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怎么会忘记呢？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是这样，我们公司最近要搞一台晚会，想请信小姐给编几个舞蹈，一个节目三千，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具体谈谈。”天鸽记得小超说过，他给邮政局排练一个节目是五千，当然人家是专业舞蹈教练。
“这……你们公司所有的节目不是一直都由小超负责吗？”
“怎么说呢，小超那年轻人还是比较负责的，可是他的东西已经没有新意了啊，这几年来来去去都是那点东西，演员跳腻了，观众也看腻了。”
“哦，是这样啊。”
“对，就是这个原因，那次看你的演出也很精彩嘛。”
“那您和小超打过招呼了吗？”
“这还要打什么招呼，我们选谁来排练节目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小超是朋友，您看……这……”天鸽觉得如果不是小超介绍认识的，这个活也就接了，现在绕过小超接活这种情况总归是不好。
“这样，你先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如果不行我再找其他人。”
“好，再见。”听王先生这口气，即使自己不接，他也会找其他人，那该怎么办呢？她拿出自己的工资卡瞄了一眼，工资到月底才能发，这五千元能撑到什么时候啊？团队也是刚刚发展，有限的几棵小嫩苗，还没有形成开花结果的气候呢。
她来到附近的一个菜市，买了今天需要的食材，向家的方向走去。医院离家只有两站地，今天她想走路回去。
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大厦把天空固定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里，把人们的思想也禁锢在了一个钢筋水泥土的空间里——既狭隘又冷漠，总归是向着一个钱字看，都以利益为重，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真诚愈来愈少了。
如果自己接了这个节目，她觉得对小超不公平，小超待人真诚，心地纯正，有追求有梦想。爸爸这次生病，他无意中从张东东那里知道后，没少帮自己的忙。钱固然紧张，她不准备这么做。是的，她不能亲手毁掉这份难得的真情，在眼下这种痛苦艰涩的日子里，生活像被堵塞的下水道，除了梦想，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唯有这份难能可贵的真诚了，她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它！
她给刚才来电的王先生回了一个电话，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说爸爸正在住院，抽不出时间，恳请对方能够谅解。打完电话，她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疾步走回家。
刚进家门就接到张东东的电话，她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东。”
对方的声音却不似往日的亲热：“天鸽，我理解你目前的处境，但做人不能这样吧，小超怎么说也是朋友，带你这么拆台的吗？”
“你说什么呢？”
“自己好好想想吧。”张东东不等天鸽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信天鸽不用想也知道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肯定和刚才的事情有关，她闷闷地想，这朋友是什么呢？不就是在关键时刻能坚信你一回的人吗？不就是在了解了你还能喜欢你的那个人吗？张东东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还没完全了解自己就已经不喜欢了，八成是被小超迷惑了，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来责怪自己，算什么呢？信天鸽想了一会儿，也懒得去做解释，就让事情自然地水落石出吧。她咬了咬下唇，打起精神给爸爸做饭。
把饭菜送到医院，陪着爸爸吃下。信天鸽背着电脑又踏上了拜访客户的路。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除了拜访拜访再拜访，她真的没有更合适的增加收入的办法了，她真的很感激老天爷，没让爸爸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毁灭性的麻烦。
连着两星期，除了去医院照顾爸爸，信天鸽又恢复了拜访的工作，日夜操劳，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人来使用。有一次，实在是太劳累了，她在车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终点乘客都下完了司机把她唤醒，她才惊觉天色已黑透。那天客户没拜访成，爸爸的饭也给耽误了，更困难的是回去的车也没有了。
