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亥时了,梁家的大院里,孤独的亮着一盏凄清的灯。烛光下,是一个忧伤望着天空的面孔。苍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惨白而没有血色。月亮映着少女消瘦的脸庞,那双深黑的明眸饱含着哀愁……少女深深叹了口气,向外一看,唉,怎么还有人没睡啊……望着门前的丫鬟们一个个似睡非睡地打盹,她有了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静静的望了少女一眼,说:“二小姐,你还没睡啊?”这个丫鬟跟了少女多年,逐渐形成了少女那孤傲恬淡的脾气,深得少女喜爱。少女装着打了个哈欠,答道:“墨菀,你来了。我今晚不睡了,你去歇吧。”墨菀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外面的丫鬟们听得此言,都放下心来,一个一个沉入了梦乡。少女看着人都安静的睡着了,无声的叹息了一下,提笔蘸墨写到:爹,娘,女儿不孝,不能为二老送终了。从今往后,女儿要去自己闯天下了,我会带上墨菀,她会照顾好我们的。
次女梁韶淑
写罢,她轻轻敲了敲房门:“墨菀,墨菀!”墨菀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说:“小姐,走吗?”韶淑微微点了点头。墨菀从屋角提起一只轻便的布袋,迈出了房门。韶淑最后望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十三年的小屋,在心底默念:淑儿走了,我会想你们的!遂跟着墨菀跳上房梁,越墙而走。
韶淑与墨菀赶了一夜的路,在东方发白时已离家三十里了。关于韶淑为甚出走,还要交代一下。梁韶淑生的那天不吉利,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天河相会的日子。家人都觉得她生的不好,加上韶淑及其美丽,一双乌黑浓密的秀发,纤长卷曲的睫毛,明亮清澈的眼睛,扫入鬓角的双眼皮,皮肤细白水嫩,宛若凝脂,皓齿红唇,似仙女下凡,秀丽动人。所以家里老小都认为她是花神,对她避之三分。这也是韶淑孤僻清高的原因之一。
韶淑一出生,她父母就把比她大一岁的墨菀给她做朋友,混熟了以后也好使唤。由于家里人疏远她,韶淑便和墨菀格外亲近。两人同吃同住,比姐妹还亲。墨菀有一身绝妙的武功,她和韶淑一起,成就了当时声名远扬的瑾馨派。这次,韶淑实在忍不了这沉闷的生活了,便狠心抛下了温暖的家,和墨菀一起浪迹天涯……
此刻天已大亮,韶淑离家已有近四十里了。韶淑望着辽阔宽广的平原,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行至中午,两人也累了,便在一个小集市上歇息。墨菀带了充足的银两,置了几个小菜,和韶淑共食。两人在凉棚下坐着,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一个身影引起了韶淑的注意。那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冷漠。他身着白色衣,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在闪耀。韶淑一眼辨出,这是武林高手。虽然少年不一定和她一派,但少年那超凡脱俗的身影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时,少年也正好转头看韶淑,向她笑了一下。一秒的印象使韶淑牢记。她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墨菀:“莞儿,那人像哪个帮?”墨菀看了一眼说:“小姐,应该是峨嵋派弟子。”韶淑微微点点头,吩咐道:“跟踪他,把他掌握住,或许对咱们和峨嵋结交有利。”墨菀点头,二人飘然而去。
韶淑跟踪少年到了一座高山下。山高远寂静,只听见鸟鸣声和树叶响。少年警惕的停了下来,两人急忙躲在了树后。
不料少年耳朵极尖,猛一回头,瞟见了韶淑的裙角。他大踏步走过去,把韶淑和墨菀揪了出来。少年看到韶淑面孔的那一刻不禁愣了一下,问:“你就是集市上像看刺客一样看我的女孩?”韶淑冷冷说道:“是我,怎么样?”少年仔细打量了韶淑:“姑娘风骨不凡啊,在下多有冲撞,请姑娘见谅。”他见韶淑面色缓和了一些,又接着说:“在下萧吟离,字孤雁,号冷水陌侠。敢问小姐尊姓大名?”韶淑依旧冷冷的说:“我,梁韶淑,梁冷月,号幽竹静人;这位是我的挚友,凌墨菀,凌莞儿。”
吟离吃惊地说:“原来你们两个就是著名的瑾馨派帮主!”韶淑轻轻点了一下头。吟离说:“唉,我本是峨嵋派副掌门,可是经常受大哥欺负,家里人也对我极冷淡,我实在受不了了,离山出走,今日回山祭奠我母亲,她生前最疼我,我即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给母亲上香。”韶淑听后联想起自己的人生,不禁黯然神伤。墨菀见状赶忙说:“萧掌门不知,我们小姐也是因此离家出走的啊。”遂把韶淑一事前前后后讲了个大概。萧吟离听后自言自语道:“这世上真有与我同病相怜的人啊”,又转对韶淑:“小姐若不嫌弃,就与在下一起闯天下,或许还能结交一些奇人异士,岂不快哉?”韶淑仔细想了想,看看墨菀,点了点头。
