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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和报道等准备工作,老师和学生同时各就各位。
这一天正好是九月十日。
“小王八羔子们,大家好!”像开演唱会一样拿着喇叭站在主席台上,进行着就职仪式的宣誓以及开学典礼上校长的例行讲话,“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学生们十分整齐地回答:“教师节!”
“教师节?什么教师节?哦,你们说的是不是僵尸节?没错啦,今天是该死的鬼节,也就是你们说的僵尸节,也是我们上课的第一天。不过说起来,教师节这个节日听起来也蛮不错的哦!全校目前共有一百一十二名教师,他们是献身无准教育事业的第一批先行者,为了纪念他们的献身精神,好吧,我决定,把今天同时命名为无准的教师节。”
学生们面面相觑:今天本来就是教师节啊?
尽管摸不着头脑,他们还是习惯性地热烈鼓掌。
继续说:“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我们一定要全校上下普天同庆,所以我再决定,今天放学以后全体师生都给我集中到大礼堂来,我们召开僵尸晚宴,大家共Happy,一起High个够!”
学生们激动地拍手,整个会场掌声如雷贯耳。
弥杰杉微微皱眉,不怎么耐烦,“什么僵尸晚宴?他搞什么鬼?”
裴迪夫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他不过是好玩罢了。”
弥杰杉有些意外,他这个哥哥绝对不会这样放松大意,“你信?”
“他能构成什么威胁吗?”裴迪夫修长好看的十指纠缠着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就算他是整个族中唯一拥有假想成真能力的人,毕竟在世界上‘消失’了十八年,他的阅历一片空白,现在只不过是个婴儿,偶尔想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根本不足为惧。”
“值得注意的是他身边的人吧。”弥杰杉接过兄长的话,“我确认了很多次,他们的确不是族人,可是却拥有族中元老级的能力,尤其斗神兽这种承袭制的神兽,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怎会臣服于一个外人。”
裴迪夫静静地思索片刻后,缓慢开口:“唯一的原因,一定出在孛儿只斤那里。”
弥杰杉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虽然是校长,但他同时也是学生,他的班级导师好像是……”
说到这个,裴迪夫笑了一下,“杰斯提思是一个很可靠的老师,我相信,族里不会有比他更适合做启蒙老师的人选了。”
拿着课本坐在自己位子上的翻看着教材,每个字他都认得,但是连成一句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朱颜果然很厉害,他好像最擅长的就是读书……”自言自语着,教室的门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同时打开,负责这堂课的老师非常准时地站在了讲台上。
抬起头。
三十岁左右的老师有着端正的五官和高大的身材,给人无理由的信任感。他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粉笔,他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说:“以后,大家就叫我杰斯提思老师,我将会是你们的班级导师,同时负责教授物理学科。”
这就是裴迪夫他们所指的族人没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存在,不过他也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简直可以说是大相径庭。本以为族人应该个个嚣张跋扈,所以看到这么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时心里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第一天上课,我们来放松一下,每人先作个自我介绍,然后我们玩一点相关的小游戏,彼此混混熟,大家觉得怎么样?”
看样子他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师,而且经验丰富,不出半堂课,已将学生的名字记到耳熟能详了。
本打算弄点小乱子出来,不过几十分钟过去,这位杰斯提思老师一点也没有勾起他的不快,课堂气氛始终在轻松愉快中保持下去,直到上午的课程结束。
学生们鱼贯走出去吃午餐,坐在位子上看杰斯提思把黑板擦干净后朝他走来,坐在他的对面,“,见到你很高兴。”
把课本叠好,露出两个小酒窝笑了笑,“我以为裴迪夫会在课程表上给我安排个难缠的导师。”
杰斯提思笑着说:“你觉得他会跟你作对吗?我们是同族人,换言之是同伴,他有什么理由跟你敌对呢。”
想了想,“他是族里的领袖吗?”
杰斯提思颔首,“可以这么说。”
“那么他很厉害咯?”
“说到厉害,我想用‘无所不能’来形容并不过分。他保护族人的利益,作出生死攸关的决定,化解很多次危机,深得大家爱戴。”杰斯提思停了一下,说,“十三年前很偶然的一次机遇,裴迪夫得知你的存在后,他就开始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支着下颌问:“他找我干什么?”
杰斯提思理所当然地说:“他接你回族里啊。”
“要是我不想回去呢?”
杰斯提思皱着眉头问:“你不想回来?为什么?”
