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慧安和沈峰怎么都想不明白被孙熙祥放出的印子钱去了哪里,故而知道孙熙祥丢了印子钱后竟到秋兰院打了杜美珂母女,他们便想这事十之八九和杜美珂有关联,最后倒真叫慧安查出是杜美珂从刘侍郎府中听到的消息,这才劝说的孙熙祥。
沈峰当时便觉这事透着蹊跷,那刘侍郎并非平王近臣,按理说此时正值平王淳王争锋厉害之时,李百年的管事行事不该如此毛躁,竟叫刘侍郎这样的人家都得知了这等机密之事才对。
退一步,便是刘侍郎家得了平王青眼,真知道此事,那也不可能弄的连一个无作为的庶孙都知道此事,后来更是传到了杜美珂耳中。
更何况那么大笔银子突然失踪,当时负责抄银的官兵那么多,不可能做的干干净净的,谁也没这么大的能耐一手遮天,这事分明就不对劲!
如今慧安听了关元鹤的话才知,这事竟一开始便是他给孙熙祥下的套。怪不得那印子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户部竟是一点都未察觉,却原来这银子根本就没能出京,早被截下。
关元鹤没说那王管家为何肯乖乖听他的话,也未说他从何处知晓李百年之事的,慧安便也不问,只笑着道。
“你怎知刘夫人会将此事传到侯府来?又怎知杜美珂会劝孙熙祥放这印子钱?”
关元鹤闻言却给了慧安一个爆栗,道:“我又不是神,如何能预知此事。我只是知那刘三夫人是杜廖庶女,且现下和你府上那位姨娘还有来往罢了。你那父亲是个蠢的,若不上套我自会用别的法子。”
这倒是,随便寻个人给孙熙祥透个气劝上两句,此刻她那父亲正心急如焚,听闻这事十之八九还是要入套的。
慧安闻言便笑了,她知关元鹤是欲顺道连杜美珂也算计进去,这才转了个弯儿,心中岂有不感念的道理?当即也不扭捏了,璀璨一笑便紧紧回握住了关元鹤的手,红着脸低了头。
关元鹤捏住慧安的小手,察觉到她反握住自己的,不由心生愉悦,见她低着头脖颈又红成一片,他便挑唇一笑更紧的握住她的,拉着她往前走。
关元鹤不说话,慧安心中羞涩自也不会多言,两人便这么拉着一路沉默走在街市上倒也未觉着尴尬难受,反倒有股淡淡的安定和甜蜜在慧安心中滋生。
街上的行人愈少,摊位也多已撤去,只那些挂着的花灯却是彻夜长明的,方才和文景心她们一路走来因人多拥挤,需不时躲避路人,瞧灯也只是瞧个大概,这下四野清净慧安自免不了好好地观赏一番。倒是不知不觉的,已陪着关元鹤穿了两条街。
待慧安回神时却发现周围竟热闹了许多,却原来没一会儿功夫他们竟已行到了太坊街,慧安一愣,瞧了眼关元鹤心里倒是有些好笑。只道这男人还真真是小心眼,方才被凉了,这会子还非要将她再拉到这里来找回场子不成?
凤安灯市每年尤以正德街和太坊街两处最为热闹,因朝廷每年会在正德街的朝阳楼上举办与民同乐的各种庆祝活动,再加上正德街上本就是各种珠宝、绸缎、大酒楼这些铺子的聚集之地,是有钱人多活动的地方,故而每年往正德街上的官家夫人小姐们,以及前往凑热闹的百姓们都是不少。
这太坊街上却多是百姓汇集之处,灯笼虽不及太坊街那边制造的华贵,但却也不乏图样新颖,做工精细的。
这边离朝阳楼不算近,朝阳楼那处的混乱却是未曾波及到这里来,街头虽不能说热闹的紧,但也是欢声笑意不断,各个杂货摊位、灯笼摊位前都有主顾光顾,那百戏杂耍之处也是惊呼叫彩声此起彼伏。
慧安历年都是和文景心在正德街那边游玩,倒是从未来过这太坊街瞧灯,她见这里多是穿着布衣头戴木簪银环的百姓之家,一对夫妇多是拉着几个孩子一起游街倒是显得生活气息极足。
慧安好奇的四处乱瞄,见那边一个孩子哭喊着非要父亲予他买一把装饰小匕首,那父亲嫌太贵打了孩子一巴掌,这便惹得身旁妇人忙将孩子护在了身后,冲着自家男人吼了两声,那男人面色一赧最后竟乖乖付了银子,一家三口这才说笑着走远。
慧安瞧着这些不知不觉就眉眼染笑,偷瞄了眼关元鹤,道:“你怎么会想着到这里来?”
关元鹤闻言瞧向慧安,见她一张笑脸在灯影下发着柔和的光,一双眼睛清亮愉悦,不由便也挑起了唇角,道:“以前母亲每年都带我到这里来,后来母亲离世,我常年不在京中,说起来这却是长大后头一回再来这里。”
慧安却是一愣,关元鹤五岁丧母,她原以为在他的记忆中对母亲的印象应是极为模糊才是,倒不想会在此时此地听他提起母亲。
见关元鹤目光透着伤痛和追忆,想着他带自己到这个对他来说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慧安再一次觉得他的心就在那里,却原来走近并不很难,至少他是愿意让她一点点去了解他,靠近他的。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开始,慧安想着再忆起同样过早离开自己的母亲,由不得握紧了关元鹤的手,笑道:“我很喜欢这里。”
关元鹤见慧安用她纤弱的小手包裹着自己的大手,目光中透着一股暖意和安慰,虽觉有些好笑,但却也知她心意,不由便挑眉道:“这里有些花灯却是正德街那边瞧不到的,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慧安往年逛灯市都要买上几盏特别喜欢的回去把玩,今年却是瞧的多,一盏都还没买的。闻言忙弯着眼睛一笑,这便拉着关元鹤逛起了灯笼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