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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拉斯维加斯(1)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

55美金的幸福

在酒店二层的婚礼堂,我和一对刚刚结婚的夫妇擦肩而过。

看似墨西哥裔的夫妇俩,女的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估计是没来得及准备婚纱,但是头上一条简单的头纱,宣告了他们甜蜜的秘密。

他们微笑地对视着,满眼爱意,几乎是靠感觉而不是视觉向前走的。眼看就要撞上我了。我连忙跳开,心里的惊慌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发生的身体碰撞,还是他们幸福的模样。

美国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引以为傲的“事业”有两个,一个是赌博,一个是结婚。这里每年会发放20 万张结婚登记书。没有流程,不用身份证明,日夜不休,随时随地——只要你有55美金。

在赌场投入的每一个筹码,都可能令你倾家荡产,或者一夜暴富。而每对夫妇领到一纸婚书之后,会面对的结局,有可能是白头偕老,也有可能是转眼分道扬镳。所以其实婚姻也是一场赌博,筹码是金钱买不到的爱情、时间和希望。这一场豪赌发生在拉斯维加斯,实在是实至名归,相得益彰。

既然是赌博,总有输赢。

在拉斯维加斯如同领取汽车外卖快餐一样在登记处登记结婚的人里,输的还真不少。比如“小甜甜”布兰妮·斯皮尔斯与孩童时的朋友贾森·亚历山大闹剧一样仅持续了55个小时的婚姻,还有比利·鲍伯·松顿和安吉丽娜·朱丽歃血为盟文身做誓,也难逃清洗文身的结局……

是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通常不长久吗?可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千辛万苦最后修成正果的也只是传说中的“四个和尚”。

空气里都是物质的味道

拉斯维加斯所在的美国内华达州并不是生就一张“风水宝地”的面孔,这里是被荒凉的沙漠和戈壁包围的山谷。雨量很少,夏季炎热,时有洪水,冬季寒冷多风沙,几乎寸草不生。从这荒凉摇身一变成为纸醉金迷的世界娱乐之都,拉斯维加斯只用了不到二十年。能令这一奇迹发生的魔术师,是“赌博”。

1931年,为了挽救当地经济,内华达州宣布赌博合法化。此令一出,几乎在一夜之间,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世界上十家最大的度假旅馆就有九家在这里,以赌博业为中心的庞大的旅游、购物、色情、度假产业兴盛发达。一座灯火辉煌的不夜城照亮内华达州广袤的沙漠,茫茫戈壁顷刻变成了漫漫金沙。

拉斯维加斯真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城市,每一个角落都在最大限度地刺激人类放纵自己的原始欲望。后天教育所得到的一切修养在这里就像晴天的雨伞,只能起到装饰作用。

街头随处可见的小广告和北京某些天桥上一样多,只是内容多是半裸姑娘的照片和电话。还附有几句“服务周到,欢迎惠顾”之类热情洋溢的待客宣言。

赌场和色情表演的巨幅广告华美而精致,擦身而过的街头公共汽车上,印有“上新货了,速来尝鲜”这样的色情会所的广告,广告上的“丰乳肥臀”跟着汽车招摇过市,理所应当得仿佛必胜客的新季菜单。

赌场通常在酒店的一层,这里的酒店大堂和其他城市不同——找不到一个钟表。所以客人们在赌场里可以日夜颠倒彻夜狂欢。对于筹码的循环往复来说,时间根本没有意义。

赌场空调都设有充氧机,氧气比户外高60%,让人不知疲倦,大脑充血。在楼上的酒店房间里,怪异的香味令人莫名兴奋急躁,也许那是通过通风口吹向各个房间的兴奋剂所致,邀请你的钱包和你一起快快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来到楼下赌场。

酒店对赌场的大客户通常有住宿赠送,可是因为彻夜忙碌,那些豪华套间总是夜夜“独守空房”。

我走在STRIP街上,欣赏着形形色色的各式主题酒店。几乎所有的世界著名建筑都能在这里找到缩小版。酒店设计者们毫不吝啬地把各种晶莹反光的材质堆在这条街上,水晶、琉璃、LED屏幕、玻璃幕墙,再加上壮观的贝拉奇奥喷泉,所有一切都反射着来自赌场的筹码的光,整个城市被金色笼罩。这耀眼的光芒,让我觉得极不真实……