韶淑和萧吟离通行,一路晓行夜宿,七天就到达了关外。这晚,两人来到一家小小的旅馆,“老板,开两间上房。”,吟离说道。老板见来了客人,自是欢喜不过,却略带忧郁的说:“客官,只剩一间房了,对不住啊。”“啊!”韶淑吟离和墨菀禁不住一起大叫。吟离看看天,叹了一口气,说:“唉,天晚了,这样吧,你和墨菀睡屋里,我就不睡了,在外间看着。”韶淑感激的看了吟离一眼,这是她第一次真诚地对待吟离。她不再说什么,拉起行囊进了屋。吟离望着她的背影,无声的默叹一声,唉……
夜深了,屋里传来了墨菀轻柔的呼吸声。韶淑正站在天井里,和吟离一起赏月。两人的心事不同,但都是为了一个主题:孤独。突然,树后绕出一个人影,照着韶淑就是一镖。吟离刚巧转头,大喊:“不好!淑儿闪开!”一把将韶淑护在身后,伸手接住了飞镖。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钟!那人一惊,连忙过来,照着吟离就是一拜:“小女不识掌门,差点伤了这位姑娘,请掌门饶恕。”韶淑这时已从吟离身后绕了出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姑娘。她大概和韶淑同岁,整个人活泼可爱,很是有点像韶淑。如果说韶淑是一轮孤月,这个女孩就是她映在水中的影子,多了一分轻灵,少了一分孤僻。
女孩见韶淑只顾打量自己,便自报家门:“我,钱茉樱,字音逸,号望月清仙……”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继而大叫:“淑儿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韶淑也惊讶极了:“樱…樱公主,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原来,钱茉樱就是当今五公主:樱音。樱音身为峨嵋弟子,偷偷出宫寻师,身边只有和她青梅竹马的丞相之子黎文卿。今日不仅见到了老师,还遇见了亲密无间的朋友韶淑,真是太令她开心了。尤其使她高兴的是吟离居然和韶淑在一起如此融洽!吟离、韶淑、茉樱、文卿四人谈到兴起,整晚都没有歇息。
天边泛白时,墨菀起床了。她一看韶淑没了踪影,不禁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见没人回答,她含泪吼道:“萧吟离,你把我们小姐弄到哪儿去了!快把她交出来!”声音里分明带了哭腔。墨菀边叫边向外跑。出了屋门,她怔在了当地:屋外的老橡树下坐着四个人,韶淑、吟离、茉樱和另一个少年(黎文卿)。韶淑的头枕在吟离的肩上,嘴角微微上扬;茉樱直接睡在文卿怀里,脸上挂着和韶淑同样的微笑。吟离见了墨菀,羞涩的笑了一下,轻轻嘘了一生,招手让墨菀过来。墨菀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在吟离对面坐下。吟离说:“墨菀,你去屋里收拾好行李,再拿一条毛毯,给淑儿盖上。我们四个聊了一夜,公主和淑儿都刚睡着。你轻一点,别吵醒了她们。”墨菀点点头,又疑惑地看着文卿。吟离说:“这是当今丞相的独生子,和樱公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文卿听他提到自己,勉强对墨菀笑了笑。只见他和吟离的脸上满是倦容,深深的黑眼圈,眼里充满血丝。墨菀也对文卿点点头,心想:小姐,樱公主,你们毕生能碰见这样的人是幸运,好好珍惜吧!便退了下去。
墨菀整理好了东西,见了四人却踌躇起来。吟离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墨菀,你不用担心,我和文卿兄抱着她们走”,又转向文卿:“咱们辛苦一点,别把路落下来。”文卿嗯了一声,五人继续前行。吟离想着心事,对文卿说:“黎兄,咱们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不行啊,到底要确定一个目标,晚翠湖旁林静水幽,旁边又是环翠山,要不去哪儿吧。”文卿还没回答呢,却听韶淑的声音响起:“环翠山?好地方啊!”说着睁开了美丽的大眼睛。吟离笑着说:“你醒了也不说一声,害我抱了你一路!”便吧韶淑放了下来。韶淑说:“我醒了以后就听见了“环翠山”三个字,并不是有意的。”茉樱这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揉揉眼睛,翻身掉了下去。多亏文卿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否则……
见茉樱也醒了,就说:“我有个表妹刚好住在去环翠山的路上,我们可以到她那修整一下再出发。”众人纷纷叫好,就定了下来。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