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世界名著心理分析案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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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浴火重生的凤凰(1)

——《红字》中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案例分析

姜月

纳撒尼尔·霍桑

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Ihore,1804-1864)是美国19世纪影响最大的浪漫主义小说家和心理小说家。长篇小说《红字》是他的代表作。

1804年7月4日,霍桑出生于马萨诸塞州塞勒姆镇一个没落的世家。他的祖辈中有人曾参与清教徒迫害异端的事件,为著名的1692年“塞勒姆驱巫案”的三名法官之一。他的父亲是一名船长,于霍桑四岁时辞世。此后,霍桑便随母亲迁至萨莱姆外公家,萨莱姆浓厚的宗教气氛和激烈的宗教派别斗争以及霍桑一家的宗教传统都对霍桑的思想和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霍桑从小爱好文艺。1821年,在亲戚资助下进入博多因学院读书。大学毕业后,霍桑曾两度在海关任职。1841年,他受法国空想社会主义影响辞职,在超验主义者创办的布鲁克农场制订实施空想社会主义计划。霍桑对当时美国社会道德沦丧和资产阶级的伪善不满,但是他又不想从根本上改变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只谋求社会道德的改进,宣扬上帝,主张道德的自我完善。

1842年,霍桑与索菲亚结婚,迁居康科德村。由于与当局政见不同,他在1848年失去在海关的职务,此后便致力于创作活动。1850年,霍桑完成了最著名的长篇小说《红字》。此书发表后获得巨大成功,霍桑继而创作了不少作品。《带有七个尖角阁的房子》(1851年)反映了资本主义发展初期的血腥掠夺;另一部小说《福谷传奇》(1852年)以布鲁克农场生活为题材,表达了作者对这种社会改良尝试的失望心情以及对狂热的改革者的厌恶。

1853年,皮尔斯当选为美国总统,任命同学兼同僚的霍桑为驻英国利物浦的领事。1857年后,霍桑又侨居意大利,创作了另一部讨论善恶问题的长篇小说《玉石雕像》(1860年),而后返回美国康科德定居,继续写作。霍桑于1864年5月19日谢世,身后留下四部未完成的长篇小说。

霍桑的作品几乎全部取材于北美殖民地新英格兰地区的历史。他的作品清晰地体现了其复杂思想和矛盾性格,一方面,他深受加尔文教的影响,相信“原罪”;另一方面,他又深深体验到加尔文教的狂热、专横与虚伪。一方面,他接受爱默生的哲学观,相信在现实社会中存在着神秘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又受到宗教意识的控制,把加尔文教派的善恶观念当作认识社会的标准,探寻固有的“恶”,认为“恶”才是社会问题的根源。

艺术上,霍桑还擅长心理描写和揭示人物的内心冲突。他想象力丰富,善于挖掘潜藏于事物深处的意义,人们把他的作品称为“心理罗曼史”。霍桑常用象征手法,作品带有浓厚的宗教气氛和神秘色彩。据说他只在寒冷潮湿的冬天写作,因此其文字较为晦涩,作品充满阴郁的调子。

故事梗概

故事的叙述者是萨莱姆海关稽查长。一天,他在翻阅旧档案时,发现一个褪色丝绣“A”字和一卷脏旧的文稿,这篇文稿记载着一段忧郁而动人的故事……

17世纪中叶某个夏天的早晨,在早期马萨诸塞殖民区的波士顿,好奇的人们聚集在议会厅外,观看处罚一个叫海丝特·白兰的妇女。海丝特生下了私生女,严守清教法规的法官们判她犯有私通罪,强迫她佩戴表示通奸的红“A”字,并罚她在刑台上示众,以警示他人。

海丝特出生于一个英国破落富家,家人把她嫁给了一个年老迂腐的学者。两年前,丈夫把她送到马萨诸塞殖民地定居,打算自己办完手头事务,随即迁到新大陆。据说他离开了欧洲,但他乘坐的船只并未到达美洲。这个年轻貌美、充满热情的妻子独自居住在波士顿,直到发生了示众的事情。

