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不公平,是自娘胎带来,命定的结局无法改变,但要努力挣扎。
兄长朱友裕战死之后,他成了血亲中第一顺位继承人,原本以为父亲从此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可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手中是责令他三日内前往莱州赴任刺史的明黄圣旨,谁都知莱州地处偏远,这一走便是放逐,永世不得再踏入洛阳。而这一举竟只为护住那人顺利登基,那人,甚至不是他的血亲兄弟。
朱友珪笑了,笑容中的冷意却是寒入心骨。
父亲,你真的决定了吗?要将皇位传给一个义子?
终究是因为母妃身份卑贱罢,他想,在父亲眼中,这出生大概就像一个可耻的死囚烙印。
但是他又如何甘心!
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嫡妻,都送上了父亲的床榻……
这一刻,他闭上双眼,眼睑轻颤,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股狠洌,是时候出发了。
朱温拖着病体勉强从床上爬起,惊恐地看着带着一众侍从朝他步步逼近的朱友珪,“逆子,你要作何?”指着朱友珪的手,微微颤抖。
朱友珪淡然一笑:“孩儿来送父亲上路。”
朱温面色苍白,因恐惧周身出了一层薄汗,道:“你居然要弑父,这、这是逆天!”
朱友珪脸色阴沉,背手而立,缓缓道:“父亲既要将皇位传给外人,就应该早料到有这个结果。孩儿这是要护住我朱家血统,朱家的江山只能由朱家的血脉来坐。”
朱温冷汗频落,气喘道:“你都知道?”
朱友珪从容道:“父亲如此用心,孩儿想不知道都难哪。”
朱温想了想,随即目露凶光,道:“是张贞娘这贱人告诉你的?”
朱友珪面色一沉道:“孩儿今日可不是来找父亲闲聊的!”对身后的韩勍、冯廷谔挥了挥手,独自出了宫殿。
他不忍亲眼看着朱温死。
朱友珪并未走远,他立于朱温的寝宫前,屋内的动静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仲夏之夜,月色明朗,他手握着剑柄,月光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白的铠甲。突然而起的凉风,吹起他的衣襟,令他一阵寒栗。
屋内,朱温急要遁走,绕柱躲闪奔跑,无奈病体难以支撑,速度终是慢了,被冯廷谔一剑刺毙。
朱友珪再入皇帝寝宫之时,朱温的尸体已经被锦被裹了起来。
盯着朱温的尸体,朱友珪不言语,良久缓缓道:“传本王命令,星夜赶赴汴州,将朱友文就地斩杀!”
“韩勍领命”,一阵铠甲摩挲的声音,韩勍带领所部牙兵星夜赶往汴州。
朱温在位六年,连年征战,与最大的死敌晋王之间连番几场恶战。柏乡之战,梁国损失惨重,不但失去了精锐之师龙骧军和神捷军,也让梁朝的在河北的势力退到了魏博以南。
朱温更是在此役中被晋王几百骑兵突袭围困,仓皇破围后又听闻发妻张氏殒,回到洛阳就病倒了,这才使朱友珪有了可趁之机。
朱友文被斩杀后,朱友珪发朱温丧,并矫传圣旨登基,奉朱温为太祖,成了大梁的新皇。
但关于他弑父篡位的流言也传了出去,很快他便面临危机,招千夫指、万人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朱友珪身边有一个和尚,原是雪峰寺的法师,法号神宴。朱温曾领军在雪峰寺打尖,因起居小事要砍老和尚的头,被朱友珪找人顶包救了下来收归己用,朱友珪登基后,老和尚就从幕后走到了台前,被封了国师。
在神宴的帮助下,朱友珪犒赏三军,安抚重臣,软禁兄弟,登基一个多月后,朝廷局势稍稳。