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世界名著心理分析案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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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爱与恨(1)

——《呼啸山庄》主人公希克厉的双重人格分析

黎 琳

艾米莉·勃朗特

艾米莉·勃朗特(Emily Bronte,1818-1848)是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一位诗人和小说家。她在这个世界上仅仅度过了三十年,便默默无声地离开了人间。她写过一些极为深沉的抒情诗,包括叙事诗和短诗,有的已被选入英国19世纪及20世纪二十二位一流诗人的诗选内。

她与《简·爱》(Jane Eyre)的作者夏洛蒂·勃朗特(Charlotte Bronte,1816-1855)及她们的小妹妹——《爱格尼斯·格雷》(Agnes Crey)的作者安·勃朗特(Anne Bronte,1820-1849)——并称“勃朗特三姊妹”,在英国19世纪文坛上焕发异彩。

她出生和生活于英格兰北部的约克郡——也是《呼啸山庄》这个故事发生的地方——一个贫苦的牧师之家。父亲名叫佩特里克·勃朗特(1777-1861),原是个爱尔兰教士,1812年娶了英国西南部康瓦耳郡( Cornwall)人玛丽亚·勃兰威尔为妻,膝下六个儿女。大女儿玛丽亚(1814年出生),二女儿伊丽莎白(1815年出生),三女儿夏洛蒂(1816年出生),独子勃兰威尔( 1817年出生),下边就是艾米莉(1818年出生)和安(1820年出生)。后四个孩子都生在位于约克郡旷野的桑顿村,勃朗特先生便在这一教区任牧师。1820年,全家搬到豪渥斯地区,在旷野偏僻一角安了家。她们三姊妹就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一生。1827年,她们的母亲逝世,姨母从康瓦耳郡来照顾家庭。三年后,以玛丽亚为首的四姊妹进寄宿学校读书。由于生活条件太差,玛丽亚与伊丽莎白患肺结核夭折,夏洛蒂与艾米莉幸存,自此在家与兄弟勃兰威尔一起自学。这个家庭一向离群索居,四个兄弟姊妹便常以读书、写作诗歌及杜撰传奇故事来打发寂寞的时光。夏洛蒂和勃兰威尔以想象的安格里阿王朝为中心来写小说,而艾米莉和小妹安则创造了一个她们称为“冈多尔”的太平洋岛屿来杜撰故事。

她们的家虽然临近豪渥斯工业区,然而这所住宅恰好位于城镇与荒野之间,艾米莉经常和她的姊妹们到西边的旷野地里散步。这个家庭收入很少,经济相当拮据。三姊妹不得不经常出外谋生,以教书或做家庭教师来贴补家用,多年来,历尽艰辛挫折。夏洛蒂曾打算开设一所学校,她和艾米莉因此到布鲁塞尔学习了一年,随后因夏洛蒂失恋而离开。1846年,她们自己筹款以假名出版了一本诗集,却只卖掉两本。1847年,她们三姊妹的三本小说终于出版,然而只有《简·爱》获得成功,得到了重视。《呼啸山庄》的出版并不为当时读者所理解,甚至她自己的姐姐夏洛蒂也无法理解艾米莉的思想。

1848年,她们唯一的兄弟勃兰威尔由于长期酗酒、吸毒,也染上了肺病,于9月死去。对勃兰威尔的悼念缩短了艾米莉走向坟墓的路途,同年12月艾米莉弃世,她们的小妹妹安也于第二年5月死去。这时这个家庭的成员只有夏洛蒂和她的老父了。

艾米莉性格内向,娴静文雅,一生没有经历爱情。《呼啸山庄》是她唯一的一部小说,发表于1847年12月,却奠定了她在英国文学史以及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除《呼啸山庄》外,艾米莉还创作了193首诗,被认为是英国天才的女作家。

故事梗概

1801年,洛克乌先生来到山庄拜访希克厉(Heath cliff)先生,要租下希克厉先生的画眉田庄;希克厉先生对他很粗暴,还有一群恶狗向他发起进攻,但他还是再次造访了希克厉先生。他遇到了行为粗俗、不修边幅的英俊少年哈里顿·恩肖(Hareton)和貌美的希克厉先生之子的遗孀。由于天黑又下雪,希克厉先生不得不留他住了下来。夜里,洛克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树枝打在窗上,打碎了玻璃,他想折断外头的树枝,可手指触到一双冰凉的小手,一个幽灵似的啜泣声乞求他放她进来。她说她叫凯瑟琳·林敦(Catharine),已经在这儿游荡了二十年了,她想闯进来,吓得洛克乌失声大叫。希克厉先生闻声赶来,让洛克乌出去,他自己扑倒在床上,哭着叫起来:“卡茜,来吧!啊,来呀,再来一次!啊,我心中最亲爱的!凯瑟琳,最后一次!”可窗外毫无声息,一阵冷风吹灭了蜡烛。第二天,洛克乌先生来到画眉田庄,向女管家耐莉·丁恩问起此事,女管家便讲了发生在呼啸山庄的事情。

