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断情谷之后,落水一路朝北边方向过去,她不知道嘉陵关要怎么走,只知道画师给她的地图上面,嘉陵关是一直往北走的,现在已经过了昭陵城,按照地图上标的来看,去嘉陵关怕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到了一家客店里坐下,因为先前遇到那帮草寇的原因,这一次落水没有打算继续赶夜路,她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不是很好,上次的那帮人虽少,可对付起来也有点吃力,这次要是让她遇上成百上千个的话,怕是更难对付了。
脸上再次传来那被毒蜂蛰了之后引起的刺痛跟瘙痒,落水皱起了眉头,从怀中取出暗夜送给她的雪莲膏,往伤口处不断涂抹起来,涂完之后,她一下子感到舒适起来。
抓着手中的雪莲膏,视线一直盯在这个小瓶子上,落水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暗夜那痞子般的笑容还有给她上药时那霸道又带着几分认真的神情,她一时间失了神,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目光带着几分涣散,落水自语起来。
“姑娘,住店吗?”
“嗯,住店!对了,再给我炒几个小菜。”被小二的声音拉了回来,落水不自然地回答道,心里纳闷得很,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因为那个坏人而失了神。
因为心中这股让她纳闷的想法,落水的眉头微微蹙起。
“姑娘请稍后,小的马上给您去办。”
小二走后,落水再一次因为手上拿着的那个瓶子而失了神。
“茹茹,哈哈,茹茹,你在这里啊茹茹,娘好想你哦,我们走,不要让坏蛋抓到我们。”忽地,落水被人从身后抱住,吓得她整个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从背后那双手臂里挣脱出来,落水惊讶地转过头来,对上了一双错愕的眼神。
“茹……茹茹,你怎么了?”站在落水眼前的是一个近四十左右的妇人,她的眼神有点空洞,像是不认识周围的人,只是看着落水的双眼闪烁着光芒。
“茹茹?”落水的脸上带着迷惑,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那些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小二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将那位妇人从落水身边拉了开来,“对不起啊姑娘,我二婶她……她有点傻了。”小二说得有点含蓄,只是那微红的眼眶让落水明白了什么。
这个妇人大概是疯了吧,所以认错人了。
对妇人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落水开口道:“大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茹茹。”
“不!你是茹茹!你是茹茹!”
怎知,落水这话一出,妇人脸上立即激动起来,红着脸对落水喊了出来,上前抱住落水的腰不放,就像一个孩子般,“你是茹茹,你是茹茹。”
“大婶,这……”落水有点为难,看这妇人的样子,肯定是疯了,她不认识她,她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清楚。
这时,小二再一次将妇人从落水身上一把给拽了下来,连哄带骗道:“二婶,你乖啊,在这里先坐一会儿,茹茹她饿了,要先吃饭的,是不是?”
“吃饭?”妇人的脸上出现另外一种表情,紧接着便傻笑着点了点头,“对,对,茹茹要吃饭。”
抬眼看向落水,妇人的眼里才会出现一丝类似于母亲的慈爱,“茹茹,那你先吃饭,娘在这里陪你哦。”
说着,在落水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娘?”落水因为这样的称呼微微一愣,只是妇人眼中的善意跟慈爱让落水抗拒不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妇人笑了笑。
她娘亲去世近十年了,除了太皇太后跟爹爹之外,她已经没有在任何人的眼里看到过这样慈爱的表情,看着妇人,想起自己的娘亲,落水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只听小二一脸歉意地走到落水面前,低声道:“对不起啊,姑娘,我二婶她……她想我妹妹了,能否……”
“嗯,没关系。”挤出一丝笑容来,落水明白小二话中的意思,她没有计较什么。
“谢谢,谢谢姑娘。”听落水这么说,小二激动地连连道谢。
落水往凳子上重新坐了回去,看了身边一直坐着盯在她身上的妇人,她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只听周围的那些人无奈地开口道:“唉……张婶可真是可怜,自从茹茹被知府那个禽兽儿子抓走之后,就成这样了,这个世道还真是没有天理……”
“是啊,这还有天理么?皇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用人的,让那样的狗官这样只手遮天……”
听到老百姓在指责皇甫缙,落水的眉头不悦地皱起,虽说这天下是皇帝的,可皇帝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亲自去管,这些地方官的上任,自然是由吏部那些官员来处理了。
只是……
朝廷任由这样的狗官执掌一府之政,还确实会影响到皇上的声誉。
这样想着,落水侧过头来问小二,“小二哥,这茹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落水这么问,小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月前,茹茹跟我二婶从乡下来看我,没有想到一进城就被知府大人的儿子看上了,也不说什么,强行将茹茹带回府中,到现在也没有见茹茹出来,二婶病了半个月之后,就成这样了,唉……”说到这里,小二再次叹了口气。
落水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再看向身旁双眼无神的张婶,落水心中的怒火更大了。
“知府呢?他不管吗?”
“知府?”小二冷哼了一声,“那个禽兽是知府的儿子,他会去管吗?”
小二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况且从百姓的口中,落水也听得出老百姓对那个知府是恨之入骨了。如果这样的狗官不办的话,那皇上在百姓中的形象会因为那个狗官而毁掉。
一想到这关系到皇甫缙,落水眼中的怒气更加大了。
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转头看向小二,“带我去见知府!”