大惊小怪地盯着他说:“这还不简单?因为我过得很好啊。”
“你过得很好?”杰斯提思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说自己过得很好的少年,就是那个一直被囚禁在精神研究所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存在地生活了十八年的孛儿只斤。
研究了一会他的表情,“你好像不太相信。”
两人持续对视几秒后,抄起课本往外奔,“信不信由你,我去和悠匡他们吃午饭了。”
朱颜走进餐厅的时候,那四个人齐刷刷地对他挥手,用整个餐厅以及餐厅方圆五十平方米内都能听见的音量喊道:“朱颜,这边坐!”
“我去买食物。”朱颜经过他们的桌子,头也不回地往窗口走。
从悠匡抬手扯住他的胳膊拉过来,“买好了。”
“不可能!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吃什么?”
“小鸡炖蘑菇。”第一个插嘴。
“虎皮椒。”旁星熙推了推盘子献宝道。
若坤宁把盖子揭开后说:“醋浇鱼。”
从悠匡用筷子敲敲最后那盆东西,“味噌汤——好了吧?叫厨房特别煮的哦。”
原地不动两秒后,朱颜坐了下来。
“开饭,大家努力地吃,吃完了想办法对付那群变态的老师。”从悠匡说。
若坤宁微笑道:“我不觉得我的导师变态啊,相反,我还很崇拜他呢。”
“不是吧,”从悠匡逼视他,“你这么快就倒戈了?”
若坤宁泰然自若,“干吗不?他既优雅,又博学,为什么不能崇拜?”
“坤宁的导师很优雅吗?”旁星熙羡慕地说,“我那个阴气沉沉好像从地狱里来的,名字居然叫罗生!我想起那部日本电影就不寒而栗了,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我那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悠匡皱着眉头,“整天绷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千万似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苦大仇深的人。”
“朱颜的老师会不会被他当众赶下台?没点真本事恐怕教不起他这种学生吧!”
炮口一致对准朱颜,后者在大家目光的洗礼下无所谓地吃着鱼不予置评。
“朱颜御景,你小子在这!”一个黑影出现了。
“你问我的问题,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来。但是俗语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所以我虽然是你的导师,但还是不耻下问来了——告诉我吧!你如何只称三次就发现八个球中那个比其他重的?”
所谓的“导师”看起来却并不比他们年长。只能说他虽然个头惊人,体格高大,个性上却完全是呼呼啦啦的毛头小子,丝毫没有哪里具备导师的模样。
朱颜吐鱼刺,“自己想。”
“我要是想得出来就不用不耻下问了!”
这位一口一个不耻下问的导师充分激发了其余几位的好奇心。
“敢在朱颜面前用不耻下问这样的形容词……他还真够胆。”
“不过他很坦白啊。”
“心理素质也不错,一般老师大概早就哭哭啼啼地递交辞职信了。”
“我说是他没大脑。”
最后这句终于激怒了导师先生,他扭过头来,“我知道我的智商不济,但你们也别拿我普瑞司当聋子行不行?”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普瑞司又连忙握住的手直摇晃,“你就是孛儿只斤?刚才你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我睡着了,不好意思没认出来。弥杰杉哥说你有张娃娃脸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谁知道真有人的长相可以几十年如一日,你该不会打出娘胎后就没怎么发育吧?长得真可爱呢……”
旁星熙胆战心惊地看向若坤宁,“他还真够坦白的。”
若坤宁正在往碗里一个劲地夹菜,微笑着念叨:“战争即将爆发,明哲保身为妙,准备撤离。”
从悠匡指着普瑞司问朱颜:“这家伙真的真的真的是你导师?”
朱颜面色平静,“学校说的,我没说过。”
这时,火山爆发了——
“我这叫年轻!”
