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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童话知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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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相遇和美丽的诗一样,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就在信天鸽的生活里时而挂满美丽的星星,时而又乌云密布的时候,潘岩像一轮皎洁的满月出现在信天鸽的世界里。

潘岩是天鸽的博友,比天鸽年长两岁,湖南人,现在西藏山南做援藏工作。对于天鸽在博文中抒写的各种人生感悟,他总是属于抢占沙发的那位,每一篇文章后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天鸽发表的《四川之行》,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起初他们用博文交流,后来互加了MSN,逐渐熟悉,彼此了解,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自由地讨论多明戈、席林迪翁、杰克逊,或者安娜、白瑞德、郝思佳。他们对美国大片持有一种共同的痴迷嗜好,一起观看《哈利波特》、《蜘蛛侠》、《冰川时代》……

在一个有着迷人月色的夜晚,潘岩和她谈起了探索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经历。他向她诉说那种历尽艰辛之后俯视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千姿百态、神奇无比,如神来之笔的山和水,那种美到极致让灵魂飘出体外的自然奇观,油然而生的一种生命层次跃然提升的感觉。他给天鸽发来一组组大峡谷的照片,仅仅是看到图片上云遮雾罩的壮丽景观,信天鸽感性而丰富的心就被震撼了。她兴奋又激动地敲出一串串文字,她多么羡慕他的经历,羡慕他可以日日夜夜与那片神秘空灵的土地融合相伴啊!

她的心有一种直觉:他们是那么的相同、相似,情不自禁地想起小蔡说过的话,能完全欣赏自己的人一定是人中龙凤,潘岩会是那条龙吗?

两人谈天谈地时,信天鸽的思想如脱缰的马儿,自由自在地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舒畅而奔放。信天鸽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迷人极了,让她依恋极了。

“你对网络如何看待?”有一次潘岩这样问。

“网络很真实,和现实一般无异。有真诚感人的东西,也存在虚伪欺骗和网络暴力,你觉得呢?”

“我同意你的观点。任何东西都具有双面性,发挥它的优或劣,取决于个人的人生观,比如扑克牌中的红桃A,它的背面可以是任何图案,有的人看到的是它的正面,有人却只看到它的背面。”

“从同一个栅栏望出去,有的人望到星星,有的人望到淤泥。”

“是更重要的是让两个志趣相投的人可以在遥远的角落里相识、相知。”

每一次聊天他们对事物的认知都那么相契、相通、相融。他们的相遇饱含着春的消息,正是季节,正是地方,那么新鲜、神秘,充满了感动和欢天喜地。未曾谋面的两个人,他们的思想和心灵在键盘的敲击声中凝合在一起。带着扑面而来的温暖,悄然无声地,不折不扣地一点一点地镶嵌进了彼此的生活。

在信天鸽最艰涩黯淡的人生时段里,这位可爱的朋友让她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这种心灵上的共鸣为她带来了莫大的欢欣鼓舞,为她增添了一份直面人生的勇气。

这种精神上的支撑,确切地、不容忽视地给她带来了力量。她无法否认,她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女人偶然的任性、撒泼、野蛮、不讲理,她通通都有。只是好长一段时间,这些小脾气被压抑、被隐忍了。

此时此刻,遇到潘岩,这些小毛病又如雨后春笋般枝枝丫丫地盛开了一地。她偶尔心情不好了,工作遇到瓶颈了,遭到客户不理解了,就可以向他倾诉,还可以和他闹闹小别扭甚至无理取闹。

每当这时,潘岩总是安静温和地陪伴着她慢慢好起来。潘岩的这种态度让她不由想起从前,想起秦勤,想起她发小脾气时,秦勤的火爆性子比她还猛烈,往往让她更郁闷、更委屈。时间久了,她在秦勤面前,在比自己大七岁的老公面前就变成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湖泊,泛不起任何涟漪。可现在,潘岩纵容了她,他让她懂得女人就应该这样水水地活着,被男人的宠爱浇灌着包围着。

难道秦勤以前不宠爱她吗?仔细回想,也不是。他们那时的关系就像这段话里说的:我喜欢香蕉,你却给了我一车苹果,然后你说你被自己感动了,还问我为什么没被你感动。我无言以对,你便告诉全世界,你花光了所有的心思精力给我买了一车苹果,我却没有一点点感动,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我只是喜欢香蕉而已啊!

