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租住房,江采莲已经闭关几日,却日日受谜题纠纷之苦,昨夜懒于打坐,干脆直接睡下,却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噼里啪啦一阵炮竹声吵醒。
刘三四居然已经开始放爆竹了!这么快就过节了?江采莲皱眉想着,爆竹声声不停,吵得她更没心情打什么坐,虽然不想出去看见那个男人,但是思想着反正不可能在这屋子里呆久了,便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去。
一迈出门,就瞧见一个身穿月白圆领袍,身披白狐毛斗篷的男子在院子里坐着,身旁升了个火盆还堆了堆竹竿,橙黄色的小火光与嘴角笑容相映,看上去就让人很温暖。
江采莲还是有点不自在,“刘……三四。”
“终于出来了啊。”刘三四笑了笑,一手捧手炉,一手抓起一截竹竿就往火盆里丢,立马传出来噼里啪啦声,“今晚庆除夕,可否愿意与我去街上凑凑热闹?”
这又是想干什么?江采莲搞不懂,她原本还以为就算是出来看见刘三四,这人也不怎么会理睬她,但没想到这人居然把他自己收拾的蛮好看地坐在院子里——都几乎可以说是坐在她房门口——跟她打招呼,甚至还约她上街玩!惹得她都有点呆。
而刘三四看江采莲的反应,烦恼得直皱眉。今天一大早起来,他就发现身体那神奇的恢复能力可能又回来了,伤口好的只留下了一条疤,上个街那是绝对没问题,想着和江采莲继续别扭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就算他自己还算理智气壮,但总归是先出口伤人,于是乘了今晚除夕夜的机会,一大早就搬了爆竹在院子里做着完全没有把握的勾引,想着若是江采莲出来了,应该就是气消了,没出来就过两天再说,不过瞧这人一出来脸上就没啥表情……他又觉得两个人的台阶是没法下了。
“你伤若是好了,那咱们就去吧。”江采莲拽住自己绛红色大袖,瘪了瘪嘴。
刘三四眨眼,感觉两个人都太傻了,有些哭笑不得,便抬了抬手里的竹竿,“你玩过吗?”
江采莲走到他身边,往火盆里瞥了一眼,“玩过,可觉得无甚乐趣。”她认真地问,“你喜欢?”
“如今不喜欢。”刘三四摩挲着一根短小的墨绿竹竿,等着火盆里堆的烧完再继续丢,“可能幼时见着欢喜,不过已经记不得了。”
他好像有什么复杂感情藏在话语里……江采莲感到那爆竹声让她浑身不舒服,垂首一看刘三四,他那双剪水眸子被浓密鸦睫遮掩,更让她心头不安,“够了,大冷天的在外边吹什么凉风,你给我回屋里呆着去。”
刘三四肩膀一颤,笑出声来,“诺,娘子吩咐,奴怎敢不从?”话罢起身,面上眉宇舒展,微笑浅浅,倒是和欧阳诺给人感觉有几分相似,要知道,几天前的那个夜晚,欧阳诺的笑容也是这么无奈、浅淡和温柔,只是多出了山般压抑、海般疲惫。
江采莲再瞥了一眼火盆,不禁叹息。
回了刘三四的卧房,江采莲往坐席上严谨半跪,刘三四在另一边大咧咧垂腿而坐,半靠在布制凭几上。
刘三四在桌案上拿了一对涂成红色的木片,一片写“神荼”,另一片写“郁垒”,“我做了一对桃符。”又拿了一对春联,“你瞧瞧明早贴门口行么?你要不满意就换了吧,别对我这么个奴隶提多大期望。”
江采莲拿着桃符,觉得字写的还可以,对联作的也蛮喜庆,就点了点头,“随你。”
然后,无话了。
说什么?江采莲傻了。
刘三四从江采莲手里边拿过桃符,叹道,“你先回去吧,今晚的饭菜我还得去给六娘几句嘱咐。”
“好。”江采莲松了口气,起身离去,心底打定晚上再见刘三四的主意。
长安崇义坊,白家小院。
萧成华拉着卢娘子站在赤灼卧房门口放声大吼,“白晟!出来!”
门“砰”的一声被拍了开,满脸怒气的赤灼恶狠狠地瞪着萧成华,“你想干嘛?”
“今晚除夕,咱们难道不出去凑凑热闹啊?”萧成华一挑自己鲜艳的胡锦帽,两眼放光。
赤灼冷笑,“江采萍吃下了?”
“吃下了!我亲眼盯着的!”萧成华满脸邀功请赏,很让人怀疑他究竟是狗还是狐狸。他又一扯卢娘子,“瞧我们卢儿妹妹今天多好看,除夕带出去倍有面子。”
赤灼看向卢娘子,见她今日显然好好化了个妆容,眼角扫的嫣红,依然画的细长远山眉,一双眼眸灵动如水,身穿一件橙底宝相花纹交领襦裙,披的淡绿披帛颇为雅致。她被萧成华一句话说的害了臊,低垂眼睫,不敢望赤灼。
难得萧成华干了件好事。赤灼嘴角一勾,向卢娘子邀约道,“今夜和我散步可好?”
卢娘子一怔,不敢置信地愣住了,直到萧成华捅了捅她,这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