，对你我真得感到很抱歉，一直想对你说声“Sorry”，为了一直藏在你心中的这个秘密，为了受委屈的你。
没能爱上你是我这生的错误。
看来叶洁云低估了岑亦轩高估了我，我没那么大魅力让亦轩喜欢，亦轩对感情一心一意执着得很，不会轻易爱上她人。
缘份只怕有缘没有份，心疼只怕有心没有疼，谁知命运会将你我怎么分。
一切随缘，错过了，就错过了吧……错过的又何止一对两对，天下有那么多怨偶，多一对不多少一对不少。
认同这样的看法，我可以去当尼姑了。
看来我还没有当尼姑的天分，我回了信。无非是些鼓励他爱情学业双收利的话。
虽然往往很难做到，但是抱着希冀还是好的。就算自欺欺人也好。
思念一个人的疼痛，并不是想忘就能忘。
在阿南面前总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叶桀奇——最近在干什么，喝了几瓶酒骂了几个人？听钟洛说还真的很糟糕。
我虽急得团团转，也实在是没办法，打去电话他又不肯接。想起他那天的情景，就直掉豆豆。
“收起你的泪水，哭能解决问题吗？”阿南毫不留情地挥开我抹泪的手，再一把扯起我，“现在就跟我去找他！”
我止住了泪水，睁大了眼睛，见叶桀奇，要见叶桀奇吗？
一路被阿南拖着走，自己也有两天没见他了，就要见到叶桀奇了，我突然间胆怯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用空着的手抹了抹脸，老天！现在的我应该不丑吧？
阿南率先推开酒馆的门，我心慌地朝里张望。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他坐在椅子上，一脚跨在另一张凳子上。仰着头猛灌酒。旁边有群我不认识的男生起哄着，钟洛也在里面。闹哄哄的一群人都没一人发现我们。
阿南放开我，走过去大声喊：“阿奇，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四周安静下来，我怯怯地站在原地，陌生的男同学向我投以饶有兴趣的目光。
“阿奇，这就是那个和你名字相同的……”
某个不认识的男生话还未说完，就被叶桀奇一拳揍得倒在后方的椅子上。
我吓住了，不安地呆在原地。
钟洛忙站起来，扯住动怒的叶桀奇。又对那名男生赔笑：“别在意，别在意，大家都是兄弟。”
另外几个男生也安抚性地替他倒酒，被揍的男生气得满脸通红，整了整自己的校服没发作。
阿南见了这个场景，气短地回头看我一眼。
“滚出去！”
叶桀奇的声音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冷冷地杜绝了我所有的勇气。
“阿奇你别这样，好歹听她说几句吧！说完之后你再决定原不原谅她。”阿南说完赶紧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我……”天哪，我好紧张！咬到舌头了。
叶洁奇，积蓄的勇气可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拜托你勇敢一些?