潘岩不同,他温和宽容细腻体贴,善解人意,仿佛一条涓涓溪流沁人心脾。他总是可以耐心百倍地让她偶尔的任性得到极致的发挥,让她乌云密布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让她在荧屏这端带着泪花展开甜蜜的笑颜。在一次又一次心与心的砥砺中,他们的思想愈加默契,紧密相连。

遇到潘岩以来,信天鸽内心的冰冷渐渐融化了。齐畅说过:征服一个女人其实很容易,只要走进她的心里;征服一个女人又不容易,不是每一个遇到的人都能走进她的心里。自回归单身女人的行列,信天鸽的感情世界就变成了一片荒凉而贫瘠的沙漠。如今在这种心灵的交流与碰撞中,心的沙漠慢慢复苏,生长出一片毛茸茸的青草地!

就在信天鸽暗自品味幸福的时候,生活又赐予她一件让她担忧的礼物。

这件事缘于那场轰轰烈烈的金融风暴,如陈坚所言,这种风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全球,演变成一场震撼世界的“金融海啸”。打开电脑,各种相关新闻像雪片一样接踵而至:金融海啸引发的经济危机,导致全球十亿级富豪消失了30%。《福布斯》发布,中国十年间的胡润富豪,四十九位已经衰退,大型企业破产倒闭的现象比比皆是。不可忽视的负利率时代已经降临,资金面临贬值,储蓄意味着缩水。如何在GDP高速发展、CPI高居不下的经济社会中保全资产、让资金稳健增值,已成为当今社会最刻不容缓且急需解决的问题。储蓄,基金,股票,证券,黄金白银,房地产,保险等等,面对多种金融渠道,大多数人表现得无所适从,焦躁不安。缩小贫富差距,构建和谐社会已是一种势在必行的责任。然而,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令人担忧的是齐畅的老公——张经理的图书大市场也受到了这次金融海啸的冲击。由于他左靠右依的两家世界级日用品连锁大超市的倒闭,让他五千多平方米的图书市场在一夜之间大变样,从熙攘不断的人流不息一下子化作门可罗雀的萧条景象。苦撑了一段时间之后,张经理痛定思痛,果敢作出决定:撤掉这个他苦心经营了八年的市场。在结束这个超市之前,他做了一个让齐畅备受打击的疯狂举动——撕毁那一纸之约,彻底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

齐畅一定是崩溃极了,在电话里痛哭流涕:“我从来没有——没有真的想过要离开他,我一直等着——他,我们可以和好如初,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却是,却是……”齐畅哭得肝肠寸断,从前夫到现任丈夫,她一直被动地接受着失去的痛苦,她为什么无法拥有自己的幸福?凭什么?不可以?

天鸽几乎是带着一团愤懑来到张经理面前的。那间原本富有生机的办公室此时冷清萧条。这个中年男人歪在转椅里,一脸苦涩,天鸽知道他要再次面对失去事业和家庭的惨淡,他的心境应该更为分崩瓦解吧。设身处地为他想想,心中的愤懑减弱了几分。人都不容易啊,这世道,你不勇敢,没有人替你坚强。

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男人,见到天鸽时,他表现得镇定自若,微直起身表示礼貌,请天鸽坐下,问到和上次同样的问题:“齐畅好吗?”

“她不好。”信天鸽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清晰地告诉他,“她怎么可能好?她莫名其妙地失去两个男人,对于一个相信生活中会有真爱的女人来说怎么可能好?”

信天鸽很激动,齐畅的哭声犹盘旋在耳,面前的男人却如此无动于衷。那场盛大的婚礼发生还不到一年,如今却要解除这种维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带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吗?梦醒之后就可以不痛不痒地各回各家吗?

天鸽仗义执言:“张经理,时下都说女人现实,实际上男人比女人更现实。让我不明白的是,齐畅都没有想要离开您,您为什么想要抛弃她呢?”

齐畅自嫁给这个男人,千方百计想要留住他的心,那么努力地改变自己,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局。天鸽心里真的是替齐畅感到不平。

“哈哈,问得好。”张经理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张经理这种无法言喻的笑声刺痛了天鸽,她发觉自己的过于直接无意间中伤了这个刚强的男人。她有些歉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一直认为畅姐值得珍惜,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离开她?”这回她没有选择“抛弃”,而是用了一个中性的词“离开”。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正像你说的,齐畅值得爱,值得珍惜,我才要这么做。天鸽,她虽然比你大几岁,可不一定有你的坚韧和耐力,以后请一如既往地陪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吧,谢谢你。”面前的男人有些动情了。

信天鸽无法明白,他既然在意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呢?她还能再问吗?