随着的一声怒吼,普瑞司那身运动服忽然着火,瞬间烧得他赤条条地只穿了条短裤站在餐厅中央。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普瑞司依然保持着双手叉腰号令群雄状。
两秒钟后,餐厅响起了一片女生的尖叫。
下午,在校长的公然带领下,五个学生同时旷课。
把大礼堂从外部完全密封,五人躲在里面布置僵尸晚宴的会场。
“我要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那个叫普瑞司的。”
为了烘托僵尸晚宴的气氛,晚会上的所有饮料一律红色。
“不错啊。”看着摆了长长一条桌子的饮料,全都是红的,“没想到居然可以凑这么多红色的饮料。”
若坤宁指着那些乱七八糟容器装的液体解释:“西瓜汁,番茄酱,把气放干净后的可口可乐,为了节省成本红酒以三比一的比例兑了水,还有一部分是调和过的辣椒油,作用只是用来充数,谁喝到谁自认倒霉。”
“我自备红茶。”从悠匡马上表明立场。
“没关系,西瓜汁番茄酱还有可乐我都看得很清楚。”旁星熙拖着一打衣服走过来,“,晚会要用的衣服在这里,我们几个先挑。”
若坤宁和颜悦色地说:“星熙,这是僵尸晚会不是化装舞会,你不要把上次设计校服不过关的残次品拿来充数。”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啊。”旁星熙手拿一箭穿心血淋淋的骑士服,满是不解地审视着。
朱颜飞速画了一张迷宫图交给,“照这个想吧。”
把图翻过来翻过去看了N遍, “这里有堵墙……”
“这里没墙,拐弯才是死胡同,你眼睛怎么长的啊!”
从悠匡则上天入地地设置机关,整人这码事他以前跟着三从治世干得不算少,现在做起来驾轻就熟如鱼得水。
下午六点的钟声敲过,五个人布置妥当集合在门口。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竖子。”露出天使的笑容恶狠狠地说。
七点左右,学生们来到礼堂门口,按照游戏规则,每人领了一套斗篷和一个面具进入礼堂。
面具非常光滑,戴上后与没有五官的人脸如出一辙,额头上面贴着一张符纸,每个人都很满意自己的僵尸扮相。
礼堂里点满了燃烧的蜡烛,诡异的气氛还真像那么回事。
“成功,”旁星熙披着斗篷走回主席台前说道,“我在普瑞司那小子的斗篷里喷了香水,很好认,等下我们闻到香水味道的人就专逮他整。”
他身边那人点点头,伸出手来说:“给我一瓶,我去给另外几个人也喷点。”
旁星熙立刻掏出一小瓶放在他手上,然后走入人群。
他刚一走,弥杰杉立即摘下面具,把香水放到眼前看了看,抿着嘴角一笑,“活活,喜欢玩是吧,我奉陪。”
游戏开始前,爬上主席台,宣布道:“这个是僵尸迷宫,里面会有很多机关,但是也有很多奖品。大家可以成群结队,也可以我行我素,总之历经磨难最先出来的那个就是万年老僵尸!除了得到无准僵尸王的称号外,还将获得由理事长裴迪夫先生亲自颁发的高级牌位一座并供奉起来,各位,加油啊!”
说完,跳下讲台混入人群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冥冥中被一支香水瞄准并不幸中弹。
所以,当他进入迷宫后不久,便被人一脚揣中屁股。
“喂,是我啊!”情急之中,他拉下面具,从悠匡的拳头才没落到脸上。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不是说好了喷普瑞司的吗?”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星熙那个糊涂蛋的香水走火了吧。”
从悠匡拉起,两个人形影不离地往前走。
迷宫里的机关全部拜从悠匡所赐,要破解自然不在话下,两个人轻轻松松突破几大关卡,来到约定好的集合点时,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有香水味!”
“准备战斗——”
和从悠匡一个勒脖子另一个正准备插眼时对方发出了一声呻吟:“不会吧你们,我等了半天了!”
从悠匡掀开他的斗篷,“你没事在身上喷什么香水啊?!”
“还不是有香味。”若坤宁藏起袖子里的橡皮子弹枪,他刚才差点对着的面具开火,“我都说了不要听星熙的主意,现在到处都是有香水味道的人,我们又不像朱颜那样能分辨几万种味道,怎么办?”
“暗号。”从悠匡说,拿出手机递给若坤宁,“打给他们俩,制定一个接头的暗号。”
一接通朱颜的手机,就听到他的骂声:“你们搞什么鬼?!我已经电晕了好几个身上有香味的普通学生。”
“我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差错,现在身上有香味的人很多,所以我们要制定暗号,你看说什么比较好?”
朱颜道:“有朋自远方来。”
若坤宁翻个白眼,“下句谁都会接,‘不亦乐乎’嘛!”
朱颜不屑地说:“不对!是‘尚能饭否’!”
“……收到。”
若坤宁挂断手机,脑门上挂着一滴大大的汗珠,“这个暗号还真有朱颜的特色。”
等从悠匡通知完旁星熙,三个人继续出发,“我们该不会是最先出去的吧?”从悠匡想起这个问题,“我可不想当万年老僵尸,你们要做无准僵尸王吗?”