“我，对不起，那次……”
我的话在看到叶桀奇高高举起啤酒瓶的时候停住了，心慌到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
“阿奇！”
“阿奇！”
钟洛他们喊。
瓶子炸碎的巨大声音在酒馆响起，四周一片死寂。
绿色的玻璃碎片在我脚下散了一地，有几片溅起的小碎片狠狠亲吻了我的肌肤。
“我们走。”他面无表情地同周围的人说。
透过眼中的大颗泪珠，模糊地看着他的影像朝我走过来，与我擦身而过。
陆陆续续地，他们都走了。
一只手在我肩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洁奇，别难过。”
我不难过，真的不难过。我该感到高兴才是，我本以为酒瓶会像那只篮球砸到我头上。我该感到高兴才是！“他没伤害我，如果他恨我的话就该把酒瓶子扔在我身上而不是我脚下。我相信他还是喜欢我的，我还是有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在手上，滴在灼痛的血印子上。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伤心！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千万别放弃。”阿南安慰。
我背对着她猛点头，拼命地让自己往好处想。他只是想吓吓我，他只是想吓吓我！那只瓶子——也不是因为失误，而落在脚下。
静静流淌的河流，绿草如荫的河岸。我双手抱膝坐在上面，期望能从这份宁静中得以心的平静。
这时传来的声音，我连忙转头看向来人。得到的只是失望——来的人是欧阳良明。我还在期待着什么？他不会来见我！
欧阳良明在我身边蹲下身子，将那只惹祸的MP3递给我。
“我不要！”我将头撇向另一边。
“对不起！”
说了这三个字，他将它放在草地上，飞也似的跑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MP3，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我也没有怪他。欧阳良明无需如此芥蒂，该承担责任的人是我。只有我！
不过，好笑的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一时的冲动酿成的后果会这样严重——我是那种犯了错误还不知道自己错了的傻子！
一把抓起地上的MP3，我猛地扔进河里，仰头倒在草地上。
“听说没有？现在叶桀奇的女朋友变成叶洁云了。”
“真的吗？”
“废话，当然是真的，一班的人已经传开了。”
“那她姐姐怎么办？”
“还不是被甩了，样子也没叶洁云漂亮，学识也没叶洁云丰富，有眼睛的男人当然会选叶洁云。”
“听说叶桀奇很早就想把那女人甩了。”
“是吗？”
两个女人走在林荫道经过我那块草皮，却未发现我。随着她们渐渐走远，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我一下子从地上坐起来，是真的吗？我不信！
一骨碌爬起来，走向教室，进去前我按住嘴角往上提，这样就挤出笑容了。
“哈喽，阿南，我回来了！”
还没走到位置，阿南一把将我拉到僻静角落，“叶子，最近流传着一些谣言，你就算听见也当作耳边风，不要睬它。”
“什么谣言，很好笑吗？”
“是啊，很好笑，你别相信就是了。”
我点头，原来阿南也听到了，私心里也会选择不相信，希望这些都是假的！
我摆出笑脸给所有的人看，内心有没有动摇只有我知道——心慌慌。
阿南不会说些什么，现在的洁云不能见，我只好改向他的好兄弟钟洛求证。
钟洛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我安静地坐在树荫下等。
带球的一个旋身，他终于瞥见了远处的我，带球向我跑来。
“叶子！昨天你没受惊吧？”
我挂着笑容摇摇头，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假，开心也笑不开心也笑，让人不知道真笑还是假笑。
他看了眼我贴着OK绷的左手，不相信地再问：“真的没事吗？”
我摇头说“钟洛，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擦了擦汗席地而坐，“是他的事吧。”
我点点头，轻声地问：“有人说他和洁云好上了，这是真的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变成胆小鬼了？”
我苦笑，也许是吧，我承认自己受不了他的怒气。
“钟洛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钟洛玩转着手上的篮球，脱口道：“假的。”
看着在他手上旋转的篮球，我想了那天。篮球撞在我的鼻梁上，要命的痛。什么坏事都发生了，我不在意再多一桩。
“其实我也应该能想到有今天，”我闭了闭眼睛，抱着双膝说，“柯师姐那么好，不也和我同等命运吗？”
