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好会自说自话,她说什么就什么?不知道还有王法这回事吗?
我轻轻拉了拉赵子谦的手:“不要听她的。”大不了报警。
可是赵子谦这次却没听我的,松开我的手,走到她那边,接过她手里的刀,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就是一刀划下去,顿时血滴滴答答落下来。
我跟苏景珍同时惊呼,而我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劈头大骂:“你是不是疯了!”
比起我的惊慌失措,苏景珍比较冷静,已经迅速找来了急救箱,并且动作熟练地替他止了血包扎好。
我看着他那只被包得像粽子一样难看的手,眼泪又不争气地冒出来了。
赵子谦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牵着我,眉心都不攒一下,沉声对苏景珍说:“这样算不算是还给你了?”
苏景珍摆摆手,作罢道:“本来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人也真实在。算了,带着你的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友快走吧,免得我看了心烦。”
原来真的有“一笑泯恩仇”这种事,虽然眼下的情况有点脱轨演出,但总算有惊无险。她这么说,是不是表示她已经不再介意了?
其实她跟以前的我一样,不过就是为了赌一口气吧,多少捞回点面子也是好的。
赵子谦转身看我,忍不住又开始叹气:“总是眼泪汪汪的,喝点水都不够你流眼泪给浪费了。”
这种时候亏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胡乱擦掉眼泪,狠狠瞪了他一眼,率先大步走了出去,把他丢在了后面,管他是疼死还是流血流死。
苏景珍半是感慨地道:“真亏得你受得了。”
有人笑了,低声说:“真心喜欢,就会乐在其中。”
……
因为某人的手受伤了,反抗无效之后直接被我押进一辆出租车里,直奔医院。
包扎的时候医生随口问:“怎么弄的,伤口还怪深的。”
那男人脸也不红一下地撒谎:“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刀滑了一下。”
然后医生就用“小两口挺恩爱”的那种暧昧眼神看着我,我连忙撇清:“他削苹果是自己要吃的,跟我没关系。”
削苹果,怎么不削掉他一只手算了?居然还割那么深,到底还有点分寸没有?做做样子就好了啊,居然下手那么狠,活该医生给他上药的时候疼得他狠狠皱起了眉头。
从医院出来,再次坐上出租车。我将脸撇过去看外面,不想跟他说话。怕我一个忍不住又会骂人,看在他好歹受伤的分上,暂时先留他几天清净。
可是,看来有人没挨到骂心里反而不舒服,非要自己找上门来。
“溪安……”声音依然低沉浑厚。也对,小伤而已,其实我犯不着把他当伤患伺候着。
既然如此,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呼”的转过脸,恶声恶气地开训了:“赵先生,流点血很过瘾是吧?以为那是在拍电影呢,不知道那一刀割下去会流血会疼的吗?人家叫你留点东西你就留啊,那么听话,那我还叫你不要听她的,你怎么就不听了?”
他心平气和地解释:“我只是想早点把事情了结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我看着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着他那被纱布缠了左一道右一道的手又心软了,放软了声音问:“疼不疼?”
他轻声笑,握起我的一只手道:“溪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美的他!要不是看在他是冲进来一副要保护我的样子,我才不管他的死活。
撇开脸挣开手,不理他。
“老实说,还真有点疼。”某人的口气里一派凄凉味道。
“疼死你活该。”我嘴上狠毒,眼睛还是忍不住朝他瞄了一下。车厢里的灯光很暗,隐约映着他的脸,显出几分疲惫和苍白。
“觉得累的话就靠着我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唉,还是心软了,不争气啊不争气。
“好。”他轻声应着,闭上眼睛,将头轻轻搭到我的肩上。
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他这段时间很辛苦。光生意上的事就够他忙得焦头烂额,我又跟他闹脾气,想必他都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吧。
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偏偏就喜欢死撑着,老是爱笑着说没关系。
还好,再怎么麻烦重重,我跟身边的这个人,终还是重新又遇上了。怨也好恨也罢,原来都不过是为了从头开始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他问我,还可以从头再来吗?关于这么深奥又严肃的一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在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去抽空思考一下。如果心情不错的话,也许会顺便把答案告诉他。
现在,看在某人睡得很香的分上,我就贤惠一次,不吵醒他好了。
赵先生某一日突然心血来潮,几通电话打来骚扰我:“溪安,明天周末,有什么安排没有?”
“有。”很简洁地给他答案。
“能不能推掉?”他在那头沉吟了一下,问道。
“凭什么啊?”就准他一个星期忙工作见不到人,我周末跑出去玩一下也不为过吧。(当然,某人早已经忘了是谁害他又要像个拼命三郎去忙工作的)
“明天有人过生日,你忘了?”
“当然没忘啊。”哪有人忘记自己生日的对吧,所以我明天才要跟同事出去庆贺呀。
“我知道,你这女人是成心想气死我,我不上当。一句话,明天下了班老老实实待着等我车来接,要是到了没见到人,回头账慢慢算。”
“你强盗啊!”居然玩威胁这一套。
“反正就这么定了。”
挂我电话,他居然挂我电话!看来真是疏于教育,所以长脾气了啊他!
好,来吧,看他明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我耷拉着脸地朝四周瞄一眼,垮下肩膀道,“我胃疼,先走一步,拜拜别送了。”
好歹也是女朋友的生日吧,他居然花不送饭也不请吃,而是开着车把我载到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来,这位先生一定是发烧忘了吃药了。
手却被人捞了回去,听到有人还是那种叹气的语气,说着:“该记的事一件记不得,不必记的小事倒常常记得很清楚,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瞧瞧,发病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听不懂,有话快说!”
“你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了?”他耐心提示我。
“还能是哪里,不就是A大的梧桐树道么?”说起来这里其实还是有点小浪漫的感觉,前提是在白天。晚上一片黑蒙蒙的,隔着老远才有一盏不顶事的路灯,就算仅有的一点气氛也被破坏光了。
“这地方也没见有变化,还是想不起来吗?”某人还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你就不能直接公布答案算了,明知道我记性不好。”
“说真的,还真不知道你的心肺都长哪去了。”某人终于失望了。
“哎?你骂人……”
“有一年,也是夏天的时候。有个很冒失的女人,突然从这里的一棵树后面蹦出来,结结巴巴问能不能当我舞会的舞伴,还把我的下巴撞得差点没歪掉……”
“乱讲什么,是我头撞疼了好不好,你个子那么高,哪有撞到下巴。身板倒是长得挺结实,不然我头也不会被撞得晕了好几天……”
“你头晕是因为激动的吧。”赵先生闲闲地更正我。
“臭美啊你,我才不是看上你了呢,我是被其他同学陷害的!”当时一堆人挤在树后面,我是一不留神没挤过人家,硬给挤出来的。这才是事实,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啊!
“终于想起来了?”他笑。
是的,的确想起来了,想起了某一年的夏夜,有个冒失的女人——更正,是小姑娘,因为跟着寝室里其他的室友一起起哄,说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舞跳得超好人也超帅的企管系师兄到底长什么样子。
室友都开玩笑说,那个赵子谦可是校园风云人物,要是能当他的舞伴哪怕只跳一只舞也够她美完大学四年了。
而她,林溪安,就稀里糊涂成了那个幸运的女子。
“小姐,有这个荣幸请你跳只舞吗?”对面的某人绅士地微笑着,对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半天也不给个痛快话,所以赵先生不确定地问:“不会是把舞步忘了吧?”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所以如果踩到你的脚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哦。”
那只手还是很坚持地伸了出来,我低头微笑,将手交到他的掌心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