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放在心上,能否独步天下和雄霸武林我也没有丝毫兴趣,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个野心。我确实够冷血够无情,从我娘死后,我的世界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情可言,只剩下冷漠和伪装,还有隐忍。
我十二岁那年,狂天也死了,那间偏僻破旧的小屋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深更半夜出去找吃的,我不再踏出小屋一步。日复日,夜复夜,我都在拼命习练狂天教授给我的武功,以及潜心钻研寒冰剑谱和天魔秘籍。这期间,若再有谁敢跑上门来欺负我,我便会让他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上消失。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年,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降临了龙腾国。整个国家都差点被覆灭,更别说区区一个侯爷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还记得那天,雪麟国的五十万大军侵入都城,三天三夜的烧杀抢掠之后,一把火将整个都城毁于一旦。侯爷府内不但被洗劫一空,全府上下几百人口也在雪麟国兵士的大刀下,一一命丧黄泉。
那一夜,侯爷府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惊吼声、求救声、怒骂声,绵绵不绝地响在我的耳边,四处奔窜而出的主子奴仆,惊惶恐惧地想要寻觅活路,却求生无门。
一场血淋淋的洗劫和屠杀在我面前上演,我却自始至终噙着讽刺残酷的冷笑,藏于暗处,冷冷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底涌起满满的兴奋和快感。
而那个男人,也在奉命领兵守卫龙腾皇城的时候,死于雪麟国的大军主将手中。
得知这个消息,我更是高兴得直想仰天大笑。
他们,全部死有余辜!
当夜,我便离开了几乎成为一片废墟的国都,只身去了天魔教的总坛所在地凤城。凭着天魔令、寒冰剑谱和天魔秘籍,很快我便接管了整个魔教。
日后的五年时间里,天魔教在我的带领下愈发强大得令人畏惧。整个江湖皆以我天魔教为尊,没有哪个人赶前来挑衅,除非活得不耐烦。
十八岁那年,我去了虎啸国,只为完成娘临死前交代给我的一个遗愿。
如果娘不说,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宇文玄冰。
原来娘并不是龙腾国的人,而是虎啸国的人,还是一个被虎啸皇帝打入冷宫的弃妃。娘说她本是虎啸国京都享誉盛名的第一花魁,在一次遭受某个达官恶少的挑戏时,正好遇上了当时云游到虎啸国的韩景灏,英雄救美的事迹总是特别容易感动美人。娘也不例外,自此之后便死心塌地的爱上了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对娘也是极尽花言巧语之能事,得到了娘之后便回了龙腾国,只说很快会派人来替娘赎身并带娘回去。
只是半年过去了,娘依旧没有等到那个男人派人来赎她。反而被虎啸国的皇帝看中,没几天便被虎啸帝强行带入了皇宫,临幸过后还被封了妃。
可惜自古帝王最薄幸,更何况娘根本不喜欢那个虎啸皇帝,不但对他冷言冷语,还处处反抗他,甚至多次对他的临幸以死相挟。如此,不到两年的时间,虎啸帝便对娘厌倦了,一道圣旨将娘打入了冷宫。而娘在万般怨恨和无奈中生下的才年仅一岁的小皇子,则被虎啸帝过继给了别的嫔妃教养。
娘后来是如何逃出冷宫,又是如何跑到龙腾国做了韩景灏的妾,这个她并没有对我说。娘只是在临死前告诉我,她还有一个儿子,他是虎啸国的九皇子宇文玄冰,也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娘说她愧对他,生而不养,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母爱。娘说她其实很想在死前再见宇文玄冰一面的,可又没有那个资格和机会见到他。娘知道宫廷中皇子之间的争斗不亚于上战场,所以让我答应她,若日后有能力,定要好好帮帮宇文玄冰。
虽然跟宇文玄冰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任何感情,但只要是娘要我做的,我都会拼尽全力的去完成。
我并不打算将我与宇文玄冰同母异父的关系告诉他,知道他在江湖上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杀手组织鸢鸷门后,我便以第一杀手“绝杀”的身份加入,既是为无聊的生活找到一点乐趣,亦算是变相的帮助宇文玄冰。
知道他有心帝位之争,于是我便帮他暗杀了当时的太子宇文玄熠,后又帮他扫清一切障碍,助他顺利登上了太子之位。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着,放下第一杀手和天魔教主的身份,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可我还是那么过着,尽管百无聊赖,尽管找不到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的目标。
十年的时间里,龙腾国在相父风清阳与新帝龙御邪的统治下,国力日渐变得强大。得知我是韩景灏唯一存活于世的儿子之后,龙御邪让我世袭了那个男人的逍遥侯之位,并且赐了一座重建的侯爷府。而那个男人,也因为十年前在守卫皇城中“为国捐躯”,死后被追封为一等护国公。
于是我又多了一个身份,龙腾国的逍遥小侯爷。可是我厌恶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是世袭那个男人的。本来想丢掉的,可后来又欣然接受了。
那个男人在我眼里虽然一文不名,但他在外间的名声却也不算差。为了破坏他的名声,让他死后也遭受世人的指指点点,我便仗着小侯爷的身份成日里花天酒地,出入烟花场所,将一个风流浮夸、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形象演绎到极致。每当别人对我皱眉予以谴责的时候,我总是毫不介意的大笑,还会满心自豪又骄傲地说:这些都是我爹教的,我爹还说,不上花楼找女人的男人便不是好男人,大丈夫就该不学无术,成天泡在青楼里左拥右抱陪着女人喝花酒。
有我这样负面的宣传,后来只要一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别人便会漏出万般唾弃的鄙夷眼神,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而我,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花天酒地、出入青楼的日子虽然依旧无聊,可我却是乐此不疲。
直到我二十三岁那年,在宫中举行的中秋夜宴上,我看到了她,那个叫做月挽歌的小女人。只是一眼,她便进入了我的生命中,一眼万年,再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