“拜托，你哪能跟她比啊！她是绣花枕头烂草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总归没你可爱啦……”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才讷讷地住了嘴，“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钟洛，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他对着自己左瞧右瞧，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在装糊涂吗？我只好简明扼要地说：“你爱着你兄弟的女朋友，曾经的。”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指着我直抖，“你？”
他一脸的憋相，眼看着他即将爆发的狂笑，我皱了皱眉说：“我可没那本事让你钟洛来喜欢。”
他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住，令人发笑的表情。
“看来是我说错话了，该叫曾经的‘曾经’。”
那是柯素晴！明白了不？
他更是大声地“扑哧”一声，“开什么玩笑啊，我喜欢她！”他转了一圈，指了指教学楼那方，“你说我喜欢那女孩？你连这个都想得出，开什么玩笑！”
“钟洛，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还真的很奇怪，这需要大力诽谤才能证明给自己，也证明给任何人看你没喜欢上柯素晴吧。或许你如此诽谤柯素晴，是为了让所有的人都讨厌她，特别是你那兄弟，你希望让他没发现柯师姐的好，不让叶桀奇喜欢上她。”其实钟洛也是自私的，在爱情面前没人会伟大的起来。
回答我的是他的哈哈大笑，“叶子，你别把所有的人都想成和你一样好不好！为了爱情耍手段卖弄小聪明。”
他的一句话让我怔住了。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不愧是叶桀奇的兄弟，和他同仇敌忾。
“其实每个人都有私心，我承认我自己做错了，我有这个勇气。可是钟洛你没有！你一直都活在期待中，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却不让她知道，你只能做发不得光的影子。”
看着他摇头面对他的否认，我转身就走。
本来我也不会知道钟洛会喜欢柯素晴。那天在餐厅，我总觉得哪里很怪异，后来才发现问题出在钟洛身上。
平时的钟洛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那一种。就算不说话他也会哼着歌，就算不哼着歌他也会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子发出声响，可是那天的他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怀疑。
让他如此不自在的，唯有意外加入的柯素晴。
一阵旋风刮过，钟洛已经拦在了我面前，“她知道吗？”
“你说的是谁？”轮到我装疯卖傻了。
“柯、素、晴。”他一副被斗败的样子，一字一顿地喊这个名字，“她知道我喜欢她吗？”
“你觉得她聪明还是我聪明？”
“当然是她！”真不知道他这股骄傲劲是从哪里来的！害得我真想爆打他的头！
“那答案不就是很明白了。”
她一直知道。“因为某人”，那个某人指的是钟洛。
“那……阿奇呢，阿奇他知道吗？”问这句时，他近乎屏息地。
我顿了顿，不忍心再捉弄他，“除了被你当挡箭牌的阿南，该知道的都知道。”
犹记得校运会的操场上，从来都是笑呵呵的钟洛意外地板着一张脸，“钟洛，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都是阿南那家伙。”
后来我看到柯素晴和叶桀奇站在一处，那时的钟洛吃醋了，那句“大嫂”也是故意唤给柯素晴听的吧？阿南那家伙如果知道被钟洛这样利用会如何地生气呢！我好笑地想。
“你说，你说桀奇他知道？”我发现钟洛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
我点了点头，“钟洛，柯素晴是个好女孩，你就放手去追吧。”
不然，叶桀奇曾经为他做的就是付之东流了。
因为叶桀奇是为了兄弟才甩了柯素晴。
叶桀奇，叶桀奇的内心是怎样的？我一直很想明白他。
他喜欢柯素晴吗？那天的我一直带着这个疑问失神地望着喝水果酒的他。其实心细如发的一直是叶桀奇，亦猜测到了我神游的原因。步出餐厅时他吻我，在我耳畔轻轻地告诉我“他喜欢的是我”，就算曾经不是现在就是。
这样的话还在我耳边热着，他却说分手，这让我怎么能相信？我相信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一直相信。
自从那次被砸碎的啤酒瓶吓到后，我虽不敢见他了，可我还是想他，好想好想。
阿南比我还急，在我耳边时时刻刻劝说：去见见他吧！他不会再那样做了，我们已经劝过他了。
我使劲地点头，其实我也在想该怎样才能化解这座冰山。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时时牵挂的心情并不好受。
我也告诉自己，他不会那么狠心，他不会讨厌我弃我如敝屣。
就算我导演了这出戏，也没有恶意。
就算我骗他——那也是因为爱他。
一直以来，我都是相信他还是喜欢我的，可是亲眼看到他和洁云走在一起时，我还是一副被五雷轰顶的模样。
阿南的怒气比我来得还凶猛，更是我始料未及的。
她冲上去一把推开洁云，破口大骂。要不是叶桀奇扶住了洁云，她此刻已经摔倒在大街上了。
