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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停下来,享受慢生活 西雅图

我很快就打消了一开始的胡思乱想——浪漫的艳遇。流浪在路上,慢慢地走,静静地看,就是最浪漫的享受。

看到“西雅图”这三个字,脑海里就跳出来《西雅图未眠夜》那个美丽的爱情故事,让人忍不住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的期待来。

这座城市处处都散发出来一种浪漫的气息,淋漓尽致地散发着西海岸的独特风情。这里仿佛远远地隔绝于世界之外,拒绝一切纷扰的声音与迷乱的心性。

迈克家所在的社区非常迷人,每幢房子都掩映在花丛中,静谧、美丽、清静、幽雅,走在里面仿佛身陷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享受了充足的雨水浇灌后,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都娇艳地绽放着,空气温润清新。

街头转角,忽然间就会闪现一家温馨的小咖啡馆,散发着淡淡的甜美,伴随着轻轻的爵士乐,演绎着幽幽午后的美好,让人不得不坐下来喝一杯,然后歪在舒适的座位上,就着午后的暖阳,懒懒地打个盹。

世界仿佛在这里慢了下来,静了下来,好不惬意。

迈克是我西雅图的宿主,尽管我一再改变计划,他都好脾气地应承着:“你随时可以来,我家有漂亮的小花园,还有两只可爱的猫咪,你一定会喜欢的。”

看到他的第一眼只觉得眼前一亮。哇,金发碧眼的大帅哥!健硕的身材,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走路的时候,总是把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勾勒出一个小翘臀和修长的双腿。金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那一汪深水里有些什么样的故事。我偷偷瞄一眼他,脑袋里迅速花痴般地产生一大串的联想……迈克住在一幢围成“框”字形的老房子里,门外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庭院,开满了鲜花。房间里还有两只可爱的猫咪,一只很慵懒,一只小淘气,却都可爱得让人揪心。

迈克的房间很简单,两把摇椅摆放在电视机前面,中间铺着一块大大的地毯,摇椅后面就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我们到外面围着公园逛了一圈,吃了个晚饭,回到家里,又看了个碟片,我终于想起来一个问题:我睡在哪里?

迈克指指他的床说,你睡床上啊!

“那你呢?”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另外一个门,也没有另外一个床,非常讶异地问他。

“我睡摇椅就可以了。”他很坦然地回答。

“那怎么行啊!我怎么能让你睡摇椅啊!”这下我急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占主人的“坑”啊,这可是沙发客自觉的原则。我连忙声明,我可以打地铺的,而且我的腰椎不好,睡不了软床。可是他坚持要让我睡床,而且很骄傲地对我说,他的床是人体工学设计的,专门针对腰椎不好的人,很贵哦!然后不等我答应,就自顾自地拖了一床被子,把摇椅放平了,开始睡觉。

拗不过他,我只好在他宽大的床上躺下。没想到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我就开始两腿发麻。我知道,我的腰椎终究还是只能睡硬板床,哪怕它是如何的高科技、如何的人体工学。可怜的我偷偷地起床,把被子拖到地毯上,才终于慢慢地睡着。

早上模模糊糊醒来,只觉得有股刺鼻的尿臊味,脚底下也凉飕飕的。一摸被子,天哪,湿的。原来猫咪跟我抢被子,居然在被子上撒尿了!

我无比歉疚,迈克为了把床让给我睡,熬了一个晚上的摇椅,而我却把他的被子给糟蹋了!要不是我打地铺,猫咪也绝对不会在被子上撒尿的。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又拆又洗,整整折腾了一个上午,浪费了好几个美元,才终于洗净烘干所有的东西。

迈克很生气地想打猫咪,手高高举起,却又舍不得下手,就嘟嘟囔囔点着猫咪的额头骂,赌气把它们关进了洗手间。可是不一会儿,他又心软了,隔着门对猫咪说:

“以后不许乱小便,否则我就不爱你们了噢!”然后开门抱出猫咪,一边骂它们坏孩子,一边抱着它们又是揉脑袋又是亲亲,那神态简直就像在跟孩子或是亲密爱人说话一般。

我发现美国人对待宠物,真是跟对待家人一样。虽然我们中国人现在有很多人喜欢宠物,也把宠物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但是美国人对待宠物的态度和中国人还是有差别的。

他们对待宠物,更加平等,更加尊重,像对待朋友一样。

在美国,可以说是动物权至上的。美国有许多流浪动物之家,如果你想去认领,有严格的手续。工作人员会为你介绍等待收养的成员,生病、有残疾都毫不隐瞒。要收养的人,必须填很多表格,甚至连同住的人都要一起去面试,表示愿意接受新成员方可,真是跟认领一个小孩一样。

为了增加流浪猫、流浪狗的被收养概率,收容所会专门设计一个展示间,为每一个流浪猫、流浪狗写一个可爱的自传——“嗨,我是超可爱的Tony,5个月大,个性害羞……”“嗨,我们是超级喜欢逗趣吵闹的兄弟……”诸如此类。而且收容所还会不定期地带它们到公园里,穿上“Adopt me”(收留我)的T恤,巡回展示,以期为它们找到主人。

有宠物的家庭,新年寄贺卡,有些可爱的主人会以狗狗猫猫的语气,给亲戚朋友们写信,“新年快乐,欢迎到我家做客”之类的,然后按上狗狗猫猫的脚印。

在他们眼里,猫咪狗狗,确实就是跟孩子一样的惹人怜爱的小生命,是平等的朋友。

两三天下来,我很快就打消了一开始的胡思乱想——浪漫的艳遇。

迈克酗酒,每天可以喝一整箱的啤酒。他对酒似乎有严重的依赖性,每天不停地喝酒,还不停地抽烟,却很少吃饭,用他的话说:啤酒就是他的食物。

我很好奇地问了一路上纠缠我的问题:“你抽大麻吗?”

