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荣家,屋里气氛一派轻松,白英在厨房里准备大餐,荣森和白玉恒坐在客厅沙发上,荣蓉挨着白玉恒歪坐在沙发扶手上。
今晚要庆祝他们两个找到工作,在楼下的超市兼职收银员。
白英跑出来,活活泼泼的说。
向惠微笑听着,不时抬眼看一眼白玉恒,他的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
荣蓉是大功臣,她一回来就帮他找到了工作。
“惠儿,你来帮我剔虾线。”白英活泼的招呼向惠去厨房帮忙。
向惠答应着朝客房走去,一进房间就不出来了,很累,一点力气没有,她爬到榻上休息。
“惠儿——”白英叫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当即自言自语的笑了。
白玉恒起身去房间,“你妈叫你。”他顺手关上房门提醒道。
她趴着不动。
白玉恒走过去俯下来闻了闻,闻到一股甜腥的血腥味,“肚子疼了?”他坐到床边问。
“嗯。”向惠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应道。
“我找到工作了,在超市当收银员,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一个小时13块。”白玉恒跟她汇报成果。
“她闲着没事打寒假工,你也跟在她后面胡闹?”向惠反感的说,她不赞成他去做什么小时工。
白玉恒安静的看着她,他以为她会高兴呢,“你嫌我丢人了?”他平静的问。
向惠一下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抓住他一只手放到肚子上,“揉揉,疼。”她轻声道。
白玉恒当即顺时针的给她按揉小腹。
“咱们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我正在找房子,等搬了家你再找工作。”向惠柔声哄道。
“反正是小时工,我先做着。”白玉恒垂着眼眸,淡声道。
向惠欲言又止,不敢激怒他。
等到晚上八点,白玉恒跟荣蓉一起出去打工。
“什么时候搬?”白英走进来,直通通的问。
向惠侧躺着没力气的看她一眼,“没钱。”她闷声道。
“所以才让你赶紧分手,找个有房的男人。”白英皱眉道。
“没您这本事。”向惠幽幽地道。
“你什么意思?”白英一下杏目圆睁,声音拔高叫道。
“没意思。”向惠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跟她吵。
她都走投无路了,连荣森都能让她在这里住,她亲妈白英倒是迫不及待的赶人。
“我对得起你爸,也对得起你,你都27了,还想让我养到72岁?”白英拍着胸脯激动的问。
“你什么时候养过我了?”向惠忍不住的轻声反问道。
“你们穿的,吃的,喝的,你的学费,生活费,哪一样不是我掏钱?直到现在,你爸还腆着脸跟我要钱——”白英激动得泣不成声。
“他进监狱了,以后不用你养了。”向惠打断她的哭诉。
白英一怔,狠狠的擦着眼泪。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才对亲情,婚姻,孩子失望透顶。”向惠一字一句的说。
白英当场冷笑一声,“恭喜你,你找了一个跟你爸一样窝囊的男人。”她嘲讽道。
“但我不是你,我不会背叛他,我会不离不弃的守着他。”向惠反唇相讥。
“正是因为我的背叛,你现在才没有流落街头,这是我的家,我先生的家,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们从这里搬出去。”白英下了逐客令。
向惠喉咙里直冒血腥味,“我倒要看看,以后荣蓉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她会怎么样孝顺你?”她冷笑道。
“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说我的宝贝。”白英颤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指着她的脸,警告道。
“捧杀,她会被你捧杀,走向毁灭。”向惠心怀恶意的预言道。
白英身体晃了晃,眼睛向上翻了个白眼,然后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伸出涂抹红色指甲油的十指,像厉鬼一样嗖地一下扑上去。
向惠只想跟她打个嘴仗,没想到她会突然动用武力,她避之不及,被白英堵在了被窝里,骑跨在身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头发被撕扯着。
“你这个小婊子,你居然敢咒我的宝贝,啊——”白英发了疯一样狂叫。
她的豆芽老公姗姗来迟,软声软语的劝架。
白英呼天抢地的嚎哭,下手毫不留情。
向惠毫无还手之力,第一次见识到泼妇的威力。
