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缙脸上淡漠的表情让小二一时间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这位公子脸上落寞的表情看在他这个旁人眼里,也是顿觉可怜。
小二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见状,福贵朝小二摆了摆手,开口道:“上几个好菜就行了。”
“是,是,小的马上去。”暗自松了一口气,小二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从福贵的手中拿过筱芊的画像,皇甫缙静静地看了起来,上面的她,带着几分调皮,调皮中又带着淡淡的倔强。
她嘴角扬起的那抹带着娇俏的笑容让皇甫缙的心中猛地一紧,眼眶微微发热。
“少爷,要不小的再去问问看吧。”福贵俯下身,在皇甫缙的耳边说道,看皇甫缙这么难过的样子,福贵实在是不忍心。
“不用了,你也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待会还要继续找。”
“是,少爷。”说实话,他确实走得很累了,出来的时候,皇上没有打算备马,觉得这样边走边问,找到皇后娘娘的机会就大一些,可是他不觉得累,他这个做奴才的已经累个半死了,连着走了三四个时辰,他也不敢喊累,现在主子都开口让他坐下了,他哪还会拒绝啊。
刚坐下没有多久,小二很快就端着菜上来了,“两位,小的给两位点的菜,请随便吃点吧。”
“嗯。”点点头,皇甫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说实话,他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为了找到芊芊,他不能让自己身体垮掉,也只好勉强吃一点了。
“咦?两位公子也在找皇后娘娘吗?”这个小二是个很爱跟客人交流的人,一看到皇甫缙放在一旁的筱芊画像,他便忍不住搭话道。
而他这个问题让皇甫缙手中的筷子因为颤抖而脱落。
“小二,你见过她吗?”皇甫缙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过小二的手臂,吓得小二瞳孔放大,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小……小的见过啊,上次那位姑娘也是来小店吃的饭,最后还给了小的一只价值千两的手镯就跑了,小的还听到找她的那位官爷一个劲地叫她皇后娘娘呢。”
一说到这事儿,小二就浑身带劲,他怎么都没有想过自己能见到皇后娘娘,还跟皇后娘娘说了那么多话。
“呵……”皇甫缙苦笑了一声,眼中的苦涩愣是谁都无法忽视,“对,她是皇后娘娘,一辈子的皇后娘娘。”
没有听出皇甫缙话中的意思,小二继续道:“公子,你们也是奉皇上之命来找皇后娘娘的吧。哎……我猜啊,肯定是娘娘她做了什么让皇上生气的事情,皇上气得想杀她,她才逃出宫来的。”
小二的话让皇甫缙的心再次一紧,眼中的酸涩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向远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稍许,才淡淡地开口道:“不是娘娘他做错了什么事,而是皇上他做了他这辈子最错的事情,把娘娘给气走了,是皇上他混蛋,他活该!”皇甫缙的话中带着满满的自责跟嘲讽。
他口气中的无奈让身边的福贵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有点责怪起身边的小二来,这个小二不去做事,没事站在这那么多话干什么。
却只见小二哥听皇甫缙这么说,吓得脸色苍白,他忙不迭地捂住了皇甫缙的嘴巴,“公子,您这样骂皇上,小心砍头啊。”
“小二,你大胆,快放手!”见小二捂着皇甫缙的嘴巴,福贵急了起来,这小二也太无礼了。
福贵这句高声怒喝,吓得小二忙不迭地收回了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对不起公子,小的刚才太紧张了。”
“算了。”皇甫缙回答地还是很冷淡,朝小二摆了摆手,拾起筷子再吃了几口,等到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之后,他才放了下来,对候在一旁的小二开口道:“小二,那天皇后给你的手镯还在吗?”
“在,在!”小二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立刻跑到掌柜的那里,跟他耳语了几句,只见掌柜的一紧张,立即走到院后,从里面取出那个包得完好的手镯快步走到皇甫缙面前。
“公子,这就是那天皇后娘娘留下的手镯,我们实在不敢怠慢,现在毫无损伤地交还给您,请您交给皇上,小店实在担待不起啊。”
掌柜的眼中带着几分请求,这个手镯是皇后娘娘的,他们不敢去当铺当掉,也不敢存在自己这里,生怕到时候弄丢了皇后娘娘又跑回来找,现在既然碰到了也是前来找皇后的官爷,把这手镯交给他们,也算是让自己放心了。
皇甫缙接过掌柜的递来的手镯,他的眼眶再一次热了,只是谁都没有看出来。
这手镯的意义背后,只有他跟芊芊才知道,手镯的内侧,是他曾经命人在里面刻的一首词,也是芊芊当日在冷宫里当着他的面念出来的那首让他揪心的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将这么重要的一只手镯就这样扔了,不正是代表她想永远断绝跟他之前的一切么?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皇甫缙拿着这块手镯,他的双手颤抖地厉害,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
他的心真的好痛,是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毁得所剩无几。
“公……公子。”看到皇甫缙脸上那痛苦的表情,那藏在眼角的热泪,掌柜的也是微微一怔,他没有去想眼前这个男人会是他们的皇上,所以,他一脸的迷茫,为什么这位公子会抓着皇后娘娘的手镯如此泣不成声。
“掌柜的,你下去吧。”福贵忙不迭地开口,再这样下去,皇上的身份是很让人怀疑的,这宫外不安全,可千万不能随便暴露身份。
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福贵开口道:“这里是一万两,手镯我们拿走了。”
这张大数额的银票让掌柜的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忙不迭地摆了摆手,紧张地手心冒汗,“不行啊,小哥,这本来就是娘娘的东西,您拿回去吧,这钱我不能收。”
掌柜连退了好几步,不敢伸手接过。
“叫你拿去就拿去,别啰嗦了。”福贵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福贵,走吧。”皇甫缙的声音始终平淡得没有一丝的波澜,转过身,向外走去。
“是,少爷。”将那一张银票塞到掌柜的手中,福贵跟在皇甫缙身后跑了出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皇后娘娘。
看样子,皇上是铁了心了,找不到皇后娘娘,是绝不会回宫的!