迈克低头承认:“年轻时也吸大麻,但是现在决不。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大麻来麻醉或者刺激我的神经,我已经知道如何处理痛苦、悲伤或者无聊寂寞。”

他怀抱着吉他,随意拨动着琴弦,淡淡地说。

想不到他居然还是个吉他王子,手拿拨片的姿势,一看就很专业,只是吉他已经弃置很久,弦音都不准了。

他在昏暗的灯光中低垂着头弹吉他的样子,超有文艺青年的范儿,而且是超级帅气的那种。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会那么久没有女朋友呢?你不喜欢女人吗?”

到美国以后,若是看到那些特别帅气却独身的男人,我总是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同性恋。

“不!不!不!”

他习惯性地用手捋了一把额前金发,用他那湖蓝色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站起来,来回走动了几步,用某种发表演说的姿态,大声说:“很讽刺吧?我想因为我太愤世嫉俗了,人们受不了我的黑色幽默。在美国,没有人喜欢愤世嫉俗的人。”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几年前,我也是个那样的人。

确实,人们总是更加喜欢平和、温暖、开心、容易接触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那么多的压力,谁不想每天看到笑脸,谁不想轻松与人相处呢?一个有思想而沉重的人,和一个单纯、什么时候都能快乐起来的人,到底哪个更加幸福呢?

迈克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他喜欢抱着猫咪亲昵,喜欢早上起来就到门口嗅一下盛开的鲜花,喜欢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捧着书看,喜欢头戴帽子、手插在口袋里绕着花园疾走,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喜欢玩电动飞机,玩坏了一个又买一个。

他的工作是在福利院照顾老人,所以他对人总是彬彬有礼,而且说话速度很慢。

他说:“在福利院有很多老人,都不会说英语。平时我必须说得很慢,用最简单的单词,那些老人才能听懂一点点。这些来自各个国度的移民,大多数是跟随着子女到了美国来享受福利的,过来的时候可能已经一大把年纪,所以始终也没有学好英语。晚年在福利院里不得不面对一个连语言都无法听懂的境遇,其实真的非常孤单可怜的。”

迈克不信教,他说,除了大城市外,大多数的美国人都是教徒。

美国是个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度,在立国之日起,就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信仰自由。美国人的老祖宗——最初第一批乘坐“五月花号”大帆船从欧洲来到美洲的移民,便是为了躲避宗教迫害。他们深深厌恶欧洲中世纪时期宗教在社会上施加的种种恶行,他们知道,当宗教与政治合为一体时,会成为侵犯人身利益、对人进行精神压迫的祸端。所以,信仰自由、宗教自由,是一切自由的根本,这代表了人类意志的自由、精神的自由。

确实,一路走来,不时会遇到一些基督徒,拿着宣传资料传道。只要愿意听,他们就可以乐此不疲、滔滔不绝地一直宣讲。

因为语言的问题和对宗教知识的匮乏,我基本上是听不懂,但是我每次都非常惊讶于他们的虔诚,那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敬畏,没有一丝的做作。即使面对我这样的听众,也没有一丝的怠倦,极其有礼貌、有耐心。让我忍不住会问自己,上帝真的存在吗?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是什么力量,可以把他们变成这样的人,如果有信仰就可以把一个人变得如此有耐心、善良、完美,那是不是也是个好事情呢?

不过,信仰和宗教实在太过复杂,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就头痛,我觉得用形式拘束,还不如无拘无束的好。我倒是想,与其信仰上帝,还不如信仰自己——良知和感恩。如果信仰能让自己幸福,还真是一件美好的事呢……有人对我说,流浪在路上的人生,多么浪漫,只是当你习惯了某种生活后,猛然回头,当初渴望得到的人和事或许早已远离,事实也就是那样,感觉不在了,就物是人非了。

我一直想有一场华丽的艳遇,不过也只是虚无缥缈的想象而已。其实我知道,想要的那些也许早已经远离了我,那就让它成为一种美好吧,偶尔想想,嘴角还可以微笑,生活就多了一份甜蜜。现在,我要下定决心去寻找那些我一直想要,却还没能得到或做到的目标。

患得患失,只会看时光流走,毕竟我已不是青葱岁月的小女子了。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选好了方向,就勇往直前吧!遇见可喜悦可爱的人或事,淡然地接受;遇见令人烦恼伤心的事,把脸转个方向,向着风,深吸一口气,也很快随风而逝了。

这世界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何必过于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