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军脸热辣辣的，讷讷地说：“不好，反正没有，你们好。”
姚玉梅没有上来跟他握手，只羞涩地冲他笑了笑，就在沙发上坐下来。刘学军偷偷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虽然没有郭艳红那么年轻活泼，也比不上职雪萍那么白嫩娇艳，却依然美丽典雅，风韵犹存。
许慧杰转身对她说：“姚玉梅，这不对吧，老同学来了，不对，是前夫来了，怎么一声不吭啊？哎呀，都是过来人了，又不是高中里谈恋爱。”说完，有些不自然地与周雪昌相视而笑。
刘学军在床头柜边坐下来。将有点破皮的左脚皮鞋伸进床头柜与床的夹缝里，把破皮包藏在身后，两手紧紧抱在胸前，遮住西装前襟上一块难看的皱纹和一个耷拉着的钮扣。他觉得身上千疮百孔，怎么遮都遮不住，就紧缩着身子靠在床背上，红着脸，垂着眼皮，不敢抬起来。
房间里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气氛有些不太自然。刘学军感到有三把刀在同时剥着自己的皮，浑身血淋淋地疼。
“刘学军，怎么像小姑娘？见了姚玉梅就这么怕？”许慧杰打破沉默，想把气氛调节得轻松一些，“你们两人，要不要到隔壁房间去单独谈谈啊？”
刘学军撩开厚重的眼皮，有些难堪地说：“开玩笑。”
姚玉梅也涨红脸，乜了许慧杰一眼：“你，就是喜欢开玩笑。”
周雪昌看出了刘学军的尴尬，转换话题说：“刘学军，你现在在上海做什么哪？”
刘学军一时语塞。吹牛说做大事情，却与身上的穿着太不相称，简直就是自己讽刺自己。说啥也不干，怎么说得出口呢？
尽管高中毕业后，他没与周雪昌见过面，但他从许慧杰嘴里知道，周雪昌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先在队里种责任田，后来搞搞关系当了村里的会计。两年后，他被选为村长，大前年落选，就去找许慧杰帮忙。许慧杰利用职权把一个集体服装厂半送半卖改制给了他。周雪昌买下服装厂后，靠许慧杰帮忙，这两年规模不断扩大，去年产值超过了三千万，成了县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家。
他本想对老同学实话实说，但姚玉梅在，他只得含糊地说：“我，嘿嘿，以前在我一个学生的房产公司里做，现在出来自己搞，搞融资。呃，只要搞成一笔，就发财了。当然，不像你们那么稳当。”
说着，他偷偷看了姚玉梅一眼。姚玉梅虽然垂着眼皮，但耳朵却竖得毕直。听他这么一说，她脸上也泛起一层亮色，撩开眼皮来看他，他赶紧移开目光。
“你在搞金融投资？”周雪昌疑惑地说，“那你是大老板啊？真看不出。”
有些了解他情况的许慧杰说：“走，吃饭去。我肚子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于是各自拿了包走出房间。刘学军故意落在最后面。他一是怕走在一起，身上的丑陋暴露无遗，二是怕他们误以为他要尽地主之谊，抢着请客。
周雪昌回头招呼他：“刘学军，快一点。你看到哪个饭店去？”
刘学军厚着脸皮说：“我，也不熟悉，随便哪里都可以。”
这话明显是不想请客。姚玉梅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许慧杰说：“就到我们上次去的那家酒店吧，叫什么来着？”
周雪昌说：“我认识，在翔殷路上。”说着向停车场上一辆崭新的奥迪车走去。
周雪昌骄傲地坐进驾驶室，对姚玉梅说：“女士优先，坐前面吧。”
刘学军看着车子说：“周雪昌，这车好漂亮啊。”
周雪昌得意地说：“一般。你的车呢？”
刘学军尴尬不已：“我？嘿，暂时还没有。”
到了那个饭店，下车后，刘学军还是落在最后面。姚玉梅走在中间，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追上来，想跟他说说话。但刘学军却装作没看见，不敢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