断情谷——
筱芊静静地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上,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石壁上的那几个字发起呆来。
“断情谷?”轻声地念出那三个字,筱芊的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她可真是来对了地方,断情!断情!她真的断得了情吗?
脑海里再次闪过皇甫缙往日那温柔的眼神,那双她一辈子都无法抗拒的温柔双眸。
那停靠在她耳畔的轻声呢喃,那让她心动的甜言蜜语。
为什么,在此时看来,会显得这么得陌生跟讽刺。
芊芊,这一生我只牵你的手!
还是这句话,这几日不断地在她的梦中盘旋,梦中的她是那样的幸福,让她不敢从梦中醒来,每一次,当她笑着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她的眼角却挂着淡淡的湿润。
凉亭内,皇甫缙那一句又一句绝情的话语无情地再一次刺痛着她的心。
“你说你一生只牵我的手,为什么你要骗我?”眼泪肆虐地从她的眼中涌出,她痛得揪着胸口,哽咽着声音,她看向远处:“缙,你知道吗?我……我真的好难过啊。”
胸口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着,虽然经过这几日的治疗,之前的黑暗已经不再,可她的胸口还是会难以抑制地痛起来。
断情谷,情难断!
筱芊的眼泪湿了脸,也湿了心!
“芊芊,你在这里啊。”身后响起华叔的声音,就是暗夜先前提到的那个管家。
华叔的声音让筱芊忙不迭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华叔挤出一个笑容来,“华叔,您找我?”
“不是,是少爷找你过去。”
“哦,好,我现在就过去。”对华叔点点头,她从大石上站了起来,朝暗夜的书房走了过去。
这几天在断情谷,筱芊基本上已经熟悉了断情谷的一切。
推开书房的房门,她走了过去,“找我?”
“嗯。”点点头,暗夜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哦。”没有多问,筱芊朝他走了过去,这几天基本上都是这样,每天,暗夜都要为她诊断一次。
伸手拉过她的手,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暗夜的表情再一次变得严肃又认真。
“夜,我身上的毒是不是很难解?”看暗夜时不时就皱眉的样子,筱芊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几天虽然比起先前好了许多,可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好似的,总是有一种让她难以抑制的呕吐时不时地朝她的胸口涌上来。
筱芊的问题让暗夜抬起头来看向她,笑道:“你什么时候能不怀疑我的医术?”
“那我不是担心我的小命么。”筱芊对着暗夜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跟你说实话吧。”暗夜将筱芊拉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自己靠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双手环胸地看向她,开口道:“冥花之毒,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中毒之人决不能动情,否则便会加速其毒素在体内流转,而你……”
暗夜靠向她,直视着她的双眼,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
“我……我什么?”暗夜这样的眼神让筱芊感到心虚,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
“你的心里装了一个男人,一个你爱得很深的男人!”暗夜紧盯着筱芊的双眼,而他这句话让筱芊猛地抬起头来,手上因为紧张而微微地颤抖着。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心里装了一个男人。”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筱芊不想让暗夜看到她此时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
一个她爱得很深的男人?
她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他!为什么?
冥花之毒,切忌动情?
筱芊突然感到好讽刺,她快死了才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直在骗她,等到她彻底绝望到心碎的时候,却告诉她冥花之毒要切忌动情?
如果她早知道冥花要断情戒爱才能解,她会不会真的不会再去爱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要是知道解冥花之毒本身就要断情戒爱的话,他会不会又给自己的花心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决不能动情?哈哈……决不能动情?
筱芊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涌出了眼眶。
“芊芊!”暗夜伸手,将筱芊的肩膀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微微一愣,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可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敢肯定,筱芊的心里一定装着一个她深爱着的男人,不然的话,她身上的冥花之毒不可能那么难解。
因为她动一次情,毒素便会增加一成,而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每次只帮她解几分的毒,这样积累起来,筱芊身上的毒根本无法彻底解除,除非,他用最终极的办法,一次性解了她身上的毒。
但是,他希望她不能再动情,只是——让一个人不去动情,恐怕很难做到吧,尤其是对一个自己心爱的人。
想到这,暗夜的心里带着点点吃味。
“芊芊,记住,不能再动情了,至少在解完这个毒之前,你不能动情!”暗夜这句话说得没有一点的把握,情之一字,又怎是说不动就能不动的呢。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办法让人控制住的东西。
“我……我没有……”筱芊这句话说得很违心,若真没动情,为何她的心到现在还是这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