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学军挺起来胸膛,作好了跟未来太人丈母娘见面的准备。
姚玉梅家的青砖白墙和漆着黄色桐油的大排门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只是颜色被岁月的年轻磨得淡了一些。
他们把自行车挪到她家的屋檐下,顿好,姚玉梅朝他看了一眼,先走进家门。她一直走到东厢房门口,才对坐在里面一张藤椅上结着绒线衫的妈说:“妈,我回来了,爸呢?”
刘学军有些害怕地站在堂屋的中央,手里拎着两只礼品袋,拘谨得不知道放在那里好。他跟上午简直判若两人,可能是太看重这次登门认亲的原因吧。
上次,他站在她家走廊外面的大雨里,姚玉梅的爸爸妈妈连门也没让他进,还说了几句刺激他的刻薄话。他至今记忆犹新,想起那个情景,他心里就禁不住一阵嘟嗦,继而紧张,也有些害怕。虽然现在比上次进了一大步,他已经跨进了他们家的门槛,但还是感到那样地陌生,感觉不到多少亲切感。
姚玉梅的家整洁干净。光滑的水泥地面上顿一些简洁的家具。这些家具几乎每一样都富有独特的韵味。譬如,堂屋门口那张藤制的躺椅,就很好看,还让人有一种躺上去的欲望和舒服感。堂屋中央那张四仙桌象古董一样,发着暗红色的亚光,精致漂亮。
她家有三间宽畅高大的屋子,中间是堂屋,东西两厢是内室,堂屋后面还有一个烧饭的小批屋。这会儿,家里就她妈在。
“小梅,你不是说这个星期天不回来了吗?”姚玉梅妈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出来。但他一走出内室的门,就愣住了:“这是谁呀?”
她显然没有认出刘学军。这六年,刘学军外在的变化也很大,已经从上次那个肤色黝黑的农村娃,变成了一个英俊斯文的青年教师。但姚玉梅妈除了稍微胖一些外,还是那样清秀,年轻。
居民户口跟农民就是不一样,他娘就老得满脸是皱纹,手做得象树皮一样粗糙,背也明显佝了下来。他每次回家看见娘这个样子,心里就疼,就拼命地帮娘干活。
姚玉梅说:“他就是刘学军,我高中同学,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啊?他就是给你写信的那个同学?”姚玉梅妈这才瞪大眼睛,上下下下地打量着刘学军,“怎么一点也不象啊?嗯,细看,脸形还是象的。”
刘学军被未来的丈母娘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窘得脸也有些红。他本来想照着农村里的叫法,用土话唤她“妈妈”的,却临到开口,又改成了标准的普通话:“姚玉梅妈,你好,我就在六年前,到这里来见过你的刘学军。”
但他的声音有些走调,这就使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协调。
站在她妈背后的姚玉梅赶紧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要镇静,然后对他说:“你把东西放在这张长方凳上吧。”
姚玉梅妈说:“我听小梅说,你后来考取了大学,现在当了老师。”
“对,我在东海中学教高中语文。”刘学军这才改为土话,亲切流利了一些。
“那刘老师,你坐。”姚玉梅妈竟然称呼他老师,指着四仙桌边的一张藤椅说,“没关系的,坐一会吧。”
敏感的刘学军心里一紧:她怎么称呼我老师呢?哪有丈母娘这样称呼女婿的?
姚玉梅也感到了尴尬,连忙说:“妈,爸呢?”
她妈说:“你爸今天厂里加班,六点下班。”
姚玉梅说:“家里有什么菜?没有的话,我去街上买一些吧。刘学军晚上在这里吃饭,吃好了回去,他家离这里不远。”
她妈先是愣愣地唬了女儿一眼,然后把女儿拉到东厢房里嘀嘀咕咕说话。可只说了几句,姚玉梅的嗓音就高了起来:“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我不同意。今天在宿舍里,我已经把他回掉了。”
“什么?你把他回掉了?”姚玉梅妈惊讶地叫了起来,“我跟你爸已经答应他们了,你,你这成心要气死我们啊?”
刘学军紧缩着心,尴尬地立在那里,听着她们母女俩在里面争吵。
姚玉梅不吱声了,一会儿就传来她哧哧的哭泣声。赵不宇的心揪得更紧了,也非常心疼姚玉梅,真想冲进去,把她拉出来,离开这里。
可是他知道对她父母不能象对待上午那些人一样强硬,而要耐心说服他们,感动他们。
他在堂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要不是深爱姚玉梅,这种看不起穷人的势利人家,就是拉他,他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