“阿南，你不要这样！”我忙过去拉她，我不想这样让任何人难堪，何况对方还是我堂妹。阿南已经变了好多，这次突然之间又恢复凶悍样完全是为了我。
叶桀奇一脸的寒霜，洁云就躲在他的身后。
“叶洁奇，我警告过你别再我面前出现，你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别像块牛皮糖那样黏人。”虽然没指望他说出的话会好听，但真入耳了还是像被利刃划过一样。
“阿奇，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在我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喜欢她的，好像也是你叶桀奇吧。”
“阿南，别说了好不好。”我扯她，想拉她离开。
“我为什么不说！为了替她挨的那一巴掌报仇，为了不让她担心，瞒着她找上工商学院打架的人也是你叶桀奇吧！”
我睁大了的眼睛看他，工商学院不就是那几个麦当劳里打我的高职生所在的学校吗？
叶桀奇诅咒一声：“天杀的！”
“叶子，你不知道这家伙在柯素晴那逼出了真相，去为你报仇了。你还会相信他现在的狠话吗？”
我懵懂地看着他们俩，这是真的吗？
“够了！”叶桀奇铁青着脸一声怒吼，“秦雅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婆了。你该好好认清她这个虚伪狡狯的女孩，别到时候再上当受骗。”
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知道他在乎我而欣喜，听到他这样说我而郁闷。
“明明还喜欢她，你只是拉不下脸而已。”
“住嘴！秦雅南，别搞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看来他真的是恼羞成怒了，对阿南都连名带姓地叫。
“我说的是事实……”
阿南的声音消失了，我的心似乎也消失了。
叶桀奇他竟然一把拉过身后的洁云，就这样，就这样，吻了下去！
洁云也睁大灵动的双眼，直愣愣地让他吻了去，没有丝毫反应。
一手搂过洁云的肩，叶桀奇挑衅地看我。“现在明白了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永远别再考验我的耐心！”
我咬了咬唇。叶洁奇，你现在不准掉眼泪！哭的话真是太丢脸了。
我步步后退，在这多呆一刻，会多死一份心。我的心似乎要碎成片片，变成泡沫蒸发掉了，再没有多余的容人破坏。
所以，在阿南回过神后对他的破口大骂中，我绝然地跑开。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这是我唯一念头。
不管马路上穿行的车辆，不管身后的阿南如何叫喊呼唤，我都不想停下来。
风在耳边“呼呼”吹过，似乎也在哭泣，我压抑的呜咽声夹杂在其中。校服被吹得鼓鼓作响，裙摆飘啊飘。似乎一个不稳，就能从二十几楼栽下来。
一步一步地往边沿走，止不住的脚颤心抖。
“叶子！”阿南惊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别乱来！”
我颤微微地回身，犹挂泪珠朝她笑。她以为我要寻死吗？
回身蹲下身子，学他那样屈起双腿，双手撑在两侧，遥望湛蓝的天空。
那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以这样的姿态。
阿南在我身侧蹲下来，“我们走好吗？这里风大，会感冒的。”
我摇头，我不想回去！
“你不是怕高吗？现在坐在这里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我低声说怕，“我一直记得自己怕高，可是我更怕叶桀奇他离开我，在我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爱他之后。”
这一刻终于能尽情地流眼泪了。
“叶子，再怎么样你都不该不顾危险。刚刚那么多车辆，你这样横冲直撞，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叶桀奇，他为什么不来追我？为什么！”
我想我确实是一个叵测的女孩，就算在刚才那一刻，不顾安危的同时，私心里还是渴望他来追我回去。我告诉自己，如果他来找我的话，我还有希望，就算只有丁点的希望，我还是想争取他。
可是，他没有！找到我的是阿南，他根本就没想过来找我！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更伤心。我本来是想替你出口气而已，没想到最后逼急了他，反而弄巧成拙。可是，你相信我。他只是做做样子给我们看，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叶洁云。”
是这样吗？结论已经不重要了，在阿南找到我的那一瞬间已经不重要了。
我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切都过去了，就让我这样静静地靠着，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放弃某些东西而已。
“叶子，你别这样丧气。”
“似乎，真的应该结束了。”
“叶洁奇，你说什么傻话！”阿南一脸的焦急，“你竟然那么快就放弃了？你知道永远地失去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煎熬吗？”