示众结束,回到监狱后,海丝特精神崩溃。一个自称是罗杰·齐灵渥斯并懂得医道的人恰巧赶到,他就是海丝特在刑台上看到后感到心惊胆战的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原来船只在岸边遇难后,他被印第安人俘虏,在他们的营地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齐灵渥斯混进监狱后,想从海丝特口中打探出婴儿的父亲是谁,遭到海丝特坚定的拒绝。他决定留在波士顿行医,并发誓找出那个辱没他名声的人。他还逼迫海丝特不要暴露他们的夫妻关系,海丝特答应了。

海丝特刑满释放后,没有离开这个小镇,而是在偏远郊区找到一所被人遗弃的房子,靠做针线活养家。她的胸前一直戴着那个血红的“A”字。海丝特的女儿叫珠儿,她很可爱,和母亲形影不离。珠儿是海丝特寂寞的伙伴、精神的支柱和耻辱的标记。

海丝特的牧师叫丁梅斯代尔,自从示众事件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齐灵渥斯不仅担任他的医生,还作为他教区的教民,他俩同住在一个房子。敏感的齐灵渥斯越来越觉得这个牧师在隐藏自己的内心情感,他感到牧师受着内心的谴责和罪恶感的折磨。老齐灵渥斯冷眼观察牧师抑郁的眼神,渐渐得出结论:丁梅斯代尔是珠儿的父亲。于是,他千方百计在精神上折磨他,不断刺激他的良心,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恐怖和哀伤。

一天夜里,丁梅斯代尔忧心如焚,恍惚间来到了海丝特受审的地点。他登上刑台,站在海丝特和珠儿站过的地方,大声呼喊。正巧,海丝特护送一个垂死者直到深夜,回来时途经这里。丁梅斯代尔把她们叫上台,告诉珠儿自己就是她的父亲,他说尽管海丝特受审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但是在上帝作最后审判的时候,他们会站在一起的。他们紧紧地站在一起,这一幕没有其他观众,只有老齐灵渥斯在阴影中注视着。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将牧师带回家去。

不久后,丁梅斯代尔到印第安人居住区去讲道,在归途的林中遇到了海丝特和珠儿。海丝特向他透露了自己和齐灵渥斯的关系。两人商定四天以后在丁梅斯代尔完成重要的选举日布道后,搭船离开美洲大陆,去欧洲寻找新的生活。

选举日当天,海丝特已经做好安排离开波士顿,船长在拥挤的人群中碰到海丝特,告诉她齐灵渥斯也将搭他的船去欧洲。海丝特感到事情不妙,急忙带着珠儿向讲道的地方走去。

教堂里早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海丝特只好在教堂外的刑台旁守候。布道完毕,人们列队走出教堂,对丁梅斯代尔情感丰富的讲演赞不绝口。牧师随队而出,神情迷茫,几乎跌倒在地。当看到海丝特和珠儿在刑台下的时候,丁梅斯代尔踉跄出列,和她们再次相拥。在海丝特的搀扶下,三人走上了刑台,丁梅斯代尔挣扎着以一种可怕而又庄重的声音当众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他猛然撕开了胸前的宽袍,随即倒毙在刑台之上。有人说在他的胸前也看到了红“A”字。

齐灵渥斯失去了报复对象,一年后就死了,留下大笔遗产给珠儿。珠儿长大后,温顺可爱,建立了美好的家庭,生活非常幸福。海丝特不知去向,几年后她又独自回到了波士顿,住在以前那个破房子里,胸前还是佩戴着那个红“A”字。这个红“A”字曾经是她耻辱的标志,如今却变成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勋章。她以她慈善、宽容、驯良的行为给所有心灵受伤的人带来了抚?慰。?

