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馐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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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凉

这月凉山,每当日落影斜,总是透出一股异样的寒冷,以是很少有人在山中居住。唯有山脚下的几户人家,几亩薄田和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林。

夢历十七年,一位落难的将军,携有着身孕的夫人,来到山中居住。秋初之时,不料夫人难产,生下一名女婴后,就离开了人世。十年来,除了帮助山脚下的农户,他们父女二人几乎没有离开过这月凉山。

楚遗自己也没想明白过,自己一个在沙场上横刀立马的将军,是怎么十年如一日的,将一个呱呱坠地的女婴,养成如今活泼可爱,却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小姑娘。

在这山中盖了几间竹屋,又四处寻觅了一屋子的兵书来,这日子过的倒也清闲。只是把希儿宠坏了,等以后可怎么向她娘亲交代。

三岁时吞了几颗棋子,四岁时扯断古琴琴弦,五岁在故人画卷上添了几笔,六岁在厨房点了一把火……

斑斑劣迹,让人头疼得很。

最近却懂事多了,要不是太过了解,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大错。闲来无事,教起兵法与她,竟也能学的透彻。不过若是一世隐居在这山中,倒是难得她的聪慧好学了。希儿对剑法痴迷了些,奈何年少总是要贪玩的,但我楚遗教出来的可不能只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有空还是要让她抓紧练习才是。

偶尔觉得,楚将军可能要改成楚娘亲了,或者她再长大一些,我们可以搬到市井去住,但还是招摇了些,当年出逃,而今也不知道那些旧识过的可还好。只要这夢国尚存,他们就不需要我来担心,我能做的,就是闭口不言罢了。

这礼物不知道希儿会不会喜欢,无聊的时候能解解闷也好,就是着实委屈了这两匹良驹……

“希儿,我回来了。”

“爹爹,爹爹,你可算回来了。”闻声顾不得放下手中的碗筷,小小的身影一路从屋中跑了出来,看着面前一袭白衣,风姿绰约的身影,和略带倦色的容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转念一想,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爹爹,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楚遗并没有急着讲话,蹲下来先擦干净了希儿嘴角的饭粒儿,又摸了摸她有些松散的发髻,柔声道:“今天是希儿十岁的生辰,为父当然记得。”

随后一把抱起了希儿,眉间轻蹙,看来小丫头这两天又吃胖了,上次寻得的那套据说可以瘦身的剑法我放在哪里了呢,不如明天就让希儿试试吧。

“爹爹,我们这是去哪里呀?”希儿搂着楚遗的脖子撒娇道。

“当然是去看爹爹给你带回来的礼物。”刚才只顾着去看希儿了,缰绳系得不够紧,这两匹幼马已经跑到冷泉这边来了。

“这两匹马儿可真是好看啊,谢谢爹爹的礼物。”希儿抬头就亲了楚遗一口,随即从怀中下来,去牵两匹幼马的缰绳。

楚遗微微一怔,浅浅一笑,也跟上前去。

说起这两匹马,楚遗可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其中一匹通身是暗红色的毛皮,唯有四只蹄子上是墨色的;而另一匹通体雪白,眸色漆黑,都是上等的良驹。

“爹爹,它们有名字了吗?没有的话,我来取可好?”

“你的马儿当然是你自己来取名字。”话一出口楚遗就有些后悔了,若是取了些轻佻的名字,可对不起这日后能征善战的一身本领。

希儿摸了摸这两匹幼马,它们倒也是不排斥这眼前的小主人,纷纷示好。思量了一会儿后,转身说道:“不如就叫做轻霓和明月吧,爹爹,你说如何?”

轻霓,明月,听上去秀气了些,不过要是能约束了它们顽皮的性子,倒也还好。

楚遗朝着希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这名字取得还不错。

希儿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爹爹,你说等轻霓和明月都长大了,然后生好多的小轻霓和小明月出来,那我们的月凉山可就热闹了,爹爹再出去的时候,希儿也不是一个人在家等你回来了。而且我还可以常常带它们到冷泉这里来嬉戏,反正也没多远……”

小丫头开心的说个不停,楚遗却总是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一手抱起希儿,另一只手牵上两匹幼马,准备先回竹屋吃个饭,然后收拾个马厩出来,当年来的时候竹屋盖得有点多,这些年就两个人住,别的屋子也确实很久没收拾,看来是时候好好休整一番了。

不过,“爹爹,怎么不走了呀?”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点事情。”

所以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呢,轻霓和明月是两匹小公马啊,这以后可生不了小轻霓和小明月呀,难不成过两年我还要再去寻几匹良驹,告诉希儿这些是它们的宝宝?

“对了,希儿,生辰愉快。”楚遗加快了脚步,一路赶回来,实在是有些饿了。

娘亲,希儿今天就十岁了。

爹爹他一定也很想你吧,虽然他不说,可是我明白,因为我是如此的想念你。

娘亲,我最近可乖了,已经很少给爹爹添麻烦了。不过我倒是总偷偷地叫爹爹为小楚,这样感觉才亲切嘛,娘亲可不要告诉爹爹他啊,要不希儿就该被罚了。小楚教我的排兵布阵我学的可好了,还有那些有意思的剑法,不知道别的小姑娘是不是也在学这些东西呀。可是我的厨艺还是不太好,娘亲,你的厨艺是不是也不好呀,我看小楚做的菜那么好吃,希儿一定是随了娘亲的性子才不会做饭的对不对嘛。

对了,娘亲,小楚他今天送了我两匹小马做礼物,你说我唤它们做轻霓和明月可好,这月凉山哪里都好,只是人少了点,除了小楚,只有山下的爷爷和他的小孙子跟我讲过话。这下有了轻霓和明月,它们就可以陪我玩耍了。以后若是有了小轻霓和小明月,那这月凉山可就该热闹了。

你要是能听到我说的话该多好呀,娘亲。一定要保佑我长大后能多交到几个好朋友,也要保佑小楚身体康健才是……

楚遗抱起睡着的希儿,送到她自己的榻上,轻轻地盖上薄被,看着她安睡的脸庞,转身走了出来。

月光凉凉的,一切都笼罩在这湿嗒嗒的夜雾中。竹屋后在几棵树旁,唯有一块被打磨好的石碑隐在那里。石碑上没有字,就好像它的主人一样,连存在都被人抹了去。

宓兮,你可怪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肯告诉希儿,你可怪我将你葬在这寂寥之地。这夢国之大,却容不下你,容不下希儿,容不下这世上最单纯的东西。

我能做到的,却只有护希儿一世安好,百岁无忧。你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