我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我跪着求他回来，抓着他的裤管永不放手吗？我也是要面子的，在他厌恶见到我的情况下，我再也不想出现在他面前遭受他的鄙视。
我的静默不语终于惹急了阿南，她狠命地摇晃着我的双肩，“你知道我被开除那几天去见了谁？”
“不是你男友吗？”
“是啊，我男友。”她大笑，我第一次看到晶莹的泪水从阿南的眼中流出来。阿南这是怎么了？
“他在远方的土地……下，他已经死了。”
你没见过他，也见不到他。
半醒半睡中迷糊的一句话，飘散在风中，似有若无。
阿南心中的痛，给了我重重一击，我抱着她泪流满面。一身牛仔衣裤脚蹬长筒靴看似铜墙铁壁的她，竟然也有这样伤痛的过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不管她曾经怎样的伤痛，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走出那一片忧郁的天空。
我想，我也能。
晚上的时候，我敲开了叶洁云的房门。
“姐姐，我等你好久了。”她一脸的嬉笑，“我一直等着你来求我离开叶桀奇呢！”
明媚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你可是猜错了，我可是来恭喜你的，终于梦想成真。”
“希望你的话是出自真心。”
她绕着我来回转，细细地打量我，“我们接吻了，你也不生气？你也不哭？嘻嘻，他的唇很感性哦！姐姐也是知道的。”
“叶洁云，你有什么好得意洋洋的！”真是幼稚的行为！为什么总是想着激怒我，非要我发怒你才开心吗？
哎……别再起嫉妒心了，不是想好了再也不要这段感情了吗。
“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欢叶桀奇，千万别再对岑亦轩那样的方式对待他！”
“我怎么对待岑亦轩了，我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根本不需要你来说教。”她当然也非省油的灯。
我冷笑，“有没有做过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
“我做什么了？让你这样说话！”
“你非要逼着我说出来吗？”
“说啊说啊，你说啊！”
“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会‘承认’那几个月饼是你送的，是单纯的喜欢他呢，还是因为那颗争夺的心。不过我告诉你，叶桀奇他不是岑亦轩，你再也不能耍着他玩。”
她的脸色在听到“月饼”的时候忽青忽白。过了好长时间她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岑亦轩给你说的？”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没回答，反而严肃地问：“你是真的喜欢叶桀奇吗？”
“他不是岑亦轩，我对他是真心的，绝对不会输给姐姐的心。”
有了她这样的保证，多少宽慰了。
“希望你记得自己的话。”我回身欲离开，她却一把拉住了我。
“你真的放弃了？”
我好笑地说：“怎么现在反而要我别放手吗？要我继续干扰他吗？”
“不，”她放开我的肩膀，看着我说，“我只是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那天你为什么冲动地去打高职的人。”
我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好可笑！哈哈……”我夸张地前俯后仰，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只是见不惯他们把叶桀奇和你说在一起而已，只是这样！”
我终于打开房门离开，她也没再拦我。
“别扭的姐姐。”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叹息，也许是我听错了，因为叶洁云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
自从那天以后，好像什么事都变了。
我成天忙得团团转，每天忙着看书学习，成了标准的乖宝宝，因为会考即将到来。对我的改变，父母称赞老师称奇。
阿南再也不管我和叶桀奇的事了，也不会逼我去见他。只是有一天她突然问我如果叶桀奇不见了，我会不会想他？我淡淡地笑，说了声：会有其他男孩子出现。她的脸立即潮红。
会考很快就来临了，这次我没再手下留情，叶洁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也不再怕她哭鼻子。
数学那一门我得了年级第一，阿南拿着我的试卷大呼小叫，比我还兴奋。
老师拿我当坏学生学习的榜样，让我谈自己的成绩为何会突飞猛进。
我终于也真正有了一次上台的机会，虽然不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我讲我是如何如何地努力，最厌恶的数学竟在我的刻苦下也终于取得了好成绩，拉拉扯扯一大串废话，听得老师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这次的成绩被贴在布告栏里。