海丝特死后,安葬在丁梅斯代尔的墓旁。天长日久,两座坟墓的界线已经无法分清,墓前只竖着一块石碑。在墓碑黑色的背景上,刻着一个鲜红的“A”字。

案例片断

烈火焚心

牢门从里面一下子打开了,最先露面的是狱吏,他腰侧挎着剑,手中握着权杖,那副阴森可怖的模样像个暗影似的出现在日光之中。这个角色的尊容便是清教徒法典全部冷酷无情的象征和代表,对触犯法律的人最终和最直接执法则是他的差事。此时他伸出左手举着权杖,右手抓着一个年轻妇女的肩头,挽着她向前走;到了牢门口,她用了一个颇能说明她个性的力量和天生的尊严的动作,推开狱吏,像是出于她自主的意志一般走进露天地。她怀里抱着一个三个月左右的婴儿,那孩子眨着眼睛,转动她的小脸躲避着过分耀眼的阳光——自从她降生以来,还只习惯于监狱中的土牢或其他暗室那种昏晦的光线。

当那年轻的妇女——就是婴儿的母亲——伫立在人群面前时,她的第一个冲动似乎就是把孩子抱在胸前;她这么做与其说是出于母爱的激情,不如说可以借此掩盖钉在她衣裙上的标记。然而,她很快就醒悟过来了,用她的耻辱的一个标记来掩盖另一个标记是无济于事的,于是,索性用一条胳膊架着孩子。她虽然面孔红得发烧,却露出高傲的微笑,用毫无愧色的目光环视着她的同镇居民和街坊邻里。她的裙袍的前胸上露出了一个用红色细布做就、周围用金丝线精心绣成奇巧花边的一个字母“A”。这个字母制作别致,体现了丰富而华美的匠心,佩在衣服上构成尽美尽善的装饰,而她的衣服把她那年月的情趣衬托得恰到好处,只是其艳丽程度大大超出了殖民地俭朴标准的规定。

那年轻妇女身材颀长,体态优美之极。她头上乌黑的浓发光彩夺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不仅皮肤滋润、五官端正、容貌秀丽,而且还有一对鲜明的眉毛和一双漆黑的深目,楚楚动人。就那个时代女性举止优雅的风范而论,她也属贵妇之列;她自有一种端庄的风韵,并不同于如今人们心目中的那种纤巧、轻盈和不可言喻的优雅。即使以当年的眼光来看,海丝特·白兰也从来没有像步出监狱的此时此刻这样更像贵妇。那些本来就认识她的人,原先满以为她经历过这一磨难,会黯然失色,结果却都惊得发呆了。因为他们所看到的,是她焕发的美丽,竟把笼罩着她的不幸和耻辱凝成一轮光环。不过,目光敏锐的旁观者无疑能从中觉察出一种微妙的痛楚。她在狱中按照自己的想象,专门为这场合制作的服饰,以其特有的任性和别致,表达了她的精神境界和从绝望到无所顾忌的心情。但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且事实上使海丝特·白兰焕然一新的,则是在她胸前闪光绣得妙不可言的那个红字,以致那些与她熟识的男男女女简直感到是第一次与她谋面。这个红字具有一种震慑的力量,竟然把她从普通的人间关系中超脱出来,紧裹在自身的氛围里。

“她倒做得一手好针线,这是不用说的,”一个旁观的女人说,“这个厚脸皮的淫妇居然想到用这一手来显摆自己,可真是从来没见过!我说,婆娘们,这纯粹是当面笑话我们那些规规矩矩的官老爷,这不是借大人先生们判的刑罚来大出风头吗?”

“我看啊!”一个面孔板得最紧的老太婆咕哝着,“要是我们能把海丝特太太那件讲究的农袍从她秀气的肩膀上扒下来,倒挺不错;至于她绣得稀奇古怪的那个红字嘛,我倒愿意给她一块我害风湿病用过的法兰绒破布片,做出来才更合适呢!”

“噢,安静点儿,街坊们,安静点儿!”她们当中最年轻的同伴悄声说,“别让她听见体面的话!她绣的那个字,针针线线全都扎到她心口上呢。”

狱吏此时用权杖做了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