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蓉姨娘却抹了把眼泪,在众目睽睽下缓缓抬头盯向了慧安,她的目光中再没有的假装的随和,满是恨意和冰冷,她缓缓站起身来,唇角挂上讥讽的笑容,开口道:“少奶奶果真有能耐!”
她这话却是承认了!
自那日袁妈妈说其五色花之事,关元鹤和慧安便对蓉姨娘家生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蓉姨娘名唤何小蓉,爷爷便是关府的奴才,她的父亲何大海本在关府西郊的庄子上做事,娶了庄上的厨娘为妻,第二年便生下了何小蓉,因她出身在二月,命克父母,夫妻两人商量后便将她送到了一远方亲戚家。
本来何小蓉是奴身,论理在五六岁能干活时便该谋差事进府伺候主子,只何小蓉五岁时,何大海却得了老太君的青眼,当上了庄子的管事,并且赏了恩典,允其子嗣脱了奴籍。这样何小蓉便没有被接回来,一直养在了远方的亲戚家。
而何大海夫妻多子,也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寄养在别人家中的克父克母还赔钱的丫头,只每年托人送些银钱过去,有时还忘记,只在何小蓉十三岁时却突然收到了信儿,何大海那辽城表叔病故,他那表婶却是不愿再养着何小蓉,已托人将何小蓉送了回来。
而送何小蓉的那人却好巧不巧竟在临进京城时突发疾病去世了,故而何小蓉是自己寻到西郊庄子的,之后她便在何大海家安置了下来。她自小便没养在爹娘身边,河大海那媳妇也不待见她,没养一个月便嫌她白吃白喝家里的,故而便叫何大海想法子在府上也给何小蓉寻个差事,还能给家中多添个进项,这样何小蓉便进了府。
这么一看这何小蓉,也蓉姨娘竟是在十三岁之前从未见过父母的面,而关荣私下审问了何大海,据何大海说,何小蓉刚回来时瞧着确实比同龄女子要高上许多,性子也冷的很,这些年和家人也不亲厚,而自何小蓉回来后因进了关府,深居简出便也未曾再见过辽城的故人。
慧安听了关荣的回报不觉冷笑,还有什么不能想明白的,这何小蓉早已在进京的路上被偷天换柱了。
而五色花本就是极南的陂陀国之物,蓉姨娘知晓这种东西,必是南方人,关府和陂陀国有过关联的事就只有当年关白泽劝降南萤乌赫族长一事。关白泽在袁妈妈告知曾在关礼芳的嫁衣上见到过五色花图样的那天便令人前往探查蓉姨娘的真实身份。
南萤离此地千里之遥,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便有消息,但京城却也不乏南萤人,当年乌赫族长的儿子邬弩和南萤巫医长老之女那木雅深恋的事本来知晓的人便多,自南萤人那里得知那木雅在乌赫族长一家惨死之后就变卖家产离开了南萤,从此失了音信,这些事便就都串联了起来,有了和理的解释,而蓉姨娘的真实身份也就付出了水面。
慧安本就奇怪,蓉姨娘在成为关白泽小妾不久之后就失了宠,这些年淡出人们的视线,日子过的那般艰难清苦,而毒害人总是要金钱和人手做依靠的,蓉姨娘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可若蓉姨娘是消失多年的那木雅,那么这些便都不成问题了。
那木雅仇恨关白泽,变卖了家产,笼络了当年忠实乌赫族长的衷仆,又出身在巫医之家,精通药理。她能在关府中兴风作浪,却不被查觉,便都有了解释。
只是慧安和关元鹤虽弄清楚了一切,一时却也没抓到什么证据。多等两日,依关元鹤的本事自能将蓉姨娘在府外的势力一点点挖出来,但慧安已是不愿在等下去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便也没有让蓉姨娘继续好过的道理,有了蓉姨娘在手,又何需费心费力去找她在府外的势力,只需逼供蓉姨娘便是。
故而慧安才将那故事声情并茂,详细万分的讲了出来,一来是叫关白泽等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也是在诈蓉姨娘,令她亲口承认这一切。
慧安算准,那木雅背井离乡在关府潜伏这么多年,心里的恨定然也越积越深,定然也在迫不及待地等着揭晓自己真实身份,令关白泽痛苦不堪的那一日,若是听闻了自己的话,她必定不能自抑。
果然蓉姨娘听闻她的故事当即便乱了心,那副假面孔便再也挂不住,随着她的话,神情来回的变动,到最后已是不能自抑。
蓉姨娘听慧安说的分毫不差,只以为慧安已查出了所有,再加上她听着那些话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神情,故而慧安说完,她便一下子撕开了假面具,露出了真面孔来。
而慧安见蓉姨娘不再装下去,便也冷了面色,沉声道:“我大婚当日你在兰姨娘送去梅园的燕窝中下毒,借云姑娘闹起风波来令我和母亲起了嫌隙。之后令寒儿害四少奶奶小产,却将四妹妹扯了进来,一来害了又一个关氏子嗣,再来又使得父亲更加怨怪母亲,可你的最终目的却是想促使我接掌关府中馈,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令我和母亲之间的怨恨更重,才有机会将我扯进浑水中,这才能展开你的下一步计划,掀起更大的风浪来,又将所有脏水都恰如其分,自然而然地泼到兰姨娘身上!”
蓉姨娘听闻慧安的话,不觉尖声一笑,竟是鼓起掌来,她背脊挺直,浑身都是厉色,竟似一瞬间换了个人一般,接着她错身绕过慧安,盯着坐在上首的关白泽,冷声道:“少奶奶真是聪慧的紧!既然已经说开了,如今我又落在你们手中,便也认输,只怪自己棋差一招。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不光方才少奶奶说的那些是我做的,当年顾舒云生下的两个贱种一个生下来便体虚夭折,一个又得了怪病,皆是我所为!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