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被慧安乞求的一盯,不仅受伤,更多的是一股被羞辱的恼恨,他宁愿慧安怨恨地瞧他,也不怨这般被她哀求着避之如蛇蝎。
慧安自知文思存的骄傲,她也知这一眼必定伤了他,由不得一叹,悄悄退了开去,转身便出了雅间。
在那雅间中她早就觉着浑身不自在了,本就想出来透口气,又怕她跑出来文思存再后脚跟出来,那就糟了。只她瞧了文思存那一眼,估摸着已伤到了他的自尊,自不必再担心他会跟随,故而慧安出了雅间倒是神情轻松了起来。
朝阳楼是个四层楼建筑,是个双子楼,中间由长长的架空回廊相连。楼中皆是雅间构造,因今儿皇子们要在二楼的回廊上抛洒吉语花钱,故而楼中早已被京畿卫封锁,只那些定下雅间的勋贵世家们允许进入。
所以此刻外面虽是人山人海,但这朝阳楼中却是极为清净,慧安出了雅间,见长廊尽头有个露天的观景台,便举步往那边走。谁知她刚走两步便见前面雅间门突然被推开,从里面蹦出一个身量修长的人来。
那人动作敏捷地出了雅间回头正瞧见慧安,倒是一愣,接着便面露惊艳地痞痞一笑,挥手道:“以前爷不相信缘分的,自从在仙鹤楼偶遇沈妹妹后,我便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缘分一说……哎,沈妹妹别走啊,起码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能话都不叫人家说完,你这样很伤人的……”
没错,这从雅间中跳出来的正是钱若卿公子。慧安见他上来就胡言乱语,已是懒得搭理他,当即便翻了个白眼绕过他往观景台走。
钱若卿见她如此自也不会生气,忙几步跟上,笑着道:“小辣椒,你这可不厚道啊。”
慧安当即就瞥他一眼,道:“对你厚道了便是对我自己个儿残忍,孰重孰轻我还分得清楚。烦劳钱公子您让个道,就当没瞧见我成不?”
钱若卿闻言面色一衰,一幅受伤之极的摸样,捧着心窝道:“那怎么成,自那日宫中一别,我可日日都惦记着你呢,瞧见你当真欢喜,要叫我当没看到你,你干脆挖了我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算了,妹妹可舍得吗?”
慧安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也不敢和他胡扯了,瞧了瞧他笑道:“你今天倒是穿的……人模人样。”
钱若卿今日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圆领锦袍,极为简单的样式,只在袖口和领口,衣下摆处用金线绣着翠竹的图案,同色的腰带,用狐毛滚边,中间镶着莹润的大东珠,低调中透出奢华。头上乌发间只插着一根碧玉簪,玉质极好,滴翠莹润。瞧着倒是翩翩俊逸,玉树临风。
钱若卿听了慧安的话,却是一叹,道:“别提了,母亲说若然今儿我再挂着七八个香囊出门,明儿就给我娶个悍妇回来。你也瞧见了,我性子随和,又是这般弱不禁风,若是真娶个悍妇,只怕只有被逼死的份儿了,为了我的小命儿着想也只能先屈从了。”
他说话间还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弱质彬彬之态,倒是逗的慧安扑哧一笑。谁知她这一笑便见钱若卿两眼发光,口不择言的道。
“我可听说沈妹妹你号称京城第一悍女,要是母亲能将妹妹给我娶过门,这悍妇我倒是乐意生受一回的。”
慧安何曾被人如此调戏过,当即气的面色一沉,偏这人又没坏心,还曾救过自己,她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能瞪着钱若卿暗自憋闷。
却与此时,慧安听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令有几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她知道是有人来了,不由眼珠子一转,将身影藏在墙壁后,瞧着钱若卿用泫然欲泣的声音道。
“姐姐和薛姨娘争宠,相互算计的,惹了爷生气,恼了姐姐。这和妹妹我有何干系?我真没在爷面前说过姐姐的坏话,姐姐莫在发作与我了,大家都是妾谁也不比谁过的舒心。”
她说这话时故意声音提高,显然那上楼的几个夫人立时便注意到了这边,登时便停了说话声纷纷瞧了过来。
慧安和钱若卿方才说话间已到了观景台,慧安因藏在观景台的墙壁之后,那些夫人倒是瞧不见她。
但钱若卿却是惨了,他本就站在显眼处,慧安这话又没头没脑的登时便叫他愣住了,只能傻傻地瞧着慧安,一头雾水。接着他便感觉有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便听那几个上楼的夫人们瞧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道。
“啧啧,又是妾室争宠的。只这也不知是哪个府中的,瞧那女的长的高高大大,一点女子的娇弱样儿都没,也难怪失了宠。”
“恩,身段是不怎么好,不过那脸蛋儿却是长的不错,也称得上绝色了。男人啊,到底还是瞧一张脸皮的多。”
“哼,长的好又什么用,瞧瞧她那样,没胸没屁股的,定是个不能生养的,做了妾又生不出个蛋来,失宠是早晚的事儿。”
“说的没错……”
钱若卿就算再喜玩闹总也是个大男人,如今却被当成某府的一名小妾被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他何曾受过这气,愣过神来当即便怒火三丈的吼道:“说够没有,谁再敢多言一句休怪爷不客气!”
钱若卿这一吼那可是冲满了阳刚之怒,那几个夫人闻声吓了一跳,见钱若卿一脸凶神恶煞,她们也不知钱若卿的身份,只今日这楼上的男子定不是普通角色。而且方才她们的话女子听到倒是无碍,可男子听见终究是有碍颜面的,故而她们也没工夫追究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