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当空而照,青穹略见了轻微的辰色,银辉透过她的丝发,映到了脸上,更显那半边的脸儿玉光浅浅;眼前,点点的晶莹在轻轻舞动,那是些纷飞的萤色小虫,她伸手,合闭了翅膀的小可爱落在她的指尖,忽闪的萤亮如同降世的星辰。
绛红的唇微微抿着,她笑了,清丽而无邪,草朵也似受了感染,伴着海风,欢快的摇曳。
然而,身后的海雾变得越加稀薄,人形的影子更是浓密了起来,许是受了滋扰,指尖的萤火虫扇动了翅膀,轻轻飞起,它越曼越高,终于翻过了帐篷,隐入到一片草青之中。
她皱眉,面上柔情也在瞬间消散殆尽,面凝若霜,伴着苍苍月色,竟突生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连着周围的空气也似冻结了许多;转身,警视前方,长硕的细指稍微舒张,将那把剑握的更是紧了。
岸上的风雾却是急剧了不少,掀起了粉色帐蔓,烛光透隙打在她的身上,胸前的蔷薇花又是刺目了许多,红的像血,妖冷而艳。
“喂,霜,快,君帝有令……”
终于,浓雾中的身影清晰了起来,也是同样的银妆素裹,同样的胸束蔷薇,所别的,是那步子踉跄而低缓,如若重伤之人。
霜的眉重重的凝在了一下,她赶忙上前扶住了女伴,关切的声音溢于言表。
“小白,怎么了?你伤的很重。”
将小白扶到了帐下,转身回望着,声音乍然的刺耳起来:“敏儿呢?你们不是去找千里映晖了吗?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白呜咽着,似是忍了无尽的痛楚,她用力捏上了霜的肩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终于再也强撑不过,紧抱了她哭了出来。
霜抬起她的脸,指尖轻轻触过她面上红痕,业已意识到了什么,由此抚拍着她的背,将这怀中的人儿抱的更是紧了。
“好了,好了,我习惯了。”抽泣声中白推开了霜,她抬起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强做镇定的站了起来,与那孱弱的模样已然判做了两人,她转身,掀着红纱的帐蔓,进帐时传递着帝君的新令:“君帝有了命令,让我们守好望崖的峰脚,好了,我去叫醒她们,马上就走……!”。
“当啷!”
掷剑的声音清脆响起,如同没有听到白的传令一般,霜将手中长剑用力的掷出,转身,向着面前的海雾,撒开了腿,拼命的跑。
“你,你干什么?”
听见跑声,白转身,手上红纱的銮蔓受到牵引,在她身后急劲的飞扬,帐里女子的咳嗽声清晰的传了出来,有人翻动身子,显然是醒了;然而白也是不管不顾了,她用上了灵法,身上的紫气汹涌,穿过海雾,映出了色彩斑斓的色;眨眼间,她已然拦在了霜的身前,撑开双臂紧紧的箍住了她。
“你干嘛?疯了吗……?”
白喊着,怀中人儿在拼命挣扎,海渍侵湿了身上银色的甲裘,这些古怪的料子便紧紧的敷贴在了身上,女子的身子扭曲着,更显妩媚妖娆;终于,白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清脆而起,白出掌用力扇在了霜的脸上。
恍惚着,霜安定了下来,又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腿上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伸手捂上了脸呜咽着哭了起来。
“呜呜呜……,为什么吗?为什么吗?现在是敏儿,以后呢!以后呢!”
海风的气息又浓烈了许多,大海的声音澎湃而激仰,但她的声音异常的尖锐,穿透了海浪声,呼啸着,飘到了远方。
“哎!”白摇起了脑袋,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紧抱了她,轻声的安慰着:“好霜儿,不要这样,你忘了吗?我们曾经的约定……”
“约定?”霜抬头,脸上的泪水涓涓划过,映着眼中乍起的精光,如同燃起了莫名火焰,竟让女子不安起来。
“对,约定,记得吗?就在这肩上。”白坚定的点着头,伸手轻轻点上了霜的肩膀,为她拭着脸上的泪水。“我们肩上所负的是落焰族的希望啊!想想我们的爸爸妈妈,想想你那可爱的弟弟,为了他们,撑下去,好吗?”
