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群男人是这样对你的吗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你见到了一个女人，她曾经当过陪酒女，你会鄙夷她吗？”未央倔强的望向林宥熙。
林宥熙没有说话，反而用了一种复杂的神色望向她。
未央只知道，她看见这种神色，突然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心里似乎有一千根，一万根尖锐的刺，都扎在毛细血管上。
良久，她从林宥熙的嘴里悠悠的听到：“不会！”声音倔强而坚定。
她垂下了眼睑，睫毛却被泪水所****了。像是在睫毛上，晶莹跳跃的音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飞往澳大利亚的班机上。
贺凰玑眯着眼，望着窗外的团团白云。
突然自嘲的开始疯狂的剪着自己漂亮的指甲。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样的命运吗？终究摆脱不了吗？
“贺凰玑，你的胆子真大！”
她不懂。
“我不介意令你身败名裂。”
“藤董……”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你永远也不可能再次出现在阳光下。因为……夏未央！”
所以，贺凰玑，已经死了。
因为藤舒痕的一句话，她又和摆脱了的命运，那悲惨的命运扯上了再也撇不清的关系。
夏未央……突然，恨不了你了……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命。
她至今还深刻清晰得记着，母亲死时躺在一片粼粼血泊之中，依旧雪白却早就十分古旧的雪纺长裙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浆。
妖娆，浓烈，馥郁。
弥散着血液的芬芳。
谁说，只有男人，才可以变得嗜血。
割腕后的手臂旁边，散落了一地破碎而脆弱的琉璃瓦片，一如母亲那样，脆弱到不堪一击。
缓缓流动的血液犹如一朵朵妖娆的玫瑰诡异绽放。刺鼻的血腥味，怎么也控制不住得涌漫入鼻腔。怎么，怎么也不能拒绝。
就像母亲发疯的时候，总是将一些油腻的饭菜，不断得塞入她的口中，直到头发，脸庞，唇齿，都弥散蔓延着饭菜的味道，她才住手。
然后一个人坐着，哭得歇斯底里。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却早已失去稚嫩。
母亲那时候的脸，是狰狞丑陋的。不像平常的她，浓妆艳抹的化妆下，有一张特别俊俏又倔强的脸。
母亲，其实，是美丽的。
她的嘴角有着一抹令人战栗的凄迷的笑容。
那一份冰凉而丝毫不眷恋救赎的笑容。
母亲的死，如今犹如一团团不可驱散的阴霾与黑暗，时时刻刻笼罩在她的身旁，驱之不散。
似乎，一抬头，看到阳光，便能看到母亲临死时那狰狞的脸孔。
像极了阴魂不散的幽灵，时时刻刻，无处不在。
总是三不五时得袭击这她的大脑，时刻提醒着，她的母亲，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
更是时刻提醒这，她，凰玑，永远，永远，只是一个卑微的人。卑微的出身，卑微的成长，卑微得……
她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下，永远，都不能活得光鲜亮丽。
所以，她总是会刻意得掩藏着自己的一切，自然包括家庭背景。
她的母亲死前，是一个陪酒女，往难听了讲，便是妓女。
凰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但却深刻痛恨着他赋予了她的生命，尽管他只是贡献给了母亲一粒小小的精子。
却仍然十分，十分得痛恨着他，他既然生产出了她，却一点儿也不是救赎这个可怜的她，相反，仍然将她抛弃在一片黑暗之中，周遭充斥着强烈的腐烂的气息。
她甚至诅咒自己的出身。
如果永远得不到光明的救赎，她诅咒自己从未出生过。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变成那样。
是父亲负了她么？
可是，为什么，她竟一点儿也不同情母亲？
母亲总是很怪异，让她难以琢磨。时而疯疯癫癫，时而又清醒异常。她真的不知道，母亲的疯癫，是否是她，所装出来的。她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心痛。
母亲正常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唯一相同的是，那都是陌生的男人。
每每到了晚上，总是会从母亲的房间传来刺耳的喘声连连，空气中，弥漫着男女欢好之后才会有的****气息。
曾经一度那么，那么得想让她逃离。
母亲很爱养鱼，于是，在她的房间里，总是有一盆鱼缸，鱼缸里养着几尾小金鱼。