拉斯维加斯不适合失恋的人,因为这些光怪陆离和纸醉金迷提醒着我身边无人分享的缺失。

拉斯维加斯很适合失恋的人,因为这些光怪陆离和纸醉金迷令我目不暇接,随时沉浸在惊叹中。

外部的刺激足够大,内心的伤口便识趣地闭嘴了。

穿过整条STRIP街,最北端就是我入住的金银岛酒店。这家赌场酒店的特色是依小说《金银岛》设计的狂野海盗风格。我回去的时候,正赶上每天下午的海盗表演。长约二十分钟,声光电效果齐发,海水和火焰助兴,演员性感又投入。我看了十分钟,钻出摩肩接踵的观众群,进入酒店大堂。

一层赌场的赌博机器花样百出,没精打采的老奶奶执着地守着一台吃角子老虎机,玩一次只需要几美元,她显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的时间。面红耳赤的暴发户豪爽地把一摞价值几万的筹码推到赌桌上,却焦躁不安地等着发牌,估计是急于扳回一局。

刚刚“情场失意”的我,并不奢望“赌场得意”。我穿过气息迷幻的一层赌场,想去酒吧来一杯“玛格丽特”。

邂逅“陈道明”?

“玛格丽特”是一款获奖的鸡尾酒的名字,调酒者用自己女朋友的名字命名这款酒,是为了纪念她的过世。

我是一个对浪漫传说没有抵抗力的人,所以以前每次和男朋友去酒吧,常点这款酒。虽然配方相同,但是各个地区调配的“玛格丽特”味道并不十分一样。听说拉斯维加斯的“玛格丽特”很著名,所以当初我们约好来此一试。

这个时间酒吧里的客人很少,然而我在点“玛格丽特”的时候遇到了麻烦,Waiter执意要看我的护照。

虽然是“五毒俱全”的城市,可是拉斯维加斯的治安水平在美国,乃至全世界都是名列前茅的。因为这个地方集结着世界上最多的财富,以及拥有这些财富的人。这里安全到能够保证任何人带着任何数目的现金顺利地离开。对于中了头奖的人,如果需要,可以由两名警察将其全程护送到在美国任何地方的家中。

同样,为了安全考虑,拉斯维加斯严格执行年龄在21岁以上才可以饮酒的规定。Waiter要看护照是想证明我的年龄。

以三十多岁的“高龄”,被质疑是否有饮酒的资格,我对表情严肃的Waiter心怀感谢。这个城市在我眼里顿时变得更加友好了。

但是,我也并不打算配合他回房间取护照,因为那要经过漫长的赌场,而且我已经很累了。

我脸上堆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试图跟他解释我的确已经“而立”很久了,简直就要“不惑”了。I"m far away from 21,but I"m forever 21……

“把酒卖给她吧,我是她的朋友,给你看我的护照。”

一本紫红色的护照递过来,紫红色?好亲切的颜色。我顺着手臂往上看,是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国脸。四十岁的样子,有点儿黑,有点儿瘦,有点儿皱纹,有点儿忧郁,有点像陈道明。

“陈道明大叔”又跟Waiter快速说了些什么,总之,五分钟后,一杯混合着冰块和薄荷叶,杯口有一圈盐的“玛格丽特”被放在我眼前。

“中国来的?过来一起坐!”“陈道明”招呼我。

“是啊,北京来的。”我坐在他对面,说起好久没说的中文,觉得好亲切,“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Waiter跟你要护照的时候,你说了一句‘我去!’。”

“啊?我自己完全没意识到啊!”我努力回忆着。

“怎么一个人?”“陈道明”顺手点着手里的烟。

我心里一紧,痛的部队加速袭来,我没等它们近前,便“砰”地关上了大门。再冲大叔做一个灿烂的笑脸,算是给这大门加上门栓。

“是啊,一个人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