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顾妤馨追上关元鹤,见他面色冷峻,不由笑道:“沈小姐和秦王殿下站在一处,却也是异常惹人注目呢。却不知两人怎么会在这里,看上去很亲昵呢。”
她说着便又想到自己和关元鹤,不由偷眼瞄了他一眼,面颊飞起了两抹红晕。
关元鹤闻言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瞥了她一眼,沉声道:“这种话以后莫再言,须知女子的名节经不住半点流言蜚语。”
顾妤馨见他面色沉肃,不由吐了吐粉粉的舌头,撒娇道:“人家也就是在这里对大哥哥说说而已,又没有怎样,难道馨儿就是那多嘴多舌的吗?”
关元鹤见她如此却未曾多言,也未再搭理她,顾妤馨便又说起了别的事,两人便一起越行越远。
下响的比试进行的很快,因书艺比试只需写上几个大字,不比画艺和其艺都是需要时间的,故而很快聂霜霜便不负众望地为国子监赢了漂亮的一场。
待琴艺比试开始,慧安和顾妤馨起身冲观骑楼上鞠了躬,这才一起走向场中制备的两张琴台上落座。
“琴艺比试题目……雨夜。”
题目很简单,比试的两人或是选名曲弹奏,也可自行谱曲即兴发挥。因其它比试两人都是同时进行,互相不干扰的,但这弹琴却不能同时弹啊。
故而这头前弹奏便有些吃亏了,慧安本还想着也不知是不是要抓阄决定谁先来。却见顾妤馨笑着望了过来,道。
“沈小姐可想好了弹奏何曲?若尚未想好,我便占个先儿了。”
慧安闻言,那真是巴不得呢,忙颔首抬了抬手。
顾妤馨便起身对着四周看台皆鞠躬行礼,焚香洗手,这才重新落座,动作舒缓而优美地抬了手。
然而她指尖落下,铮然一声却是犹如闪电划过广场,上来便是一个极高的音,随着她这个起始,接连的几个高音响起,烈烈弦音登时犹如滚滚而来的浪涛越来越激昂,铿锵有力的节奏犹如天际震怒,闪电交加,却又如扣人心弦的战鼓之音,忽而而来的一声声的长音好象震憾山谷的号角声,而短而急促的落音却犹如暴雨激落,马蹄急踏。
她所弹的竟是一曲(关山雨夜),这首曲子描述的乃是前朝的一段人尽皆知的知名战役,此役中的主角乃是前朝开国皇帝的二皇子,他因父皇受困关山,带着一千亲兵,在尤知不敌的情况下千里扑入关山,解救父亲,却终陨落关山。而他的壮举虽不曾解救被困的皇帝,但终是为其争取到了等待援兵的时间。
二皇子虽在此役中丢了命,但却成为天下皆知的至纯至孝之人,这在皇家尤其少见,故而被世人多加赞叹,并为其专门谱曲,因那夜关山遭逢罕见的暴风雨,故而此曲命名为(关山雨夜)。
这首曲子因既要表现天气的恶劣,暴雨雷鸣,又要表现大军进发,战鼓雷鸣,更要表现出二皇子心中的焦虑,和他不畏死亡的至纯至孝之举,故而指法上极为繁杂,要求很高,许多学了一辈子琴的人尤其不能将此曲顺畅的弹出,而顾小姐今年却尚未及笄。
和这首曲子比起来,那日孙心慈在车上所弹,便就成了一般难度的曲子。也因此曲极难,故而弹奏者不多,有幸能听闻已是一种幸事。
故而这曲子一响起,场上便轰动了,一阵喧嚣后众人才慢慢静了下来,凝神去听。
慧安见众人表现,已是有些心凉,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闭着眼睛却想一会要弹奏的曲子。她心无杂念,一心地想着一会只要将自己的水平表现出来便好,没必要去争抢个输赢,她也没那份能耐,只要叫大家知道她沈慧安也是会弹琴的,并不是那琴棋书画啥都不通的草包便行,这点她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想的开了,心里倒是没了负担,越发心平气和起来。
而那所要弹奏的曲子便犹如泉涌般在她心头过了一遍又一遍,待慧安被人扯了一下,才猛地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只见一直站在她身后服侍焚香的小丫鬟正一脸焦急地瞪着她。
慧安这才发现,那边人家顾小姐已经弹完了,正含笑看着她。慧安面一红,忙在四周的哄笑声中站起身,她并不去理会四下的嘲笑声,沉静地对着台上及四周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以她最优雅的动作,最圣洁的神情焚香洗手,缓缓落座。
她这这一番举至做的当真是极为认真,也令众人都感受到了她的那份从容和认真,登时四下便议论了起来。
“奇怪,这沈小姐怎么倒似真准备和顾小姐一较高低呢,真是不自量力。”
“呵呵,有些人自视太高,只有一头撞到南墙上才知道回头的。”
“我倒是觉得不然,我瞧着沈小姐那样也是极懂琴道的,起码从她的动作上能瞧出她是懂琴,尊琴的。说不定她真能给我们什么意外之喜呢。”
“这位学子,你是太学的吧?无怪呼你不知道,这沈小姐琴艺课上只知道呼呼大睡,她懂琴?真是开玩笑,一会等她碰了琴你……”
这种议论到处都是,大同小异,然而此时场中已是传来了一场低沉而绵绵的悠扬琴音。
那琴音落下空灵而高远,犹如出自天际,又宛若来自近前,便若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风声洒下,风大时它拍向在了耳边,风顿时它绵绵落在窗前。时而的叮当之声犹如雨滴在屋檐凝结,啪啪地坠到了屋前芭蕉树上,呜呜咽咽的缠绵之音犹如孤灯相照女子依窗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