“撑下去!”霜径直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将口中呜咽的话语压了下去,而后,强抿了双目,单膝跪地,右手三指划向了左肩,对着故乡的方向行却了拜君之礼,一如曾经立誓般的口吻——“为了我的亲人,总有一天,要让他们走出这世受诅咒的死亡之渊,去看看世界的花花草草,见见大地真正的色彩……。”
“恩!”
海雾中,两个柔弱的身影相互扶持而立,望着遥远故乡的地方,由着白轻声的带动,一起哼起了家乡的歌谣。
……
蔷薇的火焰绽向了何方;
轻风摇曳在远方的故乡。
夜在弥漫,昏黄的月光;
美貌的女子甲束下的心伤;
长长丝发遮住了,我笑颜;
是谁?是谁?路在何方;
夜在弥漫,昏黄的月光;
这里不是,我故乡;
遗忘,被遗忘;
剩什么,在心上;
天,蒙蒙亮;
苏醒过,穿戎装;
回望,再回望;没有泪,没有光;
荣光在何方;
远方,在远方;
落焰族的辉煌;
堕落的神殿,是蔷薇的希望;
是的,我信仰;
远方,在远方;
我的故乡,花儿开过的地方;
号角声吹响又吹响;
何时才到达;
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在远方;
曾经又怎样;
被遗忘的新娘;
蔷薇的火焰,跳动的希望;
谁在低声吟唱,说着遗忘的哀伤;
啊!
没有泪,没有光;
啊!
路,在远方;
落焰的辉煌,蔷薇的希望;
被遗忘的新娘;
回望!再回望;
没有泪,没有光;
远方,在远方;
花朵开过的地方;
王子的故乡,是蔷薇的希望。
……
轻风徐徐,海雾中弥漫着挥之难却的淡淡忧伤,这本来就是诅咒之渊的忧思小调,述说着一对婚约在际的新人,男子从戎未归,意外战死,而女子竟脱下了婚纱,换上甲胄冲锋战场,代替爱人行着他未了的心愿……;
歌音时急时缓,离愁耳畔,大地都沾染了莫名的伤感之意,随着曲意,相伴的二位女子在轻轻吟唱,冷艳的面上渐渐的舒缓了起来,而后更是随着一阵笑颤,霜当先憋气不过,歪哼了出来。
“被遗忘的新娘,回望!再回望,花朵开过的地方,王子的故乡……。”
白也打趣着,曲子的音调更是歪却的离谱,她伸手,挠起了霜,笑闹的声音将那满然的忧伤一冲而散。
然而此刻,耳中“唰!”声骤起,面前,一把剑,连着剑鞘,直接插在了她们身侧,至此,海雾中的几个身影更是清晰的逼了过来。
一位,二位,三位,……八位……九位……从树上、海风、遁地,蔷薇的女卫们一个个英姿飒爽的钻了出来,除了失踪未归的敏儿,场上加上她们刚好满了十一位。
滴血而艳的蔷薇花儿已然齐聚。
“喂,霜,管好你的剑,要是丢了,长老会那边就说不过去了!”一女前行,冷冷的冲霜喊着。
“恩,不会了,我知道怎么做……”语气复又化了冰冷,霜拔起了地上长锋,“仓哴”一声,抽剑入手,向着面前望崖的方向,狠狠的斩空劈下。
……
銮红帐内,若菲安静的侧身而卧,似是做了香甜的美梦,细唇以微笑的角度微微眯着;然而,随着帐外的歌声停歇,这熟睡的公主也突然起身,眼睛彻若星辰,脸上难见丝毫的困顿,她伸手摸着兀自温热的床沿,娥眉微蹙,失声自语。
“天辰哥哥带着斩辰剑逃到了望崖?”
她本就假寐,于此,女卫们林中的交谈更是分毫不拉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由此,再不迟疑,她钻出帐篷,向着蔷薇花儿隐去的地方急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