“我也不想要牌位。”素来微笑示人的若坤宁额头上不由得流下一滴汗。
无所谓,“那我们再转一圈好了,反正时间还多。”
拐弯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若坤宁与从悠匡迅速对看一眼,就在那人转弯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倒在地。
“他身上有香味。”若坤宁提醒。
于是大喝一声:“有朋自远方来,对暗号!”
“有朋自远方来、有朋自远方来……”普瑞司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朋友来了要招待人家吃饭才行,“我知道了!是尚能饭否!”
居然答对了,可是他的声音既不像朱颜,也不像旁星熙。从悠匡诧异地掀开他斗篷的头部,普瑞司欣喜地说:“我聪明吧?答对了吧?”
“是普瑞司!”边喊边扑上来,“答对了扁他!”
“答对了也要扁?”普瑞司以一敌三,智商八十的人也知道撒腿就跑是上策,何况他这样的飞毛腿。
普瑞司立刻抱头冲出,将敌人甩了个干干净净。
“跑得还真快……”没追上的从悠匡折回,“不过,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暗号?”
“大概是他不小心听见了。”若坤宁拿出手机,“不管怎样有外人知道了暗号就要改,这次我们换成‘廉颇老矣,不亦乐乎’,我通知朱颜,悠匡通知星熙。”
“廉颇老矣,不亦乐乎;廉颇老矣,不亦乐乎。”接到通知的旁星熙挂断手机,喃喃自语的同时,一个人与他擦身而过,“站住,暗号!廉颇老矣,下半句呢?”
那人理所当然地答:“尚能饭否。”
旁星熙纠正道:“错了,是不亦乐乎!”
那人说:“明明就是尚能饭否。”
“不对不对不对,你想啊,廉颇老了可以退休了,每天遛鸟睡懒觉还有退休金领当然不亦乐乎。”
那人沉吟:“说得也是,我记住了。”
于是旁星熙一边催眠似的说着“廉颇老矣,不亦乐乎”一边前进,遇到一个问一个,没多久差不多半个迷宫的人都知道了廉颇老矣不亦乐乎的暗号。
而这边的暗号,也从“身无彩凤双飞翼,两个黄鹂鸣翠柳”马不停蹄地换成“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识庐山真面目”,接着从“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及汪伦送我情”闪电般地更换为“两岸猿声啼不住,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能把唐诗三百首变成唐尸三百具。”若坤宁连连摇头,“这种糟蹋国粹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从悠匡好不容易从满脑子绝句律诗中摆脱出来,见还在那里振振有辞:“杨家有女初长成,少小离家老大归。王师北定中原日,夫妻双双把家回……”急忙上去一个耳光把他打醒,“别再想了!暗号通通作废。”
“作废啦?那就好。”茫然地说,“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从悠匡把面具取下来,“这样不就不会认错了,对什么暗号啊!”
若坤宁和异口同声道:“明明就是你的提议!”
从悠匡尚未分辩,只听旁星熙边念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回头一笑百媚生”边走过来,脸上的面具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四个人疲惫地蹲在墙角,“就等朱颜了。”
可惜他们等了又等,怎么也不见朱颜的踪影。
原因很简单,这个迷宫是朱颜设计的,他怎么可能会迷路?所以他早就已经走了出来,而且好死不死地正是第一名。
于是他当仁不让地获得了万年无准僵尸王的称号,并获牌位一个。
“可恶!”站在出口处,满脸黑线地咬牙切齿,“四个混账……竟敢集体放鸽子耍我——”怒火爆发的朱颜头发根根倒竖,形象地诠释着怒发冲冠。他飞扬的发丝中隐约有抹狐狸的影子,跟着“吱”的一声叫,有个金色的******蹦了出来,就地打个滚,然后直直窜进朱颜怀里,进而跳上他的肩膀。
“主人我睡醒了、主人我睡醒了,吱。”
金色小狐狸欢快地摇摆着九条尾巴,朱颜侧过头,正对上葡萄似的一双大眼睛。
“我是阿八,吱,主人终于叫我出来了,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谁是你主人……”朱颜用力闭上眼,希望再睁开之后周围能变得空荡荡,不过天不遂人愿,不管他睁开闭上几次,每回都能对上葡萄似的大眼睛。
“吱,主人不要不认我啊。”朱颜把头偏向另一边,狐狸立刻从这边肩膀窜到另外一边,“要是没有主人的头发我就只剩八根尾巴了,只有八根尾巴就不是天狐了,什么法力都没有,连烧过的煤渣都比我有出息,不要不认我啊,主人!”
