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指导
中国古代几位著名的诗人,杜甫、王安石、陆游都以《暮春》为题,写过各自的感怀。尽管时代不同,诗人敏锐的心却是相似的,闻一多在《春之首章》之后,于春归之际,再次谱写了《春之末章》。再次的触景生情,历历在目的景象被诗人灌注了全新的生命。蝴蝶、杨花、荷叶这些古典的意象,获得了新的意义。
被风惹恼了的粉蝶,
试了好几处底枝头,
总抱不大稳,率性就舍开,
忽地不知飞向那里去了。
啊!大哲底梦身啊!
了无粘滞的达观者哟!
太轻狂了哦!杨花!
依然吩咐雨丝黏住罢。
娇绿的坦张的荷钱啊!
不息地仰面朝上帝望着,
一心地默祷并且赞美他──
只要这样,总是这样,
开花结实底日子便快了。
一气的酣绿里忽露出
一角汉纹式的小红桥,
真红得快叫出来了!
小孩儿们也太好玩了啊!
镇日里蓝的白的衫子
骑满竹青石栏上垂钓。
他们的笑声有时竟脆得像
坍碎了一座琉璃宝塔一般。
小孩们总是这样好玩呢!
绿纱窗里筛出的琴声,
又是画家脑子里经营着的
一帧美人春睡图:
细熨的柔情,娇羞的倦致,
这般如此,忽即忽离,
啊!迷魂的律吕啊!
音乐家啊!垂钓的小孩啊!
我读完这春之宝笈底末章,
就交给你们永远管领着罢!
闻一多自幼喜好画画,对色彩的敏锐感觉,让他能充分调动各色的词语,用语言绘制斑斓的图画。“一气的憨绿里忽露出/一角汉纹式的小红桥”,直观可感。穿着蓝色白色衫子的孩子们骑满青石桥,古意葱茏的青石桥顿时也焕发了年轻的活力。只有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忧虑,没有什么负担,垂钓的快乐让孩子们笑声连连,清脆的笑声宛如“坍碎了一座琉璃宝塔一般”。
孩子们的春天是纯净的,简单的快乐。而成人世界总是有很多的烦恼。哀婉的琴音让人心弦迷离,也跟着浮想联翩,画家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美人春睡图”。
粉蝶、杨花、荷叶、小桥、青石栏、垂钓的小儿、绿纱窗下的琴声、美人春睡图,这所有的意象都是传统诗歌中常见的,闻一多对古典诗歌的熟悉,使他的诗中不由自主总会浮现出古典诗歌的意象。可是,在诗的末尾,诗人没有如同古代诗人一般,“长恨春归无觅处”,而是愉悦地告别春天,“我读完这春之宝笈底末章,/就交给你们永远管领着罢!”春,不会因为季节的变更就消失,它永远留在音乐家的音符中,留在小朋友的笑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