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甚?城主叫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去大堂。”
酥宝乍听这句像癞蛤蟆鸣叫的奇特音色还真是惊了一下,转头看到月色中毫无表情的温嬷嬷如一尊石像般目不斜视地望着她,月亮忽现忽隐,她的身影忽明忽黯,特别诡异。
酥宝说:“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叫他们。”
温嬷嬷道:“何时轮到你指派我做事?”酥宝道:“你跟我说,不就是叫我进去通知他们吗?”温嬷嬷“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想听到新婚燕尔的人发出一些不堪闻的声音,才叫你去,你敢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你平时是这么对人说话的吗?”
酥宝心里冷笑:原来这个老太婆怪我对她说话无礼,真是好笑,同为下人,还在我面前装高,你来这儿有些时日,岁数也在那儿摆着,你倚老卖老我不怪你,我对你低声但不下气,只不过是敬老而已。
“酥宝的意思是叫温嬷嬷暂且在这儿等等,我去叫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再请你带路去大堂,酥宝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说话做事也没甚分寸,如果一时口快得罪了温嬷嬷,还请你见谅,温嬷嬷资历这么深,可别怪酥宝这个黄毛丫头,以后的事还要请温嬷嬷多多提点才成,要不然,酥宝不小心犯了错都不知道。”
温嬷嬷气色稍微和缓,不过褶皱的一张脸也看不出来,酥宝也不知这番恶心的话她受用不受用,只听她说道:“快点去,城主不等人的。”
酥宝道:“是。”转身后偷笑了几下,温嬷嬷瞟到酥宝脸上的肌肉抽动,知道这个促狭的小蹄子在暗笑,只怕刚才说的一番话也是言不由衷,存心耍弄她,不禁火起,心想:来日方长,看我不好好整治你这个小黄毛!
酥宝拆了脸上的纱布,到了里屋向新婚夫妇说了城主召见的事,苍御风走到酥宝面前说:“酥宝,原来是你。”酥宝笑嘻嘻地说:“是啊,大少爷,我们都认得呢。”
酥宝看了看谢婉怡,发现她脸有愉色,显然和苍御风相谈甚欢。
酥宝道:“靳公子在路上对我说,恐怕进到西园凳子还没坐热,城主就会召我们去大堂,他还叫我对大少爷说,要我们换上黑色的衣服,要不就是白色。”
苍御风道:“我刚也听谢小姐说了三弟的事,二弟叫我们这么做是要我博得父亲的好感。”
酥宝和谢婉怡齐声问:“二弟?”
苍御风点头道:“酥宝口中的靳公子就是我二弟,父亲共有四个儿子,三弟苍御轩是大夫人陈氏所生,大夫人是南朝宗室之女,她有一个大哥,没在朝廷做官,却做了青龙帮的帮主。”
酥宝道:“青龙帮不就是河东第一大帮?”
苍御风有些惊讶酥宝居然也晓得,酥宝道:“现在天下有两大帮派分庭抗礼,河东是青龙帮,河西是大联盟。”
苍御风道:“青龙帮的帮主陈殿柱是大夫人同父异母的长兄。大联盟的宗主是二弟靳思尤,二弟还有个名字叫苍御天,他的母亲……”说到这儿,苍御风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眉宇间有些纠结,也只不过一瞬,便即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他的母亲并未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族谱上还未上名。但他毕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也将他排上了兄弟的号,二夫人吴氏乃大夫人的远房表妹,家道中落,险些沦为奴仆,大夫人怜她,做主替城主娶了她进门,她也事事以大夫人为尊,四弟御寰就是二夫人所出。”
酥宝点了点头道:“那大少爷呢?你的母亲是何人?”
苍御风抿紧了唇,似乎不想启齿,转身背对酥宝和谢婉怡,手放在窗框上,望向远方,谢婉怡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换衣裳走吧,不能让公公婆婆等太久。”
苍御风转过身来:“二弟果然精密,三弟丧生非同小可。”
三人换了黑色衣袍,由温嬷嬷领路进到沧浪斋,沿途皆已掌上纱灯,天色昏黑,进入沧浪斋,酥宝遂感到一种厚重之气压上心底,庄严肃穆,气势浑厚,不同于西园的纤巧,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古朴谨洁,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