阿八号啕大哭,跳到地上撒泼打滚。只见一个金色的肉球翻来滚去,好像被后羿射下来的太阳满地撒欢。
“阿……八,”朱颜勉强叫它的名字,“给——我——起——来——”
“我来了,我来了主人,”狐狸眼皮都没眨一下再度窜上他的肩头,“我还以为主人永远都不会把我叫醒呢!还好主人你只是迟钝罢了。不愧是我选中的主人,您美得真是感天动地气壮山河,吱。”
“我没有叫你,”朱颜无情地吐出一句话,“你哪来的回哪儿歇着去。”
阿八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泪飞顿作倾盆雨,“不要不要我啊主人!我很能干的,我会变猪、会变鸭子,还会变机器猫。”只见它蹦来跳去一会一个造型,从可达鸭变成加菲猫,朱颜眼睛都要被它晃花,“我还可以变更高级的东西,芭比娃娃、汽车模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变不了的。”
狐狸扑倒在朱颜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腿,大哭,“收下我吧,就当我是孤儿,是弃婴,只要拿出一点点爱心来就可以养活可怜的我,我这么可爱,你忍心把我拒之门外吗?”
朱颜仰天长叹。孛儿只斤怎么会画出这么聒噪难缠的玩意儿,而且偏偏摊派给性喜安静的他?!
见朱颜不说话,阿八进一步殷勤游说:“收下我吧,我很有用的,比毛毛小蜥朱雀它们都有用,它们哪有我这么善解人意聪明机灵啊,个个都是闷葫芦!主子有了我,从此告别无聊,主子,跟闷说拜拜吧。”
朱颜揪住它脖子后面那块皮,拎到眼前来,定定地审视它。
阿八做妩媚状,不住眨眼睛,慢慢嘟起嘴巴。
“听着,暂时收留你。”朱颜警告道,“但是你给我尽量闭嘴少废话,没叫你就不要出来。”
“主人你放心,虽然我很喜欢聊天,但是我的声音只有你听得到,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泄密,啦啦啦。”
“我不喜欢聊天!”朱颜把狐狸扔到地上,顺手扯下横在出口处的绸带(就是田径比赛里跑到最后一圈时拉起来的那个玩意),把头发迅速辫了起来。
“主子主子——”
阿八还想说什么,但随着朱颜所编的辫子接近发梢,它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直至完全偃旗息鼓。
这样也好,免得若坤宁一天到晚对我的头发虎视眈眈!
想到这么一来笑面虎拔起头发不能再肆无忌惮,朱颜多少有些宽慰。
九月十日的僵尸之夜顺利落下帷幕,学生们也都大呼玩得尽兴过瘾。如果不把仍然沉浸在“唐诗”里不能自拔的,以及不知何时把头发编成了辫子并且一脸阴郁之色的朱颜计算在内,它的确是个值得回忆的日子。
“可恶,明明要给那群王八蛋一个下马威,最后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没整到。”坐在校长室里发脾气,“朱颜,你怎么把头发辫起来了?虽然这样挺适合你的。”
“嫌热。”朱颜没什么好声气地说。只要一把头发放下来,那只玩意儿就立刻趴在他耳边不停地里八嗦唠叨到没完没了。所以除了洗头发时必须解开辫子之外,其他时间他无不是把头发绑得结结实实。
“来日方长,只要他们还在学校里我们就有的是机会。”若坤宁倒是深谙柳暗花明的道理,所以依旧笑得海阔天空,“裴迪夫虽然是理事长,毕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学校里,弥杰杉和他形影不离,只要这两个瘟神不在,其他都好对付,所以大部分时间孛儿只斤校长仍然是无准的头号皇帝老子。”
“你真打算和你的族人对着干?”朱颜突然问,“他们毕竟是你的族人,你没想过把这所学校变成你们的基地吗?你不打算接纳他们,和他们一起过适合你的生活吗?只有和你同类的人才能理解你需要什么,你没听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朱颜……”从悠匡不动声色地暗示他,可后者不为所动。
“以前你因为寂寞,所以才会寻找同伴,可是很明显,我们不是你同伴,至少我不是。该是你的你不要,不是你的却去强求,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在浪费时间,不如现在就做个了结。”
若坤宁单手托着腮帮子,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穿梭,满脸好戏就要上演的表情。
“朱颜还挺为我着想的嘛。”倒显得很平静,甚至笑了笑,“不过人以群分,也要看看划分的标准吧——如果你把秃鹫和豺狼塞在一起过日子,理由是它们都吃肉,岂不是很牵强?”