“姑……姑娘,您……”落水的话让小二惊了不小,可小二也看得出落水并非是在玩笑。
“姑娘,您可别逞强,那个知府可不是个好东西,您这一去……”
小二担忧地看着落水,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他想落水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只见落水的嘴角冷冷一勾,少了先前的文静跟乖巧,此时的落水给人一种冷得不敢靠近的气势。
“我也要看看那个知府会怎么对付我。”手不由自主地朝腰间探去,那是皇甫缙在她出宫时送给她的金丝血玉,当时还让她激动了好一会儿。她当然明白这块金丝血玉所赋予的权力有多大,把这玉给了她,相当于就给了她天子的权力,不但能调动兵马,还能行天子之事,可先斩后奏。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惩治一下那个狗官,以皇上的名义。她不可以让任何人毁了皇上的名声。
“姑娘,您可别意气用事,这事儿可不能连累到您,不然我们会不安的。”
“小二哥,这是已经不是你们的事了,而是关系到朝廷吏治的问题,不好好惩治一下他,怎么对得起老百姓?”落水的表情是一脸的坚决,只要这件事关系到皇上,她便可以义无反顾。
“姑娘,这……”小二有点为难,他其实不想惹祸上身,知府是什么人他又不是不清楚,如果说这姑娘真有能耐治得了那狗官还好,可要是治不了呢?要是知府追究起来,遭殃的不还是他们么?
看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又怎么可能会有能耐惩治知府那个狗官。
看出了小二的为难之处,落水也没有再坚持什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到桌子上,“小二,结账。”
“姑娘,您真的要去知府衙门吗?”小二不放心地开口道。
落水没有说话,只是对小二浅笑了一声,手再次探到腰间,握着那块玉紧紧的,脸上表情坚定,这一次,她一定要会皇上做点什么。
将包袱递给小二,落水开口道:“帮我把包袱收着,再收拾一间房出来,等我回来住。”说完,也没有等小二开口,便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了那帮惊呆了的百姓,傻傻地看着她远去。
这……这小姑娘真的要去找知府?
知府衙门——
大厅内,一位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从大门后走了出来,表情显得一脸得慵懒。
见落水静静地坐在大厅内不说话,漂亮的脸上因不悦而微蹙起了眉头,他走上前,朝大厅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找本官何事?”他就是本县的知府刘素!
好大的官腔!
落水懒懒地抬眼看了刘素一眼,仅仅是一眼,她就对眼前这个狗官没有一丝的好感,吏部那些人到底在做的什么事,竟然让这样的狗官来执掌一府之职。
“把你儿子叫出来。”落水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道。
落水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刘素的反应,只见他看着落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着开口道:“姑娘找犬子何事?”
“让他把茹茹送还给我。”落水没有看刘素,只是冷着脸,侧对着刘素开口道。
“茹茹?”知府笑得更加厉害了些,“茹茹是本官的儿媳妇,怎么叫还给姑娘呢?”
刘素的话让落水心中压着的那团火到了瓶颈,这个狗官还能不要脸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将怒气压了回去,再一次开口道:“如果你现在把茹茹交给我,你的日子恐怕还能过下去,要是让我动手,这辈子有的你后悔了。”说着,目光随即一冷,直视着刘素。
她这个样子,让刘素微微一愣,可并没有持续多久。
“小丫头,本官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这句话就想来威胁本官?”刘素不屑地看了落水一眼,开口道。
听他这么说,落水不怒反笑,她站起身,朝刘素走了过来,对他扬起嘴角,微微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威胁你,只是在惩治你之前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过……”说到这,落水的目光再度敛了下来,眼睛的周围透着几分寒气,“机会给过了,是你没好好珍惜。”话音刚落,她伸手将刘素一把从椅子上拽了下来,扔到了地上,自己取代了刘素的位子坐了下来。
“爹!”就在这时,刘素的独子刘庆出现在了大厅门口,见父亲被一个小丫头扔在了地上,他除了生气之外,更觉得有几分丢脸。
“来人呐,把她给本官抓起来。”被刘庆从地上扶了起来,刘素显得有点恼羞成怒!
“也好,抓抓看!”坐姿一转,落水迅速将腰间的金丝血玉摘下,近距离摆在了刘素面前,眼看着那帮衙差朝自己冲过来,落水并没有多大反应,她知道有人的反应速度会比她更快!
果然——
“慢着!”随着刘素这一声令下,那帮冲过来的衙差立即停止的动作,各个面面相觑地看着刘素,一头雾水。
只见刘素腿下一软,战战兢兢地朝落水跪了下来,惊得刘庆叫了出来,“爹,你这是干什么?”
不理会刘庆的问题,刘素对落水磕头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得出来,刘素这句话中带着难掩的惊恐。
刘素这样的举动,他心里清楚,落水心里也清楚,唯独刘庆还是一头雾水,只是刘素这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着实让他惊了不小。
刘素吓得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苍白的脸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他当然认得这丫头手上拿着的这块金丝血玉,这玉是太上先皇送给当今太皇太后的,预示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当年太上先皇就诏告天下,见此玉如见皇帝,此玉持有者,可上打昏君,下除佞臣。眼前这名女孩子,必定是宫中之人,而且是跟太皇太后很亲近的人,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了。
这一次,他撞到铁板上了,完了,这下完了。
刘素吓得话都不敢再说半句,只是心中一个劲地后悔着,这一次,他要被自己这龟儿子给害惨了。
“刘素,你现在愿意把茹茹交给我了吧?”落水看向跪在地上的刘素,口气生冷地开口道。
“是,是,臣遵旨,臣……”猛地侧过头看向一旁愣着的刘庆,刘素火大道:“还不快把茹茹带过来给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