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之下,三炮与豹哥决裂,三炮看出了豹哥为了将功赎罪,不惜牺牲兄弟的丑恶嘴脸,知道自己一旦屈打成招,就会被毫不客气地砍掉脑袋。这几天的曲折经历让三炮悲喜交织,就像玩蹦极一样,心情大起大落,终于完全绝望了。如果说才被肖潇抓住的时候,他还能硬撑着装作视死如归,高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拒不交代任何有用的信息,那么现在他只想跟豹哥同归于尽,甚至出卖将军也在所不惜。在这些毒枭心里,人命薄如纸,所谓的兄弟义气都是扯淡!
绝望的三炮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骗取一个看守的信任,利用上厕所的机会偷走了他的手机。三炮在追随豹哥之前曾经是个小偷,手法高明做下了不少大案子,后来发现贩毒赚钱更快,才改了行。小偷小摸即使在黑道上也是不入流的,尤其是在刀尖舔血的毒贩子面前,如果说自己曾经是个贼,会遭到大家的鄙视,所以三炮对那段经历讳莫如深,也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这手绝活。鸡鸣狗盗的招数往往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能发挥关键作用,三炮偷来手机之后,藏在后腰上。看守他的人把他绑好以后,他蜷缩在墙角,偷偷打开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这是三炮这辈子第一次拨打这个号码,想必也是最后一次了,不过能把背信弃义的豹哥拉下水,死也值了。
电话接通以后,三炮大声跟看守他的人说话,言词中反复提到豹哥、黑塔还有自己的名字,又反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守根本就不搭理他,听得烦了就过去踢他几脚。三炮挨揍越疼,心里越觉得痛快,暗想你们就得意吧,都得给老子陪葬!
岳文峰的反应非常迅速,很快查到了发出信号的位置,调集重兵把棚户区团团围住,并且悄悄地疏散了附近的居民,当豹哥等人发现被包围的时候,连抓人质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一点征兆都没有!”豹哥咬牙切齿地往枪里压子弹,“弟兄们,咱们干这行的,被抓住就是一个死,投降和顽抗没有区别,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如果侥幸能冲出去,别忘了逢年过节给留在这儿的弟兄烧几个纸钱!”
跟着豹哥这八个人都是亡命悍匪,根本就没打算缴枪投降,纷纷占据有利地形,准备负隅顽抗。
随着岳文峰一声令下,总攻开始了,滨南市公安局的人只负责清理外围和疏散群众,主攻的是岳文峰调来的省特警队,还有驻防在滨南市的武警部队。
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岳文峰并没有从正面强攻,而是找来一辆拆迁用的重型机械,突然出现在房子侧面,几下就把八面透风的老房子给推倒了,弹药充足的匪徒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下面。豹哥觉得这一仗打得特别憋屈,一个警察都没打着,房子就塌了,自己非但没有趁乱逃出去,而且双腿都被房梁砸断,脑袋上也被砸了一下,血肉模糊。云南来的八个人,当场死了三个,余下五人也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无一例外被砸出脑震荡。
如果说这一仗有不完美的地方,就是三炮逃跑了,他在报警之后,就思考着该如何逃跑,偷偷解开了绑绳。豹哥发现被包围以后,召集八个云南人商量顽抗到底的事情,三炮趁着这个机会,藏进了这间房子的地窖。东北棚户区里有很多人家都挖地窖,用于储藏过冬的蔬菜。豹哥占据的是一间没人居住的空房子,三炮进来就发现了这个隐蔽的地窖,于是挣脱绑绳就跳了进去。
房子倒塌以后,武警战士在废墟上寻找活人,一个云南人交代,首领是豹哥,带着八个人,于是情报就是九个人,活着的和砸死的加在一起,数目刚好对上。
警察撤离以后,三炮才小心翼翼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摸进一家厨房偷了几个馒头,慌不择路地躲进庄稼地。
岳文峰不伤一人剿灭了以豹哥为首的武装团伙,把几个重伤员送进医院,突击审讯了几个云南人,才知道三炮侥幸逃生。直到第二天下午,双腿粉碎性骨折,身上多处受伤,失血过多的豹哥才清醒过来,可以接受审讯,但因为头部受伤,思维有些混乱,说话断断续续,分析了半天才听懂了大概,确认了刺杀肖子峰,开枪打伤刘岩,并且枪杀一名刑警的杀手正是紫血堂的海东青,豹哥猜测海东青目前还在滨南市,因为他腹部受伤,而且找不到蛇头,没有逃出去的途径。
再说擒获豹哥当晚,兴奋的肖潇去医院陪刘岩,当然是等肖冬雨与刘岩在病房里共进晚餐之后,她才敢露面,这还多亏了杨晓静费尽心思地把肖冬雨骗回家。杨晓静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无比自责,绝对愧对自己的女儿,但如果不这么做,又不忍心看见肖潇在楼下焦急徘徊的样子,这种抉择的滋味简直比死都难受。
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目送肖冬雨离开,肖潇这才做贼一样溜进了刘岩的病房。因为刘岩刚刚做过接骨手术,那些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高强度游戏是必须避免的,所以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聊天,说起了海东青来过的事情。
听说杀手下午来过,肖潇吓得险些跳起来,在刘岩浑身上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确信没有新的伤,才放下心来,耐心地听刘岩把故事讲完。