呼啸山庄已有三百年的历史,以前的主人恩肖(Mr.Earnshaw)夫妇从街头捡来一个吉卜赛人的弃儿,收作养子,这就是希克厉。希克厉一到这家就受到恩肖先生的儿子亨德莱(Hind ley)的欺负和虐待,可亨德莱的妹妹凯瑟琳却疯狂地爱上了希克厉。老主人死了之后,已婚的亨德莱成了呼啸山庄的主人。他开始阻止希克厉和凯瑟琳的交往,并把希克厉赶到田里去干活,不断地羞辱他、折磨他,使他变得不近人情,近乎痴呆,凯瑟琳也变得野性十?足。

一次,他们到画眉田庄去玩,凯瑟琳被狗咬伤,主人林敦夫妇知道她是恩肖家的孩子,就热情地留她养伤,而把希克厉当成坏小子赶走了。凯瑟琳和林敦的儿子埃德加(Edgar Lindon)、女儿伊莎贝拉(lsabella)成了好朋友。凯瑟琳住了五个星期回来后,变成温文尔雅、仪态万方的富家小姐。当她再次见到希克厉时,生怕他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希克厉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说:“我愿意怎么脏,就怎么脏。”他发誓要对亨德莱进行报复,他心中的野性和愤恨全部对准亨德莱。

1778年6月,亨德莱的妻子生下哈里顿·恩肖后因肺病死去,亨德莱受了很大的打击,从此变得更加残忍,更加冷酷无情。凯瑟琳徘徊于希克厉和埃德加的爱情之间,她真心爱希克厉,但又觉得与一个仆人结婚,有失身份。当埃德加向她求婚时,想到他的漂亮和富有,便答应了。但她在灵魂深处,非常明白自己错了,便向女仆耐莉·丁恩吐露真情:“我对埃德加的爱像树林中的叶子,当冬季改变树木的时候,随之就会改变叶子。我对希克厉的爱却像地下永久不变的岩石……我就是希克厉!他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而是作为我的一部分。”

希克厉听到她们的对话,痛苦分万,当夜离开了呼啸山庄。凯瑟琳因希克厉的离去而大病了一场。后来林敦夫妇相继得热病而死,在他们死后三年,凯瑟琳同埃德加结婚了。

数年后,希克厉突然出现在画眉田庄,这时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潇洒英俊而又很有钱的青年。凯瑟琳见到他时欣喜若狂,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只是为了你才奋斗的。”他经常出入于画眉田庄,这使伊莎贝拉发疯似的爱上了他。他为了报复,整夜整夜与亨德莱打牌、喝酒,慢慢地使他破了产,最后把整个庄园抵押给了希克厉。尽管凯瑟琳想尽办法想挽回希克厉的感情,但他还是和伊莎贝拉结婚了,婚后他以虐待伊莎贝拉来发泄自己的仇恨。

此时凯瑟琳正值临产,希克厉趁埃德加不在,进入了画眉田庄,他死命地抱住凯瑟琳,悲切地叫道:“啊,卡茜,啊,我的命!我怎能受得了哇!……”凯瑟琳说:“如果我做错了,我会因此而死,你也离开过我,但我宽恕了你,你也宽恕我吧!”希克厉答道:“这是难以办到的,但我饶恕你对我做的事。我可以爱害了我的人,可是害了你的人,我又怎么能够饶恕他呢?”他们就这样疯狂地拥抱着,互相怨恨,直到埃德加回来才分开,凯瑟琳再也没有醒来。当天夜里,她在昏迷中生下一个女孩,取名“卡茜(Cathy)”,便死去了。希克厉整夜守在庄园里,当他得知凯瑟琳死了,他用力地把头撞在树干上:“天啊!没有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活下去呀!”

几个月后,亨德莱死了,希克厉成了呼啸山庄的主人。他把亨德莱的儿子哈里顿培养成了一个粗野无礼、没有教养的野小子。伊莎贝拉忍受不了丈夫的虐待,逃到伦敦附近,在那儿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林敦。

十二年后,林敦已长成一个少年,凯瑟琳的小女儿也已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希克厉虽不喜欢林敦,他还是趁小凯瑟琳的父亲病危之际,把小凯瑟琳接到呼啸山庄,逼迫她和林敦结婚,因为他要“胜利地看见我的后代堂皇地作为他们产业的主人,我的孩子用工钱雇他们的孩子种他们的土地”。