告辞时天鸽说道:“张经理,如果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您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朋友就是这种时候拿来用的,这些都是心里话。”

“好,我明白。”张经理沉稳地点头,神色中蕴涵着几丝无可奈何的笑。

带着原封未动的疑问离开时,天鸽隐约感到张经理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隐情,只是他不想说。走出那扇门,她忽然想起张东东说过的一句话:“草根一族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是啊,至少在某些时刻,比如现在,可以不必忍受这种从辉煌顶峰跌到落魄谷底的折磨。

沉思间,手机响了:“天鸽,今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到迎泽宾馆三楼,记得准时啊。”是唐馨元灿烂的声音。

“什么事?”天鸽努力在纷乱的大脑中搜索答案。

“省公司举办的精英荣誉表彰宴啊,你怎么忘记了啊?咱们组一共五个人参加,你们小组就有两个人,恭喜你啊。”

“嗯,谢谢唐姐,晚上见。”

挂断电话,她又通知了张东东。想给齐畅打电话,拨了号又挂掉了,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这世上有哪个句子能真正起到安慰她的功效。她能说什么呢?任何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只是想到齐畅要再次失去心爱的人,她就替她难过。

2

下午的荣誉宴是必须要参加的,天鸽只好把心爱的宝贝托给邻居阿姨照看。好在老人家喜欢孩子,自己的儿孙不在身边,每次见到秦一博都亲个不够。这份热情多少缓减了信天鸽心中的过意不去。

今天她把自己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雅致的湖蓝色套裙,一条黑色长丝巾巧妙地绕了几绕,领口间就露出了一段洁白的颈子。

打车去那家四星级酒店。一路上,微风透过车窗轻轻掀动着颈子上的丝巾和脸颊,感觉惬意极了。她是第一次从收展部脱颖而出跻身于总公司前五十名的精英行列,离丘铭的位置愈来愈近了,她暗暗在心里衡量着自己与目标的差距。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又到了挑战国际龙奖IDA的新财年了,前两次都以失败告终,受了不少的讥笑和打击。这次,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试一次呢,信天鸽紧握一下拳头,似乎在为自己打气。

门口站着两排斜挂着绶带的年轻礼仪,俊男靓女级的面孔身段令人赏心悦目,看到信天鸽走来,全部鞠躬喊一声“您好,欢迎光临”。

天鸽穿过这些灿烂明艳的面孔踏进大门,一条长长的大红地毯,径直伸展到华丽的旋转式楼梯口,并顺势盘旋而上。她踏在软软的地毯上,迈着从容的步伐,偶尔对着两边殷勤的礼仪点头微笑。

她感觉自己似乎走在一条通往梦想家园的成功之路上,这条路长长的,一直伸向她心之所向的天堂……那里有信仰,有成就,有和谐,有欢笑,有爱人,有朋友,有许许多多她热切渴望的东西。

她的大脑一时被所有美好的东西充斥着,塞满了,整理不出头绪。她的心被这种激越鼓胀着,未允许她仔细琢磨自己的心境,台阶已到了尽头。她扭头看一眼自己印在镜面一样金色墙壁中的靓影:镜中的女人轮廓分明,眼神中透着坚毅、果敢、自信、执著。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你变了,从前的迷茫无助已被自信和勇往直前所取代。

她再度打量一眼自己的身影,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便跟着礼仪小姐来到今天的宴会厅门口。

入口处摆着红布覆盖的长形条案,是签到处,刚放下笔,旁边忙碌的摄影师又邀请她摄影留念,转身又和相识的伙伴们互相恭贺……总算被引入坐满人群的宴会大厅了。她们组其他的成员已经到位:王珏、李秀林、唐馨元、张东东。她亲热地和大家打招呼,坐在张东东和唐馨元之间。

整个宴场的基调几近奢华,正中的讲台被红地毯装扮一新,上方挂着的横幅突出了宴会的主题——省公司表彰精英荣誉宴。

她注意到每个女人的装扮都和平时不同,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尤其是张东东与平日里的穿着大相径庭,居然穿起了裙子。信天鸽毫不掩饰自己的惊疑,从头到脚扫荡着张东东,一条线条简单明快的灰色长裙,一双黑色的厚底坡跟细带凉鞋。头发依然垂下来洒落在肩头,耳朵上挂着两只水珠似的朱红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烁烁,竟让它的主人增添了无穷的妩媚。想着她总是一身工装似的装束,猛然间变成了魅力女子。真让人忍俊不禁,这个小动作显然没能逃出张东东的视线,从天鸽探照灯一般的目光射到她身上开始,她就在静候结果了:“说吧,笑什么?”

“你也有女人的一面嘛。”

“什么是有女人的一面?”对方很是好奇。

“口误,口误,你原本就像女人。”

“我像女人?你……”张东东瞪着金鱼眼恼怒地“切”一声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