等那两个打工回来,白英又变成了温柔的慈母,小心翼翼的围着荣蓉打转。
白玉恒回房间睡觉,向惠蜷缩在被窝里。
“肚子还疼吗?我买了姜糖回来,内部价买的,给你冲一杯?”白玉恒拎着方便袋问她。
向惠从被子里爬坐起来,低着头,头发睡得乱蓬蓬的,手里握着一张银行卡,“小白,我背不动你了,没有盼头似的,看不到亮光,这里面有六万八,我全部的积蓄,以后我们各走各走的。你拿去翻本也行,大不了被人剁掉手指,乞讨街头,或者你拿去做一点小生意,积少成多,东山再起。”
她埋着头,伸出手,将银行卡递给他。
白玉恒走上前,接过银行卡,“我欠你一套房子。”他自言自语道。
“不用你还了。”向惠摇摇头,躺下去接着睡觉。
“谢谢你。”白玉恒握紧了卡,感谢道。
他欠她的,越来越多了。
“我也是赎自己的罪。”向惠嘟囔道,脑子里闪出容威在商场扭着小脑袋找她的画面。
她故意让他看见自己,又故意躲起来。
“姐,我能抱着你睡一晚吗?”白玉恒问她。
“抱吧。”向惠大方的点头,他们同床共枕了大半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现在她身体不方便,更加不可能发生什么了。
白玉恒躺到榻上,从后面紧紧拥抱她,她的身体温软带着血腥味,“姐,我会回来,把房子钥匙放到你手上。”他在她耳边承诺道。
真的会有房子吗?向惠听得血脉喷张,喜忧掺半,一方面相信他有东山再起的能力,一方面又怀疑他会重蹈覆辙拿着这些钱去赌,然后输个精光。
赌徒的话不可信。
其实她自己也是赌徒,她一次又一次的将全部的赌注押在他身上,赌赢了,她能得一个财貌双全的老公,或者小赢,她能得到一个弟弟,最坏的结果输光了,代价是她人老珠黄,残缺的身体加一颗残缺的心。
买定离手,赌局开始了。
向惠搬回了酒店宿舍,电器家具都留在荣家的客房,白玉恒只带走了换洗的衣服。
白玉恒想做回老本行,再去卖房,这个圈子的资深人士都认识他,他再一贫如洗的从头开始,面子上下不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白玉恒是不太在乎脸面的,后来赚的钱越来越多,他的脸面也被金钱包装得越来越金贵。
转了一圈,白玉恒还是决定再去一趟澳门,为了省钱,他先飞珠海,再坐机场大巴去澳门。
这次没人请他去楼上的贵宾厅玩,前两次来,他都被请去了贵宾厅,贵宾厅最大的筹码是两百万,里面的土豪通常一次就押近两千万的筹码,真正是挥金如土。
白玉恒在楼下的大厅玩,围坐到一张百家乐赌台前,这次他玩得很小,手里的筹码面值最大的是一千元。
玩了个通宵,他手里的筹码翻了一倍,从五万变成十万。
一点困意也没有,白玉恒很想一鼓作气的玩下去,至少要把向惠的二十万赢回来,都是她的血汗钱。
他强迫自己停下来休息,先去旁边的自助餐厅吃早餐,然后去楼上客房洗澡睡觉。
一觉睡到下午,白玉恒再去一楼大厅玩,赌场里吃住娱乐一应俱全,足不出户就能满足客人的所有需求。
玩到凌晨,期间他输输赢赢,最后险险地赢了一万。
“嗨,你手气不错。”紧挨着白玉恒坐的大婶凑到他耳边说。
白玉恒心不在焉的冲她点点头,算是回应,他抓起面前的筹码塞进裤兜里,起身离开赌台。
“见好就收,行啊,你自制力不错。”大婶跟在他后面,饶有兴致的跟他搭讪。
白玉恒眼里闪过一抹嘲讽,这自制力他是花了几亿买来的。
脚下不停,直奔自助餐厅,他有点饿了。
大婶一直尾随在后面,她穿着烟灰色的宽松针织衫,白色休闲裤,板鞋,打扮得很年轻,留着学生头,看背影像个小女生,看正面就显出了老态,略显松弛的皮肤,很深的眼纹,暗沉的肤色,脸上还有斑,目测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
“你是哪里人?”大婶点上一根细长的香烟,灿烂笑着问。
听她的口音是北方的。
白玉恒埋头吃东西。
“你不爱说话。”大婶甩甩头发,很帅气的笑道。
白玉恒还是不搭理她,有钱老女人可能想跟他玩玩,他不想跟她玩。
“别这么酷嘛,哎,你真不认识我?”女人将脸伸到他眼皮底下。
难道是认识的?
白玉恒停止进食,很认真的盯着眼前的脸看,真的不认识,以前从没见过她。
“你不看电视吗?伤自尊咧。”女人大大咧咧的笑道。
非要等她自报了姓名,白玉恒才能从眼前这张老态的脸上看出一点她在屏幕上的痕迹。
她是电视剧演员,演技很好,大腕级别的,白玉恒看不过少她演的电视剧,曾经认为她是很漂亮的女演员,没想到素颜会如此惨不忍睹。
她性格很好,大大咧咧的,很豪爽,白玉恒放下戒备,跟她聊天,说起来他曾经也是她的粉丝,心境不同,他没有心情去迎合她。
他越是如此不善于交际,高蕾越是觉得他可爱又真诚。
“小白,请我喝一杯吧。”高蕾主动要求道。
白玉恒带她离开赌场,身后是金碧辉煌的赌场,两边是灰色的欧式建筑,已经是深夜了,灯饰把街上的建筑点缀得像童话中的宫殿,前面有音乐喷泉,还时不时喷出火焰。
“哇,好美!”高蕾像个小女孩一样张开双臂跑过去。
白玉恒不紧不慢的走着,他没看到美景,只看到后面不断吞噬着钱财和灵魂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