那晚看到女儿匆匆赶来的疲惫神情，做父亲的心在滴血啊。他老人家坚持要求出院，同时在心里埋怨秦勤，你个臭小子，我把女儿交给你，真正遇到事情了，你连面儿也不露，你算什么男子汉，还在我面前拍着胸脯承诺，不会让我的鸽子受委屈，如今看看她都煎熬成什么样子了，啊？这些话在他心里已转了无数遍，他不能说出来，可怜的女儿已经够难做了，他不能给她心里再增加负担了。
天鸽看到爸爸坚决要出院，劝都劝不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对爸爸说：“爸爸，您一定要听医生的话，现在情况是好转了，但还没有完全稳定，您就这样出去，万一、万一……”信天鸽无法说出后面的话，其实她想说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像妈妈那样，我就是再苦再累还有办法吗？
老人望着女儿焦急的样子，重重叹息了一声，把头扭到了另一边，眼睛里泛起两颗泪花，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副憔悴痛苦的神情了。
匆匆地，两个星期又过去了，日子坠入了数九寒冬。爸爸在医院待了四十天，血压完全稳定了，才出院搬回家静养。这让信天鸽多么开心啊，只要爸爸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4
新财年，“开门红”大战再次来临。部里为了鼓舞士气，设立了小组PK赛，赛期三个月。老高根据个人能力，入司时间长短分成了五十多个小组，每星期公布一次PK的结果，最终获胜者有特大奖励，奖品暂时保密不说。
每次大战期都是人们最为不堪忍受压力的时期，组训每天在晨会上一遍又一遍公布业绩情况，出单的人喜形于色，未出单的人愁眉苦脸。这还不算，即使离了公司，也会时不时收到一条喜讯：恭贺某某出了多大的单子，获得了去哪里旅游的名额。更有一些精英们，还会额外受到经理一日三追踪的电话垂青，总之，吵得人心惶惶，日夜不得安宁。许多人都是由于无法承受这种心理的挑战而放弃了这场游戏。
“这本是一场强者参与的游戏。”信天鸽回忆起陈坚的话。
信天鸽和贾晶晶分到了一组。她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超过贾晶晶。她拿着厚厚的客户名单，开始列定拜访计划。
一周的时间滑过，星期一晨会上，天鸽业绩为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面对众人。努力了，没有结果，她想好了，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解释，还是努力不够，下周一定突破。邓亚萍打球有三心——下决心，有狠心，平常心。你信天鸽下的决心够吗？对自己有狠心吗？你这个猪头，你这个笨蛋！
正在她自己诋毁自己、痛责自己的时候，一件事发生了，组训没有公布成绩，原来本周没有出单人员，评比结果都是零比零。
“耶——”天鸽如释重负，在桌子下方悄悄伸出两个手指头。等她抬头看，发现大家表情几乎一样，刚才的心理估计也相差无几。
下周，一定不能再剃光头。她已经有了一个目标，就是上次沟通过的张经理，那次见面之后她又过去跟进了两次。能最终让对方改变观念的最根本原因，天鸽觉得是自己周详的计划书打动了他。做这份计划书，她可谓绞尽脑汁，设计好了又推翻，来回折腾了无数次，她想起唐馨元说过的话：“晨曦的产品是最合理的，最具竞争力的。”
为了验证这个事实，她专门买来同业公司在国内排名前三甲的产品书，认真学习了同类产品，仔细研究之后把几款产品的优劣势一一列举出来。当她拿着这份计划书来给张经理认真讲解的时候，还没讲述完毕，张经理就说：“天鸽不用讲了，该买哪款你说了算。”
张经理是认可了她的态度。保费下周到账，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第一轮的输赢该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又到周末，天鸽带着一博去上绘画课。学费的事，经过沟通，姚老师同意先上课，以后一块交齐。天鸽很感激他的理解，这次过来刻意给老师买了一顶灰色的毛线帽子。姚老师推辞了一下，便接过去，连声夸奖天鸽是有心人。
下课随意聊天时，老师问了问天鸽最近有什么好的险种，天鸽问他：“您是要给自己买还是家人买啊？”
“想了解一下，给孙子存钱。”
“您孙子现在有什么险种呢？”
“什么都没有，我就想给他买那种能分红的理财险。”
“可以啊，不过我建议您先给孩子做医疗险，其次再考虑教育储蓄。”
“怎么？不能直接买理财险吗？我不喜欢什么医疗险，小小的孩子就这病那病的，不吉利。”
“呵呵，您是艺术家还迷信啊？”
“也不是迷信，就是听着不舒服。”
“嗯，这样吧，您计划每年给孩子存多少钱，我先给您作个全面的计划书，您看呢？”
“嗯，也行，计划一年存一万吧。”
