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见小姑娘气嘟嘟地鼓着脸,一双明眸中两簇小火苗在烧着,不觉就笑着瞧向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道:“我和你们小姐有话要说。”
两个丫鬟闻言瞧向关礼珍,关礼珍张了张嘴到底没吭声,待两个丫鬟退出回廊,关礼珍才道:“你要说什么,快些说吧,母亲还等着我过去呢。”
慧安便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关礼珍闻言睁大了眼睛,许是没想到慧安会如此直白,接着她才面色一红,闷声道:“谁不喜欢你了?”
慧安见她否认不觉失笑,慧安历来喜欢直接,而且她觉着对付关礼珍这样的小姑娘,你越是直接越是有用。可她此刻自然也不会提起顾馨妤来,若是她点明关礼珍的那些小心思,扯到顾馨妤,关礼珍这性子一准要认为她在说顾馨妤的坏话,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只怕会更加不待见她。
故而慧安便只道:“我虽不知你为何不喜欢我,但是你是你三哥哥最疼爱的妹妹,我既嫁了你三哥哥,我们便是一家人,我很希望能和你相处的好,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和你亲近的机会,不要对我心存偏见。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不去了解便认定了不喜欢,这岂不是太过冤枉了我?而且如今我已成了你的嫂嫂,又和你三哥哥两情相悦,是注定要白头到老的,你便是再不喜欢,我也是要做你一辈子的三嫂嫂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比起一个碍眼的嫂嫂,你难道不想要一个亲近友爱的嫂嫂吗?你不试试,怎会知道我们定然相处不好,不试试怎知不会喜欢上我。”
关礼珍闻言面上更红,她听慧安说和关元鹤两情相悦,更是心中羞恼,只觉慧安也恁是厚脸皮,可她想想了确实也想不出慧安有什么不好的。这也是慧安一挑明她就回不上话的原因,她只觉这慧安明亮的眼眸像是能穿透人心,说的话更是叫她心虚。
只是她早先一直觉着顾馨妤会成她的嫂嫂,而且顾馨妤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以前顾馨妤是常常到关府来的,可自从慧安和关元鹤定亲之后她便很少过来了。前日到东宫去,本以为顾馨妤一定也会去,可她却没出现,想来也是知道慧安带着她们过去,这才特意回避了。
顾馨妤虽从来没和她说过什么,但她从却知道顾馨妤因没能嫁入关府伤心难过了许久,到现在都没能释怀。
顾馨妤的婚事迟迟没能定下来,这也使得关礼珍更加不喜慧安,只觉着这都怨慧安。若不是她,顾馨妤一定能如愿嫁给关元鹤。只是此刻瞧着慧安真诚而明亮的眼眸关礼珍却是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跺了跺脚,道:“你……真脸皮厚,我不理你了。”
她说着便绕过慧安跑开了,慧安却是回头,扬声道:“四妹妹,后日我在棋风院设宴请姐妹们过去作耍,妹妹可要来啊。”
她言罢见关礼珍一溜烟地跑了便笑着摇了摇头,脚步轻快地回了棋风院。
慧安回到棋风院便直接入了书房,关元鹤见她进来便起了身,道:“你不是让给你寻几匹断骨的病马,方才已经运进府了,就在后头的马厩,可要去瞧瞧?”
慧安闻言便笑着点了头,道:“等下,我去拿药箱。”
她说着便向内书房跑去,关元鹤见她兴冲冲的不觉勾了勾唇,两人到了马厩,但见里头躺着三匹断骨的马儿,其中一匹正剧烈抽搐着,慧安跳进马厩,蹲在那匹因疼痛出着大汗的马儿跟前,见其右前蹄处肿胀的老高,无法屈伸,便知已骨裂了一天一夜,她从药箱中摸出一套菱形银针来,在马儿的腹部几处穴位扎了两针,那马儿当即便安宁了许多,只躺在地上像是气力用尽了一般的喘息不止。
关元鹤虽是一直都知慧安在医治马匹上相当有能耐,但这到底是第一次见她展现,见此不觉挑了挑眉,便就想起早先她第一次进府时,也是在这马厩中她和他一起帮流云接生,她还俏皮地故意洒了他一身的油,时隔两年多她更加自信从容,也出落的更加美好,唯一不变的是那眉梢眼角流露的认真和专注,慧黠和灵动。
关元鹤瞧慧安极为认真,便也在她身旁蹲下,便听慧安道:“这里难闻的紧,你不用陪着我。”
关元鹤只轻声哼了下却没走开,慧安见此也不多劝,只瞥了关元鹤一眼,笑着道:“方才那两处穴道是止疼的,这马只是骨裂,倒不严重,你先几日给我的那方子,我又加了两味药,做成了膏药,今儿先给它试试,瞧瞧药效。”
慧安说着便在那马儿肿胀的右蹄子上方用布条捆扎起来,待缓缓流出的血液变少,这才清理了伤口,涂抹了药膏,包扎伤口,用小竹片做成的帘子将肿胀处捆扎起来。她做这些时十指翻飞,异常灵巧,动作行如流水,那素白纤细的手指在满是污血的马腿上跳动,对比强烈,显现出一股惊人的美来。
关元鹤一瞬不瞬的瞧着,待慧安又在伤口上方系了条长带子,站起身来,他才移开目光。那边慧安已吩咐马倌将长带子系在房棱上,将马儿的腿吊了起来,又道:“每隔一个时辰给它揉捏下腿骨,三日后再将这起吊带放下来,给它活动伤腿,七日后我再来瞧。”
她言罢便又瞧了瞧另外两匹马,叹息一声,指着那匹黑马冲马倌道:“这马的腿骨全碎了,没法子了,抬出府去吧。”
马倌应了一声,叫了两个小厮将那黑马抬上了推车,那黑马却好似能听懂人话一般,哀鸣了一声,且还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慧安,眼神似充满了祈求和悲哀。这马已永远无法站立起来,抬出去也只有被宰割的份,命已经到了头,慧安瞧着它那眼眸,心里竟生出一股难受来,不觉便叹了一声道:“要是能寻到法子令骨再生该有多好,古人能柳枝续骨,我也曾试过,实在不能顿悟其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