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隐瞒我的身世,是为了我好,我很清楚。若是我的存在被人知晓,肯定会有人怀疑我爹私通敌国,毕竟他是为了我娘才罢战的,而我娘是西绯国的公主。所以,我并不怪师父,我只是在想,西绯国为什么要无所不用其极挑起战争,两国和平不好吗?那样,我也不用被整整遗弃了十六年。
我想,我娘是爱我的,否则,她不会拼命的只为了生下我。宇文卓的药要毒掉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娘,若是她当时选择放弃我,也许她还有机会活下去。
我怀疑过娘对爹的心,特别是知道她是西绯国的公主之后。毕竟她是导致皇朝兵败的罪魁祸首,可是,她若是没有真正的爱着爹,就不会跟着他流亡边关,遭人追杀。毕竟那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度,她完全可以利用完爹之后,过自己尊贵无比的生活。
可是,她真的是为了利用爹才刻意的嫁给他的吗?
悠然的手从背后环过我的腰:
“别多想了好吗?”他的语气很担心,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会想到他眼中温婉善舞的倾城,会是西绯国派出的奸细呢?正是因为这个,我与他之间,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我是夜逢的女儿,这或许并没有什么,关键是,我身上有一半西绯国的血。西绯国,那个刚刚被悠然打败的国家,不知道此时在谋划些什么,是休养生息,以期数年后卷土重来呢,还是就此偏安一隅,不再妄图染指皇朝。
不论以后如何,这一仗之后,皇朝与西绯国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张了。而我身上,同时拥有着皇朝与西绯国的血缘。更不幸的是,我若只是西绯国普通百姓的女儿倒也罢了,可偏偏是西绯国皇族的血脉。而悠然,却是皇朝最尊贵的王爷。
“我讨厌西绯国。”我靠在他身上,牙齿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就忘了西绯国,”悠然将我转过身子,捧着我的脸,专注的看着我,“你是我的王妃,皇朝的王妃,所有的人都知道,这跟西绯国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想,夜将军最想要的就是你能够这么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而不是背负他的负担,把自己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也想忘了西绯国,可是我做不到……”我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中,哭了起来,“我只要想到淳于寒,想到我娘,我就无法当作没有事一样,曾经,我想要那些杀害淳于寒的刽子手偿命,可是我只要一想到,要抓我的人,可能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种感觉好怪,我无法去感受这到底是恨,还是其他什么……”
我自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亲人。这对寻常人来说很普通的事,在我这里却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奢侈,也曾想象过自己亲人的模样,却怎么也无法想到的是,我一心痛恨着的挑起战争的西绯国君主,会是我的亲人。
“你说的不对,作为你的夫婿,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你已经嫁给了我,所谓出嫁从夫,你难道不知道吗?”悠然装作沉着脸。
我破涕为笑: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从过你?”注意力马上被转移,还出嫁从夫,我像是那种贤妻良母的温婉女子么?
“看来是我夫纲不振。”悠然笑得很无奈。
“三从四德是你们男人用来戕害女子的,我为什么要乖乖的被你们害?”如果没有被好好地对待,女子为什么一点要忍受种种的不公平,只为了那一块带不走用不了的贞节牌坊,便害了自己的一生吗?
“我哪里舍得害你?”悠然轻点我的额头,“你是这么特别的存在,不受尘世的污染,就像着天涯谷的‘天涯芳草’,不沾世俗的手。”
“你为什么老是将我比作‘天涯芳草’呢?”我一直很郁闷的就是这个,我是独一无二的水瞳心呀,才不是那些拔了长,长了拔的草。
“因为‘天涯芳草’只能生长在天涯谷,就像你,只有天涯谷这样的世外桃源,才能养出这般动人的你。”
“甜言蜜语。”我轻啐了他一口,心里却很受用,唉以前还觉得书里的女子很好拐,男人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为他生死相随,现在想来,若是每个男子都想悠然这般哄女子,也无怪乎每个女子都会轻易将心相许。
“不是甜言蜜语,我说的是心中一直想说的话,”悠然温柔的看着我,“你看,你是一个不会钻牛角尖的女子,今日若是换作其他的人听到自己的身世,反应绝不会像你这般,别人会哀叹自身的不幸,而你哭的,却是淳于寒,你觉得你会对不起他,就像你觉得你娘的死是因为你一样,但是你又明白,他们都是因为爱你,才愿意用自己换你的生存,所以,你不会让自己难过太久,你会更快乐的活下去,不想让所有爱你的人失望。”
“那你,会让我继续快乐下去吗?”我问得可怜兮兮,现在,我的幸福,在他手里。他太了解我了,我不会再让自己沉浸在无边的哀伤与自责之中,毕竟有些事,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更好,就像所有人期望的一样。
“小东西,你是在质疑我对你的爱吗?”悠然眼眸半眯。
我抱住他,紧紧的,我怎么会质疑他对我的感情呢,只不过越确定自己的心,就越觉得自己是这般的幸运。突然,心念一动,抬起双眸:
“悠然,我想去一趟西绯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