可是，每每过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去母亲的房间，都可以震惊得看到，鱼缸里的鱼，一定全部都死掉了。尸体漂浮在水上，有些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
而水面上，一定也存在的，是母亲吸过的烟蒂。燃尽后的灰烬。
一根根颓败灰色的烟蒂，就像一条条横陈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就这样，久而久之，见怪不怪。
母亲总是这样残忍又嗜血。
明明很爱金鱼，却又通通置它们于死地。
明明很爱父亲，却又不停得作践自己，折磨自己。让自己万劫不复。
何苦呢，母亲的生活，痛苦又受尽折磨。
母亲死了，又是否意味着，自己一切一切的屈辱与卑微，都该结束呢？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卑微与屈辱，都是这个卑微又屈辱的母亲所带来的，更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贱如尘土，一样得渺小与细微。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母亲一样，黑暗，又肮脏，就像在泥土里，逐渐腐烂，弥散臭味的烂渣。
自卑，总像是如影随形的最好玩伴。
她走到哪里，它便跟着到哪里。
所以，当她知道母亲死了的时候，心中竟然狡黠得偷闪过一丝窃喜。
看到母亲死的时候，没有伤心，没有落泪，只有恐惧，深深得恐惧，与油然而生的窃喜。
她清楚得明白，她对母亲，没有爱，但却有着厌恶，深刻的厌恶。
她还会笑，越是笑，就越没心没肺。越是没心没肺，便越是笑。
于是，她成了活在阳光下的一抹黑暗。
她释然的闭上了眼睛。
从此，夏未央就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贺凰玑的事情。也再也没有见到过贺凰玑。
或许，可以说，藤舒痕再也没有允许过贺凰玑，让她再次出现在夏未央的生命中。
贺凰玑的事情告一段落。
媒体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拼命的刁难贺凰玑或者TX.夏未央走进藤舒痕的办公室，意外的看到夏祈陌也在。
“祈陌，你回国了？”
“嗯。”夏祈陌似乎又变得漂亮了，成熟了，光彩四溢。
夏未央强压着心里酸腐的气息。抬起头，撞进他的琥珀色眼眸里。
他的眸子沉淀着平静，似乎连一点恨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是你做的吗？”她悠悠的开口。
“是，那又怎么样。”藤舒痕笑着回答。手里却拿着夏祈陌的新画，似乎只是敷衍性的回答了一下未央的话。
夏未央气愤的转身即走。
在门被“嘭”的关上时。藤舒痕的眼睛倏地离开了画面。脸上尽是认真与严肃。
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对你的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自己又倔强的什么也不肯去承认？
伊丽莎白。
淡淡的阳光下，一个女生面对着一个阴柔俊美的男人。那个男人背对着她，阴影的背后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夏祈陌，你终于回来了。”
“藤舒宪……帮我一个忙……”
那个男人的脸，在逆光的情况下，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淡淡的，那个女生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嗜血的锋芒。
未央双手叉在脑后。慢慢的走在回廊上。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过眼云烟般，贺凰玑的刁难，曾经对贺凰玑的憎恨，但是在得知她的身世之后，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突然听到从裴颜姝的休息室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她突然想起前天在报纸上的一小块版面“人气小天后裴颜姝惨遭被甩！”
她惊叹，娱乐圈真是无奇不有。
她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然已经推开了扮演的门，走到了裴颜姝的面前。裴颜姝瞪大了眼睛，坐在地上，吃惊的望着她。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
“如何是来取笑我的，那么请回吧。”裴颜姝的声音冰冷而疏远，似乎已经树起了高大的盾牌。
未央一窒，她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只是恍惚间听到她的哭声，然后走了进来……难道，自己是来安慰她的？
仅因为，那天……