我经过的时候见到柯素晴正在布告栏前，似乎在反复研究。好久没见她了，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那么多人名中一眼就看到叶桀奇的名次。
“师姐。”
“咦？洁奇啊。”
我指着高二区中排在最末的一个名字，“你确定上回想让他当风纪股长吗？”
柯素晴淑女式的笑容，“总是世事难料。”
听到她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立即借故跑开了。
发现自己最近真是敏感得过分，总觉得四周看我的目光闪着怪异，时不时地让我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终于知道我的第六感觉还是比较灵的，许平很好心地在我背后扯下一张纸。我一看差点气得吐血：我是胆小鬼！
除了在学校时时刻刻离我最近的同桌之外，我猜不出还会有谁搞这样的恶作剧。
我刚才在学校中来来往往跑了几圈？走了多少地方了？丢人也该丢到家了。
我怒气冲冲地拿着纸质问：“阿南，你干什么把这张纸贴在我身上！”
“我说的是事实啊。”她也不否认。
我真要晕了，一直以来觉得哪里有些怪异，竟也没人上前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许平的话，我大概还要一路“背”着它到家。
“拜托你别闹了好不好！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
“那你还跟我开这样大的玩笑？”
“是事实啊。”她还是这句老话，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不想再扯下去，翻出课本打算用功。
而她就是不放过我，“胆小鬼、叶洁奇是个胆小鬼，叶洁奇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我怒了，抡起拳头就往她身上挥。反正她是拍不死的蟑螂，我也不用担心一掌毙死她。她反应很快地转身就往教室外逃。
我跟着追出去大喝：“I will give you some color to see see！”
我忘了这句话似曾相识，待我笑追出去时，看到了伫立在外面的他。
一天，二天，三天……十五天之后，我见到了他。
“来追我啊，来追我啊。”阿南躲在叶桀奇身后，露出半颗头朝我笑，“快来追我啊！你敢吗？”
我的笑容僵住了，明明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冷局，她怎么还可以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我当然——不敢。
我不敢追她，我不敢看叶桀奇的眼睛。我只好回身比来时更快地冲进教室，“砰”的一声关住教室的门。
冲回座位，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上，拿起笔胡乱地涂抹自己紊乱的心。
我刚才喊得那么大声，我想他是听见了。
握笔的手不住地颤抖，泪水嗒嗒地落在纸面上，形成一朵朵水花，晕开再晕开。
其实我宁愿他给我点颜色，我宁愿他揍我一顿。这样的话总比现在把我当隐形人不理我要强得多。
叶桀奇，你为何就不愿给我一次机会！
没多久，阿南也跟进来了。我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白纸上面的水迹。
而她只是安静地坐回位子上，完全没了刚才的疯癫。
“阿奇马上要走了，会离开学校，他爷爷找到他了。”
钢笔划破了白纸，我迅速扯下揉成一团，“祝他一路顺风。”
我确实是胆小鬼。
我确实是虚伪的女孩。
语言上如此豁达，内心却绞痛着。
他要走了吗？他要去吴家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和我有那么大渊源的男生了！
听阿南说放学的时候，他爷爷就要带他走了。
远远地跟在放学的人流中，搜索着他的身影。
站在街道边的颀长身影吸引了我全副的注意，我不敢明目张胆地见叶桀奇，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他似乎在等人。
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我着迷地看他徘徊的身影，他的样子显得很焦急。
我不敢上前去同他说话，他要走了我可以上前说一句“一路顺风”，可我就是不敢！
他接了个电话，该是他等的人吧！
我真该感激对方，因为他的迟到我还可以多看叶桀奇几眼，恐怕以后再难看到了！
几分钟后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旁边，走下来一个白发的老人。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他也上了车。
叶桀奇阴郁的目光移向车窗外时，我心跳如擂。他失望地看了眼校门口，最终还是移回了目光。
在车子缓缓开动之前，我吻了他，用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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