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面上懊恼,可那眼中哪有半点惶恐?她是府中的老人,又是之前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哪儿是闲聊几句就能忘记正事的?
慧安心里好笑,心知赵妈妈这是想让她给那杜美珂母女一个下马威,怕以后她们母女得了老爷的心,她会被府中见风使舵的奴才们欺负。
她一片好意,慧安自然也不点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笑道:“妈妈管着春韵苑,事多繁杂,一点小事忘了也是有的,哪里就是老了?妈妈是母亲留给安娘的,安娘还指着妈妈替我看好这侯府内宅呢。”
赵妈妈听慧安这般说,心知她的意思慧安已然明白,只觉慧安似是一下子长大了。一时又想到杜美珂母女的进府,便不由将两者联系了起来,越发心疼起慧安来,眼眶一红,拉住慧安的手。
“大姑娘且放心,有妈妈和方嬷嬷呢,这府里乱不了。”
慧安正欲出屋,夏儿拿了件火红银狐毛的整幅皮毛大斗蓬过来,方嬷嬷接过就给慧安披在了身上,望着那火红的皮毛慧安微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任由方嬷嬷给她在胸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趁方嬷嬷打结凑近她低声交代了几句。
听到慧安的话,方嬷嬷明显呆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恍悟,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交代夏儿几人好好跟着慧安,自己快步向东边厢房而去。
慧安带着一行人到了春韵苑,刚进穿堂便闻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自明堂传出,接着一个红色身影身姿轻快地转过了门楹迎了上来。
“安娘来了,听说病了一场,快让珂姨看看。”
来人正是杜美珂,但见她穿着一件石榴红绣白边的团花右衽交领儒衫,下套一件同色织金花卉绡料八幅裙,黑鸦鸦的头发梳成高髻,只插了一支凤头金簪,金凤口中衔着两串圆润的黑珍珠一直垂到耳边,通体贵态,举至高雅的走了过来。
如今的杜美珂只有二十五岁,保养得当,面容明艳,一身红色更是显得神采奕奕,妩媚风情,走动间偏又让人觉得娇柔如柳,引人怜惜,孙心慈的柔美外貌便遗传自她。
此刻杜美珂一双妙眸正盯着慧安,一脸心疼关切,似是真的焦急怜惜她。
慧安望着面前这张如花的面孔,心里直发怵。前世她就是被这张面孔骗的团团转,如今再次望着,真想扑上去一把抓花她,撕下那美丽的伪装,好让这女人阴毒的嘴脸暴露在人前。
“好孩子,瞧这都瘦了,可怜见的,真是让人心疼。熙祥你也真是的,怎么非但没照顾好安娘,还让她起夜着了凉气呢。”
杜美珂说着已是握了慧安的手。
杜美珂拉住慧安的手,慧安只觉似被一条毒蛇攀住,她拿出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甩开她,好在一旁的夏儿上前一步将手炉递给慧安,慧安就势抽出被握着的手捧住了手炉,望着杜美珂娇美的面庞,慧安已慢慢平复了心情,也扯开了笑。
“让珂姨担心了,安娘手冷,别冰着了珂姨。”
“大姐姐,你这件红斗篷可真好看,都是一整张一整张的狐狸皮缝合的啊?这样火红色的狐狸听说只有君山深处才能猎到呢。也就大姐姐这样的人物才配穿这么华美的斗篷,穿上可真美。”孙心慈也跑了过来,拉着慧安身上那件火红毛皮斗篷笑着道。
她的脸上写满了赞叹和艳羡,像是垂涎糖果的孩子,显得可怜兮兮,却又娇憨又可爱。若是前世的自己,怕是当即便脱了斗篷赠给她了吧。可是如今的慧安却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和嫉妒,到底年龄小,还没有她那恶毒的母亲能伪装。
慧安心中发冷,面上只淡淡的一笑:“是吗,妹妹长相好,穿什么都比姐姐好看呢。”
孙心慈只比慧安小半岁,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绿色兔毛滚边的缂丝小袄,配着一条白底绣满幅秋海棠的湖绸大摆灯笼裙,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镶金丝的腰带,上面缀着五只小小的镂空金铃铛,跑动间叮当作响。
如今的她虽然年龄尚小,但却已能看出长大后定是个美人。她梳着两个圆髻,髻根用粉色的缎带系扎固定,侧面均扣着两朵巴掌大小的嵌琉璃的金丝海棠。衬得那张小小尖尖的脸蛋儿越发娇若花蕊,柔美可人。
如今她脸上挂着艳羡,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着便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孙熙祥,无端便显得有些委屈,让人怜惜。
“瞧你,你姐姐有个斗篷你也眼气,爹爹那里还有几块灰鼠皮子,虽不及这红狐皮金贵,难得的是没一点杂色,回头给你做个和安娘一样的斗篷便是。”
孙熙祥笑着说,面上尽是慈爱,孙心慈一听立马笑了起来,脆生道。
“谢谢爹爹,爹爹最疼小慈了……哦,还有姐姐!姐姐,侯府可真大真漂亮,等下你能带我四处转转吗?”孙心慈说着又去拉慧安。
慧安借着向前走,错开一步躲了过去,暗骂这对母女果然会装,也不嫌累,怪不得一个赛一个的弱不禁风样儿,只怕吃的东西都用来斗心眼子了。
哼,让你们装,她倒要看看等下她们还装不装的下去,还有没有心情缠着她逛园子。
“行了行了,赶紧先让你大姐姐进屋吧,她刚生过病别再累着。安娘快进屋,珂姨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你来看看喜不喜欢。”杜美珂见慧安神情不好,忙拉住孙心慈扯着她便向屋中走。
自杜美珂和孙心慈从屋中出来,夏儿几个便一直默默地站在慧安旁边观察着二人。从杜美珂的神情上她们倒没发现什么,只是杜美珂那一身大红的衣装,还有身上的穿戴却着实让一向崇敬沈清的她们心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