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晃了晃脑袋,意海深处的黑暗竟一下涌出,心底深处恍然藏了猛兽,冲着他的耳鼓一阵阵的撕号……戾火突生,压抑着他不吐不快,仰颈,肺腑间的怒焰便要冲口而出。
那是什么?黑暗中恍惚着炙若烈阳的铜铃大眼,便那般静静的隐匿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乘他意志最为薄弱之机,才会张牙舞爪的汹涌出世。
“吼!”啊,血瞳照下,猛兽仰天咆哮,巨口怒张间,喷吐而出的是一轮月,血月,腥红游荡,恒存了久远……。
“吼!”啊!他也吼,意海之源猛然间掀起了波澜,竟将他的神识激的粉碎,脑中紧紧把守的清明瞬间便分崩离析了。
若菲面上却是一怔,惊恐由着他紧拉的手,瞬间便袭过了她的全身,她看他呢,恍惚中竟似有了错觉,面前至亲至爱的人儿竟在瞬间变了一般,面貌全飞;变的狂暴、嗜血,让自己害怕。
“心魔!”她惊呼,自己的手被他箍的更是紧了,仿佛要深深的陷入肉中。奈何,她不逃,不跑,也不避,就这样任由他在自己臂上抓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的心中很是痛苦吧!”她如此想着,想要抱身于他,奈何他身上的力道却是大的惊人,仅只侧身已是将她掀过了一边。
嗷啊!前方,“假大牙”的狼头席卷而上,狰狞巨目,血口大张,竟要将他的整个身子一口吞下。
天辰低头,口齿间竟带了琢磨不透的笑、邪笑,似是沧海桑田的般的顿悟,又有着不屑一顾的萎靡,任由那狼化的灵气将自己一口的吞并。
高阁上,亲卫扣了剑柄,眼见面前祸事发生,自是不能不理了,由此,正要翻身而下,而这扣刀的手却被人按了下来;城主摇头,不置可否的凝神而立,琢磨不透的神情中竟带着些许坚定,如此,他不得不合刀立下,而后才听到城主微笑言道:“好戏才刚开始呢……”。
“哈哈,小子看你还敢嚣张。”“假大牙”收掌为拳,一脸的张狂模样,冲着激浪正中怒目而笑。
奈何,这激烟深处,隐约间见了两湾的红芒,隐隐索索,如冢间的幽火,看的他心中发毛,身子微移,莫大恐慌便袭身而上,他口中竟又哆嗦着颤了起来:“这……这是什么东西?……。”
烟陈雾归,身无了物,前方的情景越加的清晰了。
女子跪身如地,凄然若楚的凝望着天辰,而他也是破衣乱发,浑身淌血,只是,在全接了“武灵狼啸”之后,天辰竟然毫不所动的挺身而立着……。
“不……不,这不可能。”“假大牙”越加的慌乱了,他一步步的向后退着,终归是碰到店中酒柜,“哗哗啦啦”的掀翻了满柜的酒瓶。
天辰抬头,一双眼睛竟是猩红若血,“假大牙”恍然有感,这便是方才烟尘深处隐约中所见的光亮吧,竟是他的眼睛,散发着骇人的阴森戾气,全然的不似人间所有。
血瞳晦剑,如同修罗立世,就这般紧紧的盯着他,仅仅片刻,已然吓的他双腿一弯,倒在地上,口中也是讨饶不止。
“别……别,别过来……”。
“嚎啊!”血睛男子竟发出猛兽一样的咆哮,周遭空气立马凝若冰霜,不止是他,便连两边的看客也身受惊吓,受他气势所迫,纷纷倒地,萎身不起。人们谩骂者,燥乱不堪,哭声一片。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救,救命!”
“魔鬼、魔鬼”。
然而此刻,这立世的修罗却在瞬间消失了,原地只留下残影一片。
瞬息,有莫名血液顺着假大牙头上滴落,他心有所觉,触手一摸,竟是腥红的鲜血,抬头,那一幕血瞳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更是将他吓的委身于墙。
呼啸一声,剑光七彩,天辰抬臂,斩辰当颅刺下……。
哗啊!
鲜血如瀑飞溅,唰过他的脸,哗过他的颜,将整个大厅染做了一片血色。而“假大牙”的立身的皮囊竟受着剑气的牵引,纷碎化去,剩的连渣都没了。
酒楼中阁瞬息间便由血色铺染,人们恐惧号叫,噪杂声响做一片,身周之景,如同历入地狱一般。
而这始做俑着竟是恍而未觉,更像行尸走肉,继续挥戈斩辰,向着当堂哭闹的群众走去。
一对双胞胎姐弟痛哭流涕,看着这血身的修罗越加的逼近,更是啼哭不止了,奈何……他们哭的越厉、天辰面上的邪笑也越加的浓烈,很是欢快得沐身在这世间的杀伐当中,渴饮人身鲜血。
“你……你,魔鬼啊,你要做什么啊!”
孩子的母亲拥了过来,一把将孤儿拥在了怀里,伸手挥退间,竟要用血肉之躯迎向斩辰罚世。
然而他已不再是他,仍旧那般混沌未觉,对于眼前的情深不见丝毫动容。
斩辰呼啸,夹杂腥风血雨,向着立下母子当顶挥下。
……
叮咛!是平波下的一湾清泉吗?怎就让人如此难耐?