“包着你那伤口吧，都丑死了——”
难道是因为她当初那个别扭的帮助？
“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吧。”她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裴颜姝。
裴颜姝惊讶的看着她。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未央面上一红，补充道：“算是偿还你上次的帮助吧。”
“我上次哪有帮你。”裴颜姝接过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别嘴硬了。一来，你不讨厌我。二来，我也并不讨厌你。”
“你……不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你觉得呢……如果你觉得是，那么就是，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么就当做是我在安慰你吧。”
“你知道吗，男人真的都是混蛋。为什么他要离开我。她比我好在哪里。为什么他选择她却不选择我？”裴颜姝的眼睛里又闪烁起晶莹的泪光。
“男人？你知道吗，从前也有一个和你一样傻的女人。她因为那个男人，险些丧命，又险些残废。真的，似乎因为他，她要失去她人生中的全部。她的人生也险些被毁。本想逃离他，却在那段艰苦的岁月中，差点失身，……可笑吧。”夏未央自嘲的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裴颜姝诧异。立刻按住了她的手，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你？……”
未央不置可否，别过了头。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成了落寞与孤独。
“对不起，以前是我……”裴颜姝欲言又止。
“是想道歉吗，我看，那也算了。”
裴颜姝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林宥熙匆匆的冲了进来，狠狠的拉过未央，嘴里愤怒的说着：“原来你在这里！”说完拉着夏未央的手往外拉去。
整个休息室似乎又黯淡了下来。
“放手！你给我放手！”未央冲着林宥熙大喊。
可是林宥熙怎么也不肯松手，依旧兀自往她的办公室拖去。她吃痛，眼里噙着泪水。手臂上因为林宥熙太用力的握着，已经变得红红的。似乎可以听到骨头摩擦的咯咯作响。
林宥熙“嘭”的一声甩上门。
“放手，林宥熙，你给我放手！”未央又一次冲着林宥熙大喊。
林宥熙脸色微红，喘着气，胸口有些剧烈的上下起伏。用力的放开了未央的手。
未央吃痛，揉了揉自己发红发肿的手腕。刚要质问林宥熙的时候，只见林宥熙的嘴唇向自己堵来。越来越贴近。直至他疯狂的吻上。右手死死的扳着自己的后脑。
她诧异，却怎么也挣不开他。
他绝望而热烈的吻着她。左手开始解开她上衣的口子。
未央惨淡的眼眶里突然滴出一滴泪来。顺着脸颊，一直流淌到脖颈里，凉凉的，却像刀子一下划在她的皮肤上。
一滴，又一滴，她的白色衬衣衣领已经被****。
林宥熙停止了受伤的动作。离开了未央的唇。他的脸色更加潮红了。
“是这样吗？！”林宥熙对着未央说道。随即将一份报纸狠狠的摔在桌子上。
上面赫然写道：“夏未央——清纯玉女转变为火爆辣女！”
那报纸上竟然还会有她在“猎艳”的舞台上，穿着半裸的衣服在跳舞。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温哥华……猎艳……妓女……
可是，不是只有凯瑞和祈陌才知道的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报纸上……
“是这样吗？！”林宥熙愤怒的说道，“在温哥华，那群男人是这样对你的吗，你说啊！”
未央眼睛里噙着泪光，“你说过……你不会的……”
“很丢脸吗？
“也不见得是多么丢人的事，又不是她是妓女。”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你见到了一个女人，她曾经当过陪酒女，你会鄙夷她吗？”
良久，“不会！”。声音倔强而坚定。
林宥熙突然转过身来，没有先前的愤怒。嘴唇轻轻的开启，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但是未央知道，他是在说：对不起。
她突然惨淡的笑了，把自己被他拧开的三颗口子一颗又一颗的扣好。
冲着林宥熙说道：“林宥熙，原来，你也不过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愤怒罢了，没有看不起你……”林宥熙的声音沙哑，但依旧动听。
“来呀，来呀，那些男人就是这样对我的，怎么。你也要试试吗？还是，你先付给我钱再说，我卖的啊，我卖给你！”未央冲着林宥熙气氛的说道，眼泪并着哀伤一起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