临走时约好送计划书的时间，一博开心地和姚老师告别。一路上，天鸽心里那个兴奋啊，若这个单子也能搞定，那就是两件单子啦。张经理的单子已顺利回收，他存了五万元的理财险。明天是个好日子，据可靠消息透漏，自己应该是本周的冠军。
整个晚上，她都像一只快活的鸽子在客厅里跟着柔美的华尔兹舞曲翩翩起舞。今天怎么跳得这么好呢？以前在舞台上表演也没这么标准，这么有激情。
周一的早晨，是个开心时刻，天鸽给儿子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毛茸茸的小兔帽，蓝色的帽子衬着宝贝白嫩嫩的笑脸，愈发的可爱。天鸽忍不住在他脸上啄了七八口，两人一路欢歌笑语地来到幼儿园。今天她一直陪儿子等到老师来了才离开，平时一直挤公交，今天她要奖励自己一回，打车过去。
成绩公布之前，每个人都不是很清楚谁是胜利者。天鸽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参加化装舞会，两个不知道真面目的人在一起跳舞，揭开真相之前那一刻的神秘与激动，令人神往，让人期待。
老高神气活现地走上讲台公布成绩，天鸽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任泰山，三千四百八十元，击败对手袁成日。高小非五千元，击败对手王美丽。”老高念一组，大家鼓一次掌。
愈到后面，天鸽的心跳得愈加激烈，看来大家都努力了，第二个星期就有这么多人出单子，奇怪的是，一直到最后天鸽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老高喜呵呵地走下台，天鸽的脑袋嗡嗡地响。怎么回事？难道张经理有变动吗？昨天才交的单子，今天就撤了吗？不可能啊，她的心跳愈加强烈，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正恍惚神思，老高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上了讲台：“非常抱歉，刚才营业部打来电话，咱们收展部漏记了一个大单，那就是——”他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让多少人的心脏都得到了锻炼，“那就是——我们——信天鸽伙伴的一个——五万元的单子。”
全场掌声雷动，持久而热烈，天鸽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谢。
老高请她上台做出单分享，她觉得自己的步子有点飘，这种感觉和上大学时上台表演的感觉完全不同。站在台上，她先深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才说道：“我刚才坐在下面一直很紧张，第一次结束没听到我的名字，就胡思乱想，但每种猜测都没有现在站在这里让我开心，让我难忘。每个单子都印证了一种能力的成长，每次当我灰心丧气怀疑沮丧的时候，就有一种力量一直支撑着我，让我走到了今天。这种力量就是我的信仰，对晨曦保险乃至对整个保险行业的信仰。”她的脑中浮现出陈坚站在这里讲保险是未来最有前景的十大行业之一时的情景，那种气魄和信心影响着她、感染着她。
“事实证明，信仰的力量是伟大的，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你的身体、思想、灵魂都会围绕着你的信仰而释放出潜能。我今天的这次小小的成绩就证明了这一点心得，我笃信我可以借助信仰的力量走到自己期望的地方。亲爱的伙伴们，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而且会比我做得更好！加油，亲爱的伙伴们！”
“哦！哦！哦！”下面掌声雷动的同时一些人还加了欢呼声，经久不衰。
第三个星期，天鸽把主要精力投在了姚老师身上。他很喜欢天鸽推荐的理财险，最后却是天鸽自己给否定了，她觉得这个单子不能这么做。第一，姚老师的儿子媳妇都属于自由职业者，没有任何保障。第二，他们只给孩子存教育金而不准备给他买任何医疗保障。
天鸽知道，现在的家长们在购买保险时有一个误区，认为应该先给孩子买教育险或分红险，其实对于孩子来讲最大的保障是父母。父母是孩子的一片天，父母好就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未来，所以在给孩子买保险之前应该先给父母购买适当的保障。
天鸽从专业风险规划的角度给他们讲了正确的投保顺序，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又重做了一份全面的三口之家的计划书。做这样的计划书并不省力，但她的努力未能改变那家人原有的认知，还导致了相反的效果，他们认为天鸽不考虑客户自身的需求。
回家的路上，天鸽骂了自己很久，其实这个单子也没什么不能做的，许多人不都是顺着客户的喜好做吗？自己为什么非得坚持己见，反而惹客户不舒服呢？现在是多一个单子就多一份获胜的把握，客户和自己会是双赢的局面，有什么犹豫不决呢？最后她决定打电话告诉姚老师，准备投保所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