和刘岩预想的一样,肖潇听了之后也十分震惊,在法律尚不健全的年代,某些偏远山村,因为老百姓的蒙昧无知,确实有恶人沆瀣一气鱼肉乡里的事情,想不到海燕竟然是一个苦水里泡大的受害者。
自从肖潇开始对刘岩感到好奇,就默默地关注他的生活点滴,在刘岩的生活空间里,能够走进去的朋友并不多,海燕绝对算是其中之一,虽然不是经常联系,但是属于肝胆相照那种,尤其是刘岩落难的时候,那些酒肉朋友唯恐避之不及,唯有海燕到处打听消息,虽然能力有限,却能尽力而为,就凭这一点,肖潇就把她当成朋友。
现在肖潇很苦恼,海东青杀死周老大,其情可悯,不过杀死周老大的老婆孩子,就有些丧心病狂了,更何况以后走上职业杀手这条不归路,这次把枪口对准肖子峰,尽管是豹哥的计策,但打在刘岩身上的子弹那是实实在在的,还有同事的性命,一个鲜活的生命随着子弹变成冰冷的尸体。肖潇和同事们去看望了死者家属,一张革命烈士的证书和那笔抚恤金就能抵得上一个男人吗?那是家里的顶梁柱,撑起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个家!海东青在紫血堂这么多年,一手造成了多少这样的惨案!罪恶早已罄竹难书了!肖潇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海东青的做法,尽管他有过那么多悲伤的往事,但如果遇上,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戴上手铐。
刘岩并没有试图说服肖潇,他的心里也是有善恶观念的,就算自己的枪伤可以不在乎,但那个刑警就死在自己的眼前,怎么能够不在乎呢?
“海燕知道她哥哥的事情吗?”肖潇有些艰难地问道。
刘岩缓缓点了点头:“就在今天上午,海燕给我送鸡汤的时候,海东青来过,正说着话,你来了,海东青才离开的,后来你接到通知去围剿豹哥,海东青又折了回来,给我讲了那个故事。”
肖潇很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这就麻烦了,海东青罪无可恕,是国际刑警组织通缉了好多年的重犯,只要落网没有任何转机,如果海燕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可以永远瞒住她,问题是她已经知道了,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亲哥哥被枪毙,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恐怕会受不了,她已经太可怜了,唉……”
刘岩也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我也是苦思冥想没有办法,对了,咱们两个乱开玩笑被海东青听见了,他以为和海燕是我的女朋友,又看见商浩和海燕在一起,就认为商浩是第三者,说要在临走之前杀掉商浩,所以我才给你打了那个电话。”
肖潇突然站起身:“糟糕!豹哥被捕的消息传出去,戒严的警力就会有松懈,海东青一定会抓住这个时机逃离滨南市,如果他打算在离开之前杀掉商浩,多半就会选在今晚!”
肖潇不想看到同事牺牲,尽管怜悯海家兄妹的遭遇,但仍然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岳文峰。岳文峰立即来到刘岩的病房,当面询问了几个问题,让肖潇立即联系商浩,想不到却是关机的提示音。
“作为一名刑警,手机应该24小时开机,而且不得离身,商浩一定是出事了。”肖潇焦急地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去商浩家里查看的同事传回消息,商浩家里没人,破门而入发现房间里很规整,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商浩没有回来过。
几个人想不出所以然的时候,刘岩的手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海燕焦急的声音:“刘岩,你快想想办法,我哥要杀商浩,他把商浩带走了!”
肖潇和张海林带着二十多名刑警火速来到夜巴黎,今天酒吧没有营业,海燕见到肖潇惊慌失措,什么也不肯说,任凭肖潇如何询问,就是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海东青带着萎靡不振的商浩突然出现在刘岩的病房里。
“海哥,你快放了商浩,他是无辜的。”刘岩见商浩还活着,微微放心下来。
海东青的表情很冷峻:“海燕说她喜欢商浩,还说跟你只是普通朋友,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岩苦笑着说道:“自始至终你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上小学的时候,海燕突然转到我们班,我俩就认识了,她说她是从外地搬来的。那时候她性格很孤僻,不肯和同学们来往,偏巧我们是同桌,能说几句话。后来上了初中,我们还是同班,高中仍然是同班,慢慢变成了朋友,她也慢慢开朗起来,在班里比谁都活跃。你妹妹没有骗你,我是海燕最好的朋友,甚至野营的时候睡在一个帐篷里都不用彼此设防,但不是她的男朋友。今天上午海燕来看望我,提起过商浩,似乎对他很有好感,事情就是这样的,这回你信了吗?”
海东青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刘岩,阴沉沉地说道:“既然你不是我的妹夫,我还留着你干什么?”
别说刘岩手术后行动不便,即使是在最佳状态下也躲不开海东青的神枪,面对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刘岩知道求饶毫无作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海哥,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不应该撕开海燕的伤疤,你让她知道你还活着,却整天过着血腥的生活,你以为是在为她好吗?不管你是杀了商浩,还是杀了我,你觉得海燕会感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