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刚进教舍,大家的目光便唰唰唰地都盯了过来。慧安何尝不知这是为何,心里明白,面上便也沉静无波,缓步走到位置坐下。
她刚落座,便有几个女子跃跃欲试着想往这边来,最后却是坐在慧安前右方一个身着烟紫色绣着海棠花骨朵的长褙子的女子扭头问道。
“昨儿个西郊马场,几位王爷和明霞郡主等人一起打马球,结果平王意外受了伤,听说沈小姐昨日也在,却不知平王殿下的伤势如何啊?”
说话的这女子乃是宗人府丞贾大人的二女贾艳,教舍中众人听闻她的话皆竖耳侧目。
昨日平王受伤,消息传到宫中贤康帝派了全公公带着一队皇帝御林军和多名太医前往西郊,将平王一路护送进宫,之后又在宫中大发脾气,动静闹的那般大,大臣们不闻风而动才叫奇怪。
宫中打探不到消息的,自然会想着从国子监这边着手,故而慧安知晓今日不会安宁,便故意踩着辰时的点来的学堂,早已做好被询问的准备。她闻言只作一笑,道:“平王殿下乃富贵之人,又有圣上关爱庇佑,自是无碍的。”
“听闻几位皇子的骑术乃是陛下亲授,平王殿下的骑术在众皇子中也是出色的,怎么会不慎落马呢?”
这次开口的却是徽州知府家的小姐蔡亦蝶,慧安见她问的急切,不由凝眸瞧了她一眼,奇怪道。
“打马球历来是有危险的,常常会发生意外,平王殿下坠马这有什么奇怪的?怎么蔡小姐好似话中有话一般?”
本来贾艳开口,众女便闻言纷纷围了过来,都想着要试探一二,这下听慧安这般说,倒是均不好开口了,蔡亦蝶更是面色一变,讪讪的笑道。
“我能有什么言外之意,只不过好奇罢了,沈小姐多想了。”
恰在此时,文思存和文景心走了进来,慧安瞧去倒是一下子撞上文思存含笑的眼,她目光微闪,冲文思存和文景心笑了下扭开了头。
文思存见一众人围着慧安,面上闪过了然,但见她对自己的目光非但不避,还落落大方地笑了下,不由蹙了眉,心中打起鼓来。
两人刚落座,辰时的钟声便敲响了,众女纷纷归座接着棋博士便进了教舍。
国子监上课,一般都是全天的,早上学子们辰时到教舍开始上课,中午则是由各府奴才们带着各府为公子小姐们准备的食篮到膳堂食誉斋用膳,下课则继续上课。
午膳慧安是和文景心一起用的,她本心中惴惴着,生怕遇着文思存,没承想文思存一进食誉斋便被几家公子拉了过去,想来也是因昨日马场的事,倒是令慧安略略松了一口气。
谁知饭吃到一半,太仆寺卿家的公子便和几名惯好热闹的公子风风火火进了食誉斋,一脸神秘地大声道。
“你们可知明日太学那边都有哪五人参加两学比试?”
他一嗓子下去,堂中立马一静,众人纷纷放下了箸,接着便有几名好事的公子哥儿纷纷问起。那程公子见自己瞬间成了焦点,自是得意,眉飞色舞的道。
“要说这回咱们柳院士的手气可真是不佳,太学六艺院二百两名学子,竟抽了五个鼎鼎有名的。嘿嘿,依我看,这回咱们国子监想要赢明日的比试,还真有些难度。你们猜猜太学那边都有谁参比?”
见他卖关子,众人自是纷纷起哄,要他快讲。他见将大家的胃口掉的高高了,这才道。
“这头一个便是御史苏大人家的独子苏行文,苏公子的才学那在京城是数得上号的,棋艺和画艺皆是了得。再来就是襄阳顾氏的女儿顾妤馨,顾家女历来多才多艺,这位顾小姐那可是正正经经的襄阳本支嫡女,前年的百花宴上以一曲(江心》技压群芳,听说这位顾小姐师承宫廷琴师朱纪文老先生,那朱先生可是琴艺大师,连圣上都御笔亲赐‘鼓琴天下第一’,还有明霞郡主,她是上个月才进的京,骑术非常了得,自入了太学连番挑了太学的骑术高手,连銮仪卫侍卫大臣孙大人家的孙大公子都被她比了下去,那剩下两位是河道总督花大人家的二小姐和光禄寺署正家的公子,这两位虽说没什么特别突出的才能,但也不是那不学无术的。嘿嘿,依我看明儿还真是一场硬仗。”
他的话说完,众人便炸了锅一般纷纷议论了起来,倒是将一日来国子监的压抑气氛给打破了。
这种情况发展到旁晚放学时,已经有几个惯好热闹的公子在私下里开设了赌局,众人一致觉着明儿的比试慧安会逢遇姜红玉,因那姜红玉乃是内定平王妃,关注的人自是不少。
故而托了姜红玉的福,下注赌慧安和姜红玉一局的在五局中高居第二。
不知是谁又打探到,明日两学请来的评判有淳王、秦王、关元鹤、翰林院掌院学士白大人,宫廷琴师朱纪文老先生。
这其中淳王和秦王就算是看平王殿下的面子,也会偏着姜红玉,而白大人更是祖籍南疆,听说他早年家中贫寒,多蒙威钦侯推荐扶持,才有幸到京城参加了春闱,后入了翰林院,又因一手丹青被皇上赏识,多有圣宠,这才做到掌院学士一职。
这么一瞧,竟有三个评判都会倾向明霞郡主,而人家姜红玉自己也是个骑术了得的。众人便觉慧安明日是输定了的,不由押注时便多压姜红玉会胜出,没到下响放学,文景心打听得清楚,庄家已经开出了一赔四,竟都赌慧安输。
大家瞧慧安那眼神,也是多了些悲悯,与慧安不对盘的那些个世家子女则很是幸灾乐祸,直气的文景心一下午都沉着脸,慌忙着叫了丫头曼儿回去取她的私房银子,非要予慧安撑场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