几个月后,埃德加也死了,希克厉作为小凯瑟琳的父亲搬进了画眉田庄。不久林敦也死了,小凯瑟琳成了年轻的寡妇。

小凯瑟琳和哈里顿就像当年的希克厉和凯瑟琳一样。希克厉疯狂地阻止他们的来往,当他抓住小凯瑟琳想打她时,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凯瑟琳的影子,而此时的哈里顿不正是当年的自己吗!他变得更孤独了,他渴望着和凯瑟琳的孤魂在一起。连续几天他不吃不喝,在沼泽地里游荡,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凯瑟琳住过的房间里,第二天,人们发现他死了。他死后被埋在凯瑟琳的墓旁,小凯瑟琳终于和哈里顿结婚了。

案例片断

洛克乌的梦境

这次的梦里,我记得是躺在这橡木小屋里,清清楚楚地听见外面的狂风大雪,也听见了枞树枝丫刮着窗子发出的恼人的声音。我虽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听了心烦,便决意要止住它。记得我坐了起来,想把窗钩打开,谁知这窗钩是焊在钩环里的,这一情况我在睡前虽然看到,但到梦里却忘记了。“无论如何我要止住它!”我轻声嘟囔着,一面用拳头击破玻璃,伸出胳臂去抓住那嘎嘎不休的树枝,不料我抓住的却是一只冰冷的小手!这一梦魇吓得我魂不附体,我要把胳臂抽回来,可那只小手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一个十分悲切的声音在呜咽道:“放我进来吧——放我进来吧!”

“你是谁?”我边问边要挣脱那只小手。“凯瑟琳·林敦,”那颤抖的声音回答说(我为什么想到的是“林敦”呢,我看到写的“恩肖”比“林敦”要多二十倍),“我回家来了,我在荒原上迷了路!”这声音在说话时,我隐约看见一张孩子的脸在朝窗子里看。我吓得硬起心肠不顾一切了,我甩不脱这小人儿,便把她的手腕拖到碎玻璃上来回擦着,割得她鲜血直流,血浸透了被单。她还在哀号:“放我进来吧!”一面死死抓紧了我,我简直要吓疯了。“我怎么能够呢?”我最后说。“要我放你进来,你就得松开我的手呀!”她的手指头放开了,我忙把手从玻璃洞里抽回来,赶紧把书堆成一个金字塔形堵住那个洞,并且蒙着耳朵不听那哀怨的恳求。我把耳朵蒙住好像有一刻多钟,再放开手来听时,那悲惨的声音还在苦苦哀求。“走开!”我大叫道,“你就是哀求二十年,我也决不让你进来!”

“二十年啦,”那声音悲哀地说,“我漂流了二十年啦!”这时外面开始了一种轻微的刮擦声,那一堆书好像有人在外面推着晃动起来。我想跳起来,手脚却动弹不了。我在极度的恐怖中狂乱地大叫起来。使我感到十分尴尬的是,我发现我真的叫出声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了我的房门,有人用力把门推开,床上方洞里透进了闪烁的微光。我坐着发抖,把额上的冷汗擦干。闯进来的人像是迟疑不定,在低低地自言自语。最后,他说:“这里有人吗?”他说得很轻,显然并不期待会有人答话。我想最好还是承认我在房里,因为我听得出是希克厉的声音,我怕不作声的话,他也许会过来查看。我转过身把镶板推开。我这一动作产生的效果真叫人难以忘怀。

希克厉只穿了衬衫衬裤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支蜡烛,烛油滴得手指上到处都是,脸色白得像他身后的墙壁一般。橡木板吱嘎一响,他惊得像受了电击!蜡烛从他手里跳出去好几尺远,他慌得几乎不能把它拾起来了。

我听从他的话离开了房间。不过我不知道这狭窄的走廊通到哪里,我又站住了,无意中目睹了我房东的一幕迷信活动,奇怪,这与他外表的理智不相一致。他站在床上,用力把窗户扭开,开窗时,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进来吧!进来吧!”他抽泣道,“卡茜,来吧,啊,来吧——再来一次!啊!我的心肝,听我这一次,卡茜,终于盼到了!”这鬼魂表现了鬼魂通常的变化无常的脾气,这时不见它半点儿踪影,只有大雪纷飞,狂风呼啸,风雪吹进来,吹到了我站着的地方,把蜡烛也吹灭了。

他随着这几句梦呓般的话涌出来的一阵悲痛,哀伤欲绝,使我感到同情,也就不觉得其中的愚昧了。我退避开来,一半因为不该听他说话而生自己的气,一半因为不该说了我那可笑的梦引起这场痛苦而感到烦恼不安,虽然我不懂其中的究竟。

逃离呼啸山庄之前

“倒不是因为那一点。我有一次梦见在天堂。”

“我告诉你了我不要听你的梦,凯瑟琳小姐!我要睡觉去了。”我又打断她的话头。

她笑了,把我按下来,因为我要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