搂着朱颜的肩膀,“怎么看我们都是一丘之貉,你叫我跟裴迪夫他们去管理学校,那我还不如让它倒掉呢。现在咱们兄弟五个的确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等日子一长,你说不定会舍不得我哦。”
朱颜没有说什么,继续说:“我答应你,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种生活,我会永远永远都不再打扰你,甚至彻底消失在你面前,好不好?”
连若坤宁都有些意外,“,你说真的?”
坐在转椅里转着圈儿大声说:“我像开玩笑吗?!”
“这么干脆可真不像你。”从悠匡摸着下巴有些不信地想从脸上看出点什么。
“总之,朱颜什么时候都可以走,”顿了一下,补充说,“当然,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空气中一下子变得很寂静,朱颜将手插进裤兜,抿了一下唇。
“我也早就打算说这件事,不管你是基于什么理由找到我,我都不欢迎这种方式。这不是我要走的路,如果同为普通人类,我想我们永远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就这样,再见!”
朱颜走出去后两分钟,旁星熙盯着关上的门打破了沉默:“我说,我们……就这么让他走了?”
从悠匡也皱眉说:“这个人比我想的还要倔。”
忽然“腾”地跳起来,一语不发抽出鸡毛掸子,拔腿就往外走。
“你干吗去?”
“我去把他拖回来打一顿!”他大声说。
从悠匡夺过鸡毛掸子扔出窗外,“刚才是你同意他走的。”
“我说过吗?不记得了!”理直气壮地嚷嚷着拳打脚踢,“放开我!我要揍他!”
从悠匡慢慢地伸出手捂住半边脸,“饶了我吧,这个疯子,你给我安静一点!该死的,我怎么会找上这种麻烦的人……”
朱颜走出没多远,若坤宁从身后喊住他。
“真打算走?”后者的笑容里没有挽留的意思。
“如果真的只有让他忘记才能达到消除这种幻象的目的,我离开比留下有效。”朱颜没有转身。
若坤宁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不过,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吧?”
“一时兴起的玩闹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我指的是你,不是。”若坤宁打断他,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这段时间的相处,你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吧。”
若坤宁正色着继续说:“你的路,在你想象中应该是什么样子?考上哈佛或者剑桥,毕业后继续研究医药,只为了继承家业,光耀门楣造福世人?”他压低声音戏谑地说,“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会积德行善的好医生。”
朱颜定定地看着他,若坤宁笑着退后一步,“如果要走就赶快走吧,拿着他的凶器就要追出来了。他那个脾气会放你走,你相信?”
校门外的马路边,一辆车由远而近停在朱颜身边。
“你保重吧,”若坤宁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愿你前程似锦。”
“朱——颜——御——景——”
的声音从学校远远地传来,估计从悠匡和旁星熙都被他甩出了五百米远。
无准学院的校牌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于一望无际的原野中。
阳光倒是很好,一点也不像分别时的背景。朱颜拿出折叠成方块的加州UC系统大学录取通知书对着太阳看,不管怎么想,此刻他都应该置身于那座神圣的殿堂中,而不是这个荒郊野外鸟不拉屎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他皱一下眉头,再次把手伸进裤兜,一枚别针一样的东西扎着了他的手,那枚竖着中指的拳头图案他再熟悉不过,为了纪念他弃权,他们把无准的校徽设计成这个样子。那个夜晚下着流星雨,竖起五根手指,一根根掰下去的情景变得很清晰——他伸出右手看着五指,的确,为什么人会有五根手指,怎么从来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手持鸡毛掸子,遥望绝尘而去的汽车。
若坤宁挥开飞扬的尘土优哉道:“这里很少有车经过,看来他早通知家里派车来接了。”
把鸡毛掸子塞到紧跟其后的从悠匡怀里,开始挽袖子,“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逼我出杀手锏。”
“我说你就放过他吧,他是真的不适合吊儿郎当游戏人间……”
从悠匡摇头说到一半,被揪住领子,“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是很认真地在办学校,你居然说我吊儿郎当、游戏人间?!”
“是是是,我错了。”从悠匡挖着耳朵说。
“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说,“一个月后他不回来,我就拿出在精神病院待了十八年的功力叫他回来——撤!”
从悠匡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耍流氓也不是像你这样的吧!明明答应了人家不骚扰他。”
“我不骚扰他,我‘想念’他。”
“性质还不是一样!”
若坤宁转身前,朝着朱颜离开的方向默哀了几秒钟。
你自求多福吧……朱颜御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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