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有时候行事很让人不解,这种理由说来不觉得牵强么?又不是市集上的铺子,怎么会走错地方?
转转正因和春官夜游高兴得花摇柳颤,一抬头看见卧房里出来两个陌生人,立刻惊得呆住了。
“你们是谁?”她尖声道,“半夜三更的,怎么跑到别人家里来了?”
呼声引来了道姑,众人讶然对望,惶惑不安。
莲灯急得厉害,转转这傻子怎么就不看看她身上的衣裳,大呼小叫招来这么多人围观,万一暴露了身份,她半夜带男人跳墙的事岂不是要传开了!
可是转转咦了声,不知怎么瑟瑟颤抖起来,用透着水头的鸟鸣一样的声调低呼,“小郎君,我们见过的啊!”一边说一边上前,激动地盯着他的脸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年花灯节有西域乐人搭台献唱,奴奴就在台上,咱们眼神有交流的。”
国师贵人多忘事,被她的自来熟搞得一头雾水,莲灯却明白了,原来转转念念不忘的小郎君就是眼前这位。她不禁有些为她难过,满腔思念付之东流,她和小郎君的缘分没开始就结束了,以后偶尔拿出来回忆一下就是了,横竖再也当不得真了。
转转还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捧心道:“你是来找我的吗?不巧我先前出去了,早知你要来,我一定留在观里等你的。”
莲灯听得翻眼,刚才还为春官神魂颠倒呢,一转头什么都忘了。
国师不太习惯别人这样的示好,也无心搭理她,随口应道:“某来找莲灯,既然她不在就算了。妖奴,我们走吧!”
莲灯的反应慢了半拍,看他回头一顾才知道妖奴就是自己。没敢开口,怕开口被转转听出来,忙抚膝跟了上去。
转转脸上挂不住,满肚子怨气油然而生,对她喝了声站住,两眼斗鸡一样盯住她,“怎么和我家莲灯穿得一样?你是什么来历?”
国师掂着核桃巧笑嫣然,“莲灯竟和我家婢女穿得一样么?改日我命人送几匹缎子来,给她做几件新衣裳。”说罢趾高气昂地往山门上去了。
一阵寒风吹过,观里的人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没见他们进来,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年幼的道姑打了个冷战,“我听说国师又闭关了,岁末各种妖孽出来作祟,城中连着死了两位官员,据说是冒犯了鬼神,被拖下十八层地狱去了……你们可看见?刚才那两个人脚下没有影子!”
天上星月无光,地上的灯笼又那么远,当然看不到影子了。众人原本就紧绷着神经,这样听来顿觉惊惶,脑子里反应不过来,只剩唯一的本能,轰地一声作了鸟兽散。
莲灯跟着国师出去,走路噔噔有声,仍旧不太服气。
国师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飞檐走壁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早就被人射死了。”
她嘴翘得很高,“我不是奴婢!”
他愣了下,“本座就那么一说罢了,你生什么气!”
“我也不叫妖奴!”
国师简直要被她烦死了,“这也是信口胡叫,你记仇还记半天么?”
他以为她看不出他时时刻刻不忘揶揄她?叫什么不好,偏叫妖奴,正常的人有叫这个名字的吗?反正她觉得被他践踏了尊严,本来没那么斤斤计较的,几件事凑到一起,于是就越想越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