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慧安心里却是清楚的。方才她见大虫狂奔而来,目光灼灼倒影着火光直逼李云昶,便怀疑这只大虫只怕非是受到了惊吓发了狂,而是将背部起火的李云昶当成了火圈欲要冲跳。
只那火圈中空,它跳便跳了,可它若将李云昶当成火圈扑倒,那可真是后果不敢想象。故而慧安虽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咬牙赌了。
慧安前世便和驯兽师学过驯兽,方才她在朝阳楼上便已瞧清下头驯兽师的动作竟和前世她学的如出一辙,她这才敢上前一赌。而西藩多虎,且驯百兽的技能堪称国粹,进贡入大辉的大虫,自是那被驯化最好的最听话的,虽不能说完全失去了野性,但至少是够乖顺的。所以那大虫才会在最后时刻瞧见慧安的动作,猝然停止了腾扑。
朝阳楼前一阵死寂的静默,接着才又喧嚣了起来,侍卫们忙奔过来帮李云昶将着了火的外罩脱下,而钱若卿和文思存也忙冲了过来。文思存已是面色惨白,伸手便来抓慧安。慧安吓了一跳,见他神情担忧,由不得冲他安抚道。
“我没事,倒是聂姐姐只怕摔伤了。”
她说着已错开一步,躲开了文思存伸出的手,目光瞧向还倒在不远处正担心地朝这边瞧的聂霜霜,慧安也忙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脸。
文思存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面色微显黯然的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
那边钱若卿已围着慧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一脸放光的瞧着她,笑着道:“小辣椒,胆子够肥的啊!果然是悍女!”
李云昶方才察觉背后衣裳燃了火便是一惊,接着就见那只大虫气势凶猛地直扑自己,他身上未曾佩戴任何利器,显然那大虫的目标就是他,跑是跑不过的,躲更是无处可躲,他登时便瞳仁收缩,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大虫越扑越近,心也跟着收缩起来。只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竟是慧安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娇小的身影勇敢而无畏的面对着那只大虫,那一刻他竟忘记了背上正灼烧着的衣衫,眼中心中只有那个纤细的身影。那一刻他心中的震动是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只现在他还能感觉到颤抖着的心房。
侍卫们围上来帮他扑灭了背后的火,给他脱掉外衫再裹上一件大麾,整个过程他无法将视线从慧安身上移开,待披上大麾已是来不及等侍卫给他系上肩带便快步到了慧安跟前,紧张的道。
“你可伤到了?”
慧安转过脸,看到的便是一身狼狈的李云昶,他正立在近前,亦是满脸的担忧,目光中还带着一种难以压制的激动和灼热,慧安却没有办法回应她,她呆呆地望着李云昶的方向,目光却穿过他的肩头停留在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一身玄色锦袍的关元鹤站在一盏彩球走马灯下,身上分明散发着冰一般的冷意,便是那灯笼的红光落在身上都未能柔和他身上那股刺骨的寒。而他的目光却包含着熊熊烈焰直逼她而来,叫慧安禁不住一颤,心口一紧。
慧安只觉着隔着这数十步的距离他那目光中的炙热竟要将她生生点燃,竟是比身后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比方才压顶而来的灯柱更叫她不安和炙烫!
接触到她的目光,他只是眯了眯眼便转身而去,待他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慧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接下来淳王已被移上了马车,李云昶只来得及和慧安有说了两句话便不得不往宫中赶,钱若卿也跟着静敏太公主进了宫。那只大虫也被驯兽师重新关在了笼子里,发生了这种事京畿卫也不敢再将它们扔在这里,护卫着将笼子拉走。
方才朝阳楼前瞧见那惊险一幕的夫人小姐们自是免不了要来安抚慧安两句的,只一来发生的淳王滚下楼的事,她们也是急着回去告之自家男人,再来方才大家也着实都受了惊吓,谁也不愿意在此久留,故而很快地方才还热闹非常的朝阳楼下一下子便空荡了起来。
聂霜霜由不得感激了慧安一场,只她扭伤了脚,片刻已肿的老大,慧安担心她伤到了筋骨便劝她赶紧回去。文思存又瞧了慧安两眼,这才收了目光在文家姐妹的督促下去送聂霜霜。
只文景心几个却是被留了下来,慧安见文景华几个面色都不好,正想劝她们进去朝阳楼休息一下,便见汪杨松打马而来。马儿到了近前他一个利索地勒缰便轻盈落地,清瘦的面庞也挂着关心,冲慧安问道。
“沈小姐无碍吧?”
他马上就要出征,今日却是出门想给母亲和妹妹们选个灯笼留做纪念的,也是瞧着母亲和妹妹们连日沉痛难过,想叫她们高兴高兴。没想到竟听到朝阳楼这边出了事,依稀听到人提起慧安,他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奔了过来。
慧安闻言忙笑着道:“我无碍,倒是叫汪公子也担心了。”
恰与此时鼎北王府的马车赶到,慧安便劝文景心几个先行离开,自己留下等候凤阳侯府的马车。文景心本欲留下陪着慧安,可瞧文景玉方才似被那个灼烧了脸的百姓吓着了,一幅随时要晕倒的样子,便在慧安的劝说下上了马车。慧安担忧路上再出了事,便瞧向汪杨松,福了福身道。
“能否请汪二公子代为护送下,我瞧着文二小姐不大好,怕路上再有个什么事,她们几个都是小姑娘的再没了主意。”
汪杨松是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的,如今见慧安精神很好,一点关系都没,既是她相请便也没有推辞的道理,更何况鼎北王府和他们成国公府本就是有来往的,故而便点头道:“放心吧,我定将人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