清丽丽的容颜逼了过来,叨扰此间的惊恐,如是一暖的春风,抚在人心。
几粒晶莹由若菲唇下滑过,她撑开了双臂,将这一对母女挡在了身后。
望着心爱的癫狂之人,她闭眼,眼中泪水更是汹涌了许多,顺颊而下。
脖间一凉,似要殒命了吗?
阁上的点动的手指猛的顿在了桌上,瞬间的变化更是超出了他心中所想,望着楼下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他心中恻隐,出手还是慢了吧!
滴答,面上泪水顺颊而下,滑落在斩辰之上,那长剑剑身嗡鸣不止,堪堪然停在她颈下一指之处,饶是如此,仍旧在她颈上划出丝丝的血痕,泌珠而出。
若菲慢慢睁眼,看见天辰眼中的血光在缓缓退却,此间骇人的威压竟也消散不少,在他眼中复有清清澈澈的见了清明。
“菲……菲儿”。天辰竟似用尽所有力道,才挤出怎么几字,他颤微微的伸手,抚上了她的秀颈,将其间泌出的血珠轻点指尖,一时间竟似有了无尽悔痛,苦痛难当了一般,轻声问道:“疼吗?”
若菲嘴上轻笑,微微摇头,捉下了他的手爱抚自己脸上,满是庆幸的说道:“你回来,就好……”。
天辰一怔,随即了然所有事情,他苍茫四顾,看着自己所做所为,一时间,千滋百味尽复心头,如此这般竟是无奈,冲那双胞的姐弟赔礼一笑,便站起了身子,紧紧的、紧紧的将若菲抱在怀中,拄剑斩辰,朝着屋外蹒跚走去。
“走,我们回家……回家”。
……
偏阁之上似有响动,那人循着他的话语也是喃喃说道:“家?家又在何方,国已不国,何谈为家。”
“仓哴!”一声,立身的亲卫,拔刀一问:“大人,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但伸一指,将他的话语打断,轻轻拨打指上银铸,才又说道:“呵呵,当然不是,他受那剑蛊惑,若时常发疯,我这洛伦德也该毁了?”
“那,那该如何。”
“我自有安排,”随即负手,轻指弹桌,叹声说道:“人若胜不了剑,倒不如无剑”。
……
清冷的月色下,二人相拥行走,只是与来时路人的指指点点不同,满身的血色的男子惊骇了路人,加之长剑曳地,行过之处,将这地面豁出了极深的一道口子,加之剑戈之音清脆作响,如是警告一般,更让远处的行人也纷纷退避,如此,他所过处,造成了满城的空巷;他们游荡,他们恍惚,空茫的月色下,竟然不知路在何方,要去哪里了,恰恰应了阁上城主的话语,家,已是无家了吧!
前方的光亮骤然的豁然起来,无数的火把竟相舞动,如若星海之舟,慢慢的竟也化做了湾洋,汹涌无顿的朝着二人汇聚过来。
……大街上,叫骂声清晰的响起,气焰汹汹人流向着二人围拢过来。
酒楼的祸事一瞬间便传开了,这塞外边陲,民风彪悍,知道城中有了这种祸害,城民受了惊吓,由此,还未有官府过问,他们当先自己出发,自行的寻捕起来,要将这祸世的魔鬼乱棍打死。
倒是天辰二人恍未心觉,酒楼中杀了人也不知道回避,还大摇大摆的满城溜达,本就显眼之极,也不用多方寻找,不足半刻的时间,便被人群层层的拢了上来,二人有意避开他们,逐自倒退着,慢慢的被逼入了胡同的死角。
民众虽是人多势众,气焰汹汹的将二人包围,却是无人敢上,天辰在酒楼中的所做所为早就传开了,如此以讹传讹,更被传得邪乎,有人说遇见魔了,有人说他是个邪灵师,酒楼里的人都被夺了魂了,由此,一传十,十传百,天辰的邪恶形象已然深深的印在人们心中;此刻,二人虽被他们围了起来,可是,一时半会还真没人敢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时间,竟也坚持了下来。
如此这般对持了许久,天辰却是不奈了,他面上的血迹更被若菲涂抹的左一横,右一撇的,看上去,更是唬人一时,吓人一世。奈何这天辰也无镜子可照,“面生恶像”犹不自知,当先冲着人群嘿嘿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啊,黑夜中,远处的人看不清了,不过这离得近的却遭殃了……
这般“恐怖”的形象全然的印在他面前壮汉的眼中,更是将大个子吓的两眼一翻,口中吐了白沫,当即便晕了过去。
他一倒,民众更是慌了,喊声、叫声冲刷一片,有丢火把的,有喊救命的,整个队伍,全然的后撤,誓要“保持好与魔鬼一定的安全距离。”由此人们距着他二人退后了百尺有余,仅是将胡同口牢牢的把守。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双方便就此僵持了下来,奈何,人群之中突然豁开了一条口子,有人大喊了起来。
“让开,让开,